每当一件事情发生以后,人人都想追求一个真相,都想弄清楚缘由根本,究其原为,弄清事实。
但却忽略了一点,有的时候,真正的真相,往往也过于残忍,过于伤人。
厉沉溪侧过身形,幽远的冷眸深深的望着她,“你现在是选择相信给你这些资料的人了,对吗?”
和他相比,她宁愿选择相信别人,也不愿意亲耳听他的解释。
舒窈感觉如坠冰窖,面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惨淡到了近乎绝望哀凉,看着他无措的扯唇讥笑,反问,“我还可以再相信你吗?”
她与他之间,这么多年,发生过多少事。
每一次,在她准备全心全意相信他的时候,他又做过什么?
人心是很脆弱的东西,医学研究证实,受到剧烈的刺激和打击时,是真的会产生剧烈的心脏疼痛的,心碎是真的。
心,碎过一次后,经历过那种生不如死痛入骨髓的疼痛后,大脑会产生保护自身的潜意识行为,不信,质疑,排斥,也是在这个时候慢慢产生的。
大梦初醒。
舒窈曾经最亲最近,也是她宁可牺牲一切也想保护的人,竟被自己曾一度深爱上的人,置于死地。
她还被瞒了这么久,最可笑的又是什么呢?
舒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荒谬之感,突然弥漫,上涌心间的那种感觉,只让她面容上的笑容更冷更冽,也更显凄凉,直至泪如雨下,还浑然不觉。
她定定的看着他,恍若嘴里的液体都是苦涩的,“你知道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什么吗?”
“厉沉溪,你竟然早就知道了这一切,还处心积虑的瞒着我,在我回国后,你还一次又一次的接近我,处处打着爱的旗号,做着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这是爱吗?”舒窈闭了闭眼睛,努力隐忍的身形不住发颤,“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也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当年,你是因为奶奶过世后的遗嘱,为了稳固自己在厉氏的地位,才勉为其难娶的我,然后是为了责任,为了义务,和我保持着婚姻。”
“而现在……”舒窈有些说不下去了,就在不久之前,她还一度幻想希冀的东西,刹那间土崩瓦解。
这种感觉,可以想象吗?
她无力的眸色穿过氤氲的水雾,睨着他咬紧下唇,一字一顿,“现在你是为了孩子,为了对外的形象和声誉,说到底,你还是自私的只是为了你一个人,为了厉氏集团,更为了你母亲!”
终于看清了一个人,舒窈更加无法理解的,除了他,和这件事以外,更多地还是自己。
明明很简单的事情,明明不知道有多少人提醒过她,明明早可以清醒理智一些处理清楚的,她竟花费了这么多年。
甚至还痴痴傻傻的为了这个人,为了这个藏匿害死母亲凶手的恶人,而含辛茹苦的为他生了孩子!
生一个还不够,竟然还生了三个!
呵,好一个厉沉溪,好一个专情又深情的好男人!
舒窈看着他,哪怕只是一个愤怒的表情,或者一个疑惑质疑的神色也好,但事到如今,听着她说这些,他却……仍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沉冷的俊颜冷厉深邃,睿眸幽深,永远都沁着她读不懂弄不清的讳莫。
她踉踉跄跄的推开车门,一步步下了车,背对着他,无法掩饰的身形还在发颤,却在强撑着,“兮兮的事情,我会处理,不需要你干涉,除此以外,你和我,到此结束了!”
“有关我母亲当年车祸的事情,我也会一查到底,如果你继续想包庇你母亲,那是你的事情,但我想要怎么做,也不是你能干预的。”
厉沉溪望着她消瘦的背影,无奈的浓眸紧闭,只觉得莫名一股血腥之气涌上咽喉,他暗暗握紧了双拳,再睁开阴鸷的眼眸落向她,“你确定要这样?”
舒窈仍旧没回身,微低的字音透出前所未有的笃定,“你和我之间,往后除了仇恨,再无任何多余的关系。”
一句话,了断了两人数年之间的纠葛。
厉沉溪看着她,幽冷的视线随着她的背影久久才强忍着心底涌上的剧痛,“……好。”
听着他一字的允诺回应,舒窈没再多逗留一分一秒,径直便离开了。
她从始至终都没回过头,也没注意到身后车内的男人,视线随着她的身影,一直久久缠绕,直至她渐渐的从视线中消失无踪,他才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仰头靠着车椅,肋骨的某处,莫名的隐隐作痛。m.xiumb.com
……
本市机场。
络绎不绝的旅人从甬道内缓缓走出,其中,一位周身黑色运动服的年轻女人,纤瘦的倩影和极快的步履,尤为引人注目。
莫晚晚的脚步很快,匆忙的连行李箱都顾不上去取,穿梭在人群中,慌忙的神色异常明显。
“晚晚,你慢一点……”
后方一道低沉的男声随之响起,同时,男人加快了脚步,三两步追上她,修长如玉的单手握住了她的细臂,“慢一点,我们已经回来了,别急。”
莫晚晚抬头迎上对方英气的轮廓,好看的秀眉颦蹙,“能不急吗?这件事可能关系到丢丢和舒窈啊!”
陆少岭频频点头,“我知道,回来之前你都和我说过了的……”
“不不不。”莫晚晚摇了摇头,“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很可能舒窈和厉沉溪也不知道!”
那就是丢丢的真正身世问题,还有那份DNA鉴定文件。
她当时走的太匆忙了,舒窈一句‘我知道了’她就信以为真,但现在想想,很可能她当时指的是别的事情也说不定。
反正不管怎样,这件事对莫晚晚来说,太重要了!
她越想脑子越乱,生怕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酿成什么大事,“如果我不正式的当面和他们说一下,很可能,不仅仅是我,他们也会抱憾终身的!”
陆少岭皱起眉,“到底是什么事儿呀?”
他是真的有些弄糊涂了。
莫晚晚也不想多做解释,两人急忙的出了机场,一上车,她便说,“厉沉溪和舒窈在哪里?先去找他们!”
陆少岭深吸了口气,朝着前面驾驶位上的秘书递了个眼色,随后握着她的手,轻拍了拍,“现在就去,很快见面后都说开了就好了,别再着急了。”
与此同时。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在雅典娜酒店楼下停下,随着酒店侍者门童相继过来迎接,后车门缓缓打开,迎着万千刺目的光线,厉沉溪清隽挺拔的身形英气耀眼,一身手裁的深色西装,服帖又工整,远远的一路走来,一下挡住了所有的光。
黄毅一直陪旁左右,随着踏入里侧的休息大厅,看着远处窗边位置上男人的身影,黄毅皱了下眉,下意识的压低声在老板耳旁言语,“厉董,菲尔普斯这个人背景有些复杂,我们查到的消息不多,不同于一般的生意人,您还是要小心一些。”
厉沉溪没言语,反而只是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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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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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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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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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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