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的天啦,看上去太可怕了。”
墨西哥城特警大队的新警员迪亚斯大声哀叹。他之前在176号高速公路上做过半年的巡警,见过很多乱七八糟的交通事故,可今天的景象依旧让他有些受不了,他觉得胃部沉甸甸的猛往下沉,便赶紧走到公路旁,吐了个稀里哗啦。烫得笔挺的黑色制服上也溅了不少污渍。他用纸巾将污渍擦干净,随后将纸巾扔下路基。
临近天明,天空灰蒙蒙的,空气中充斥着汽油的味道与山野间树叶的味道。一丝曙光悄悄从天际边沿亮起,与尚未落下的星星一起将现场朦朦胧胧地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那台黑色的福特金牛座停在路边,车顶扭曲得不成样子。鲜血洒遍了挡风玻璃,一个男人的脑袋扎进了仪表盘,仪表盘被尸体撞击成两截,冲击力把尸体的头部压得扁平,五官彻底毁掉了,这源自所谓的二次碰撞,即车祸发生之后,车内乘客与仪表盘之间的碰撞。
迪亚斯警官旁边的拍档是桑切斯,他一直在冷眼旁观这个菜鸟的所作所为。做为特警,被队长指派来查勘这一起车祸,本来应该是对这件车祸的怀疑。但队长安排这位入队不久的队员跟着自己,桑切斯心里难免有些郁闷,他认为迪亚斯警官应该坐在办公室里看档案,或者站在十字街口摇着指挥棒吹着口哨。那样的地方更适合眼前的拍档。
对于桑切斯来说,从魔鬼之都华瑞兹调到墨西哥城特警大队,这么些年,比眼前的交通事故更加不堪入目的现场他也见过,如何在遍地狼藉的血泊中与四肢间吃下午餐,这是特警队员必须具备的最基本条件。
“迪亚斯,这次是够严重的。”
桑切斯放下手中的脑袋,从驾驶座旁边站起,脱下乳胶手套走过去拍了拍新拍档的肩膀,他对这家伙故作镇静的眼神十分厌恶,尤其是嘴角还挂着呕吐物的残渣。“你得适应这种事情,未来你会遇见更糟糕的现场,我们还得打开车门,去里边取证。所以,你的纸巾不能再乱扔了。”
“我的天,你见过那个人的脑袋了吗?”迪亚斯警官又是一阵干呕,但他看见了那位面无表情正准备拉开后座车门的女警,便忍住了奔去路旁的冲动,“再说了取证怎么会是我们的事情呢?应该是刑事组同事的工作。”
忍住一拳将这个家伙打晕的冲动,桑切斯使劲让自己的脸色变得和蔼可亲,“兄弟,今天好在这里面没有小孩子,曾经有一个现场,一个车祸现场,一个半岁多的婴儿从每小时140公里的雪佛兰轿车里飞了出去,飞了十几米才落地,最后,烂成了一个布娃娃。告诉我,哪个才算可怕?”
“桑切斯!!!”车里的女警萨尔玛不满地叫了桑斯切的名字,她不是害怕这个故事,而是担心车边的菜鸟再度呕吐,呕吐的声音也是让人恶心的,尤其是面对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迪亚斯的脸色变得比曙光还白,用手掩住嘴疯狂地咳嗽几声,好不容易才直起腰来,“对不起,我……,我看不了那个家伙的脸。救护车来了吗?”
“十分钟之内肯定到。”萨玛尔从后座的另一侧推开了车门下了车,俊俏的五官皱成一团,眼神里带着厌恶、怜悯的情绪看着迪亚斯,双手叉腰,脑袋对着车头的方向摆了摆,“不过他现在也感觉不了痛苦了,现在就算是上帝来了,也救不活他了。”
“这个算是哪一类?单车辆致命事故?”桑切斯问萨玛尔,他在女警下车之后便朝后退了一步,这个萨玛尔对自己太过热情可不是什么好事。
从统计学来说,高速公路上,单车辆致命事故是最常见的一种车祸事故。
“绝不可能。”萨尔玛对桑切斯的态度与对迪亚斯的态度简直就是天堂与地狱,转过头看着桑切斯的一刹那,脸上便笑容灿烂露出满口白牙。她像是想起旁边还有一位菜鸟队员,便可以收敛笑容,扮得严肃一点,“撞击护栏不可能这么惨,撞上大型的拖车才是这个效果。这条公路上最多的就是大型货车,有些怪物货车的后悬垂特别低,金属边沿利如刀刃。跟在这种车的屁股后头,它只要来一个急刹车,你的脑袋要是缩的不够快,肯定身首异处。我敢打赌,这桩车祸的罪魁祸首,肯定就是那么一辆大卡车。”
“那另外那名当事人呢?天杀的卡车又去了哪里?司机难道毫无感觉?”迪亚斯开始恢复了自制力,故作聪明地参与了同事们的讨论并且提出了以为很成熟很专业的问题。
更奇怪的是,他现在觉得肚子咕噜噜叫,胃在翻滚,有一种极度的饥饿感涌上心头。
萨尔玛看新同事的眼神犹如看白痴一般,没有说话。
桑切斯有些同情地报以回答,“看得出来,那名司机决定溜之大吉,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给我们处理。”
“那么,需要我们去找吗?”迪亚斯再度问道,他抬手摘下了帽子,用粗壮的手抠了抠头顶的红头发,眼神无辜。
“这是老大派我们来的原因。”桑切斯点点头,“调度台刚才用无线电通知了其他单位。不过,我私底下告诉你,恐怕很难抓到这个家伙。萨尔玛,我们现在需要确认一下这个家伙的身份。去他衣袋里找找看?”琇書蛧
尽管这台黑色的福特金牛座车顶已经被撞瘪,但驾驶座的门却一拉就开,萨尔玛戴上乳胶手套,随后仔细翻查无头男人的衣袋,这是受害者衣服染血时的标准流程。
“找到了吗?名字告诉我,我让总部查一下。”桑切斯走到车门边,低头看着那具尸体,尸体身上的衣服不算昂贵,右掌略比左掌粗大,指关节隆起,像是个干粗活的人。但脚下的皮鞋却十分昂贵,在脚边有一支上膛了的贝瑞塔手枪,旁边用证物胶带贴着数字。
“驾驶执照上的名字叫坤列东,阿隆索.阿吉拉尔.坤列东。”
从驾驶室里将脑袋伸出来,萨尔玛扬了扬手中的证件,“住在改革大道,格里格林路。”
坤列东?
坤列东!
桑切斯苦苦思索,这个名字在哪里见过?
“知道这些就足够了。”迪亚斯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别再在晨风中吹了,咱们先回去车上等吧。救护车来了之后直接拖走,我们再慢慢调查……。”
“闭嘴!”桑切斯大吼一声,他终于厌倦了这个新同事的喋喋不休,可他立马又举起双手向惊恐的迪亚斯道歉,“对不起,我在想事情。”
一旁的萨尔玛面露得意的微笑。
这才是我萨尔玛喜欢的男人。
“有麻烦了!”桑切斯终于想起来了,脑海里那一叠叠卷宗翻了个遍,他想起这个死者的吗名字为什么那么熟悉了,“这个家伙,是加纳的贴身保镖!”
“哪个加纳?”迪亚斯见桑切斯道歉之后一颗心又放了下来,看见萨尔玛与桑切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便又忍不住自己的嘴多问了一句。
“还有哪个加纳?”萨尔玛这次看迪亚斯的眼神不像是看白痴了,而是像看着一具尸体,“就是那个大企业家加纳。”
“哦,哪又怎么样?”
“你不用向他解释,他不明白的。”桑切斯叹息一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给队长打电话,这一次他不用无线电了,他想单独与老大谈谈。
因为加纳对刺杀的报复事件,已经让整个城市千疮百孔了。
……
同一个时间,莫磊从小公园的山坡上下来了。
他身上沾满了鲜血,手背、脸部也全是血迹,看上去就像个厉鬼。他走到游乐场,跨过栏杆,在小水池旁洗净脸上与手上的血迹,将外套脱下来指穿着黑色棉质T恤,将塞进裤腰带里的下摆扯了出来挡住腰间的枪套,想了想,再将那件连帽夹克外侧朝里系在腰间。
低头看了看棕色的休闲裤,裤腿及鞋面上也有血迹,但裤子却不能脱掉了。好在晨曦里只能看见裤腿上的斑斑点点,没关系,待会到哪个居民区扯一套衣服换上就行,一旦天明以后如果自己还在外面,身上的斑点惊世核俗就不好了。
冰凉的池水与晨风让莫磊原本狂热的意识变得冷静下来,他感谢自己的理智,在最后关头仍然保留了那个人的性命,虽然恐怕那个家伙下半辈子都得坐轮椅生活了。毕竟只有几分钟时间,如果下手不够狠毒,恐怕从对方嘴里也撬不出什么可用的信息,那个家伙也是个狠茬子。
但问出来的信息却十分惊人,虽然并没扯上沃克斯,但事关蒂娜与加纳的生死。
坤列东!狄格尔!
加纳!
自己究竟卷进了什么样的事件里?
一桩简简单单的领取遗产的事件,却被卷进了复杂的旋涡之间。
莫磊轻叹一口气,大步朝着公园门口走去。他的步伐越来越快,渐渐的变成了小跑。出到公园门口,他朝着来时相反的方向跑去。
得用一个什么样的方式通知蒂娜呢?接近科尔会是什么情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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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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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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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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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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