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跟没了魂似的,泪水顺着脸颊滚滚落下——今天她哭了太多次了。
“不是……”
林昊很清楚这样的真相,对她会造成何其严重的打击,赶忙说道:“那只是个意外,怎么能说是你害死他们?叶子,你不能钻牛角尖,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害死他们的,是我害死我的亲生父母,是我……”她的精神陷入极端。
“叶子!”林昊大惊失色。
“我是凶手……我害死了最爱我的人……”
她从椅子上慢慢站起来,竟然朝天台边缘走去,精神显然已经崩溃了——这样的结果对于任何人,都是非常难接受的!
林昊吓坏了,赶紧一把拉住她的手,急声叫道:“你疯了是不是?这不怪你!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根本不知道会这样!”
“放开我……放开!”她患了失心疯似的尖叫,疯狂挣扎。
啪!
突然间,林昊狠下心一巴掌抽在她脸上,然后双手摁住她的肩膀,用力晃着吼道:“我知道,今天一次经历了太多事,确实很难接受,但是你必须客观看问题!他们只是找你时不小心出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能把错误归咎到自己身上。如果他们泉下有知,绝对不希望你做这种蠢事——他们反而会很开心,因为知道最爱的女儿活着,即便没有找到只要活着,对他们而言就是最大的安慰!”
“他们是最爱我的人……最爱我的人……”
被抽了一记耳光之后,叶媛媛总算没像先前那样癫狂,又变成了失魂落魄状态,傻呆呆的喃喃自语。
“放屁!”
林昊紧咬牙关,怒道:“我承认,你的亲生父母爱你如命,但他们绝不是唯一最爱你的人!你要从这里跳下去?你养父母呢?他们没有生下自己的孩子,他们养育了你近二十年,在他们眼里你是唯一的孩子。他们对你的爱,一点都不比你亲生父母少,而他们对你的养育之恩,你何曾偿还过?跳下去!你不仅辜负了亲生父母,还会让养父母痛不欲生——你要让所有人都去死才甘心?!”
“我……我……”
先是被林昊抽了一记耳光,随后又是声色俱厉的喝骂和质问,叶媛媛总算渐渐清醒过来了。
其实也不能怪她心理太脆弱,实在是从凌晨到现在,受到的冲击太多太强烈。
再得知亲生父母去世的真相之后,她本就已经受到太多冲击的心理,一时之间根本接受不了。
哇地一声。
她突然扑进林昊怀里,撕心裂肺大哭起来。
看到她这样,林昊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这说明她把情绪释放出来了,不会再做那些傻事。
轻轻拍着她的背,林昊柔声说道:“叶子,其实你应该懂得知足。想想看,虽然你亲生父母不在了,但你知道他们有多爱你,你还有同样爱你的养父母——人总会有一死,亲生父母不在了,你就更应该珍惜现在,把对他们的爱和孝心,倾注到养父母身上,至少……你比我好。”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这才是最大的悲伤!
至少,叶媛媛还有爱她如命的养父母,他呢?
那个同样疼爱他如命的人,早在十多年前就离去了。
叶媛媛能感受到,他心里无以复加的悲伤,她忘记了自己的悲伤,因为她知道他身世更惨。
赶忙从他怀里退开,看着那张写满黯然的脸,她喃喃道:“阿姨她……”
她并没有找回所有记忆,不过在她并不完整的记忆中,记得小老鼠跟妈妈住一起——那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不在了。”林昊怅然道。
“怎么会……”
叶媛媛没有再问下去,突然紧紧抱住他,一字一顿道:“你说得对!就像你安慰我的一样,你也不能沉浸于过去,虽然有些爱你的人不在了,但是还有其他活着的人,也一样爱着你!你有那些朋友,还有……我!”
两人的情况不同。
一来林昊的心志比她强得多。
二来他只因为突然想到,心里有一些伤感黯然,远不像她心理受到严重打击,几近于崩溃边缘。
因为只是心情黯然,感知力没受影响。
他能察觉到周围的细微变化,同样能察觉到她身上的变化。
她有什么变化?
那是……
爱之情绪!
发疯一般涌出的爱之情绪,比以往任何一个女孩,所释放的任何一次都多!
以至于,天欲珠达到80%的爱之情绪,只差那么一丁点就满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
其实这一点都不奇怪。
两人从不对付到变成朋友,再后来叶媛媛对他有好感,只不过一直没有表示:一来,她知道他有别的女人,二来她对他也只限于好感,还没达到爱的程度。
然而,今天让一切都变了。
他竟是她记忆中那个,最难以磨灭的身影,是她儿时最好的伙伴。
当然了,亲梅竹马跟爱情是两码事,可如果再加上……她本来就对他有好感呢?
儿时的种种和现在的种种,叠加起来足以形成,一加一远大于二的蜕变。
此外,女人天生有一种母性心理,而且同情心也比较强烈。
当他因为妈妈的去世黯然伤神,她的母性心理和同情心,跟好感以及儿时的友谊,多方面综合在一起爆发。
这一刻她清楚记得,两个人儿时的约定——她说要嫁给他,他说要娶她!
“停下!”
林昊清醒过来,突然一把推开她,急声大喝:“叶子!你……不准喜欢我!”
叶媛媛傻眼了。
什么叫不准喜欢他?
“小老鼠,你……怎么了?”叶媛媛吓了一跳。
“反正你不能喜欢我!”林昊语气坚定。
“我喜欢你。”
叶媛媛没有丝毫害羞,也没有任何否认,如他一般坚定:“如果是以前,我或许不会喜欢上你,但现在我可以很坚定的告诉你——你是林昊也好,小老鼠也好,我只到我真的喜欢你!”
“不行,你……我有未婚妻!”
“那又怎么样?你跟未婚妻是什么时候遇到的?我不到十岁,就跟你有约定——我要嫁给你,你要娶我!”这一刻她义无反顾。
“叶子!”
林昊盯着神情坚定的叶媛媛,一字一顿道:“我可以跟任何女人在一起,唯独不能跟你在一起,你还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叶媛媛极度固执。
“因为……在我心里,你代表的就是我的童年,是我记忆中最干净的那部分,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它——绝对不行!”
没错,这就是他无法接受的原因。
当初他处于死亡边缘,偷偷丢下丫头从欧洲离开,不远万里来到古华国,就是为了寻找叶子。
但是!
他对叶子没有任何一丁点想法。
事实就是,他对叶子的记忆还不到十岁,那个年纪哪来什么爱情?
他要找叶子的目的,只是单纯要完成一个夙愿,在临死前见见儿时小伙伴,因为那是他记忆中,仅有不多的纯净。
那是不容任何人亵渎的纯真,即便是叶子本人也不行!
“纯真?干净?”
叶媛媛紧咬贝齿,喝问道:“难道你找我,就是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难道你所拥有的纯真和干净,就只有那么可怜的一丁点,非得从我这里得到?”
说实话,她根本没办法理解,他这种可笑的理由。
什么纯真?
什么干净?
这能算理由吗?
“如果你知道我的经历,就不会觉得可笑了。”林昊喃喃道。
“你……”
叶媛媛明显愣住了,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林昊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你要告诉我?”
他在汴州待了半年多,期间结识了很多人。
既有可以托付生死的朋友,也有互相倾心的红颜知己,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把这些事告诉过任何一人。
或许出于对叶子的特殊情感,或许是为了阻止她的爱情,林昊第一次谈起过去。
他在说,她在听。
饥饿。
寒冷。
绝望。
那就是他和妈妈一起经历的。
再后来,他终于不用再为食物所担心,却进入一个更可怕的世界。
流血。
厮杀。
死亡。
在那里没有情感,只有最可怕的噩梦。
那是叶媛媛这种生活在都市里的女孩,所无法想象甚至觉得不现实,一度认为他在编故事的经历。
他最终还是活下来了。
他从随时面临死亡的底层,一步步走到权力巅峰!
可是……
他手上沾满无数鲜血!
他身后堆满累累尸骨!
是的。
自从十八年前离开古华国,自从跟叶子分开前往欧洲,他的记忆中就不再有纯真,不再有童年和欢笑,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叶子,给我留下那么一点东西,好吗?”他微笑着祈求。
“……”
叶媛媛早已泪如雨下,听到他微笑着说出这句话,她哭着紧紧抱住他。
这一刻,她的心在滴血!
他到底经历了多么可怕的事情?Χiυmъ.cοΜ
他到底生活在怎样的噩梦之中?
她根本没办法想象,在她所认知的世界中,竟有如此黑暗的一面!
她也终于知道,先前被认为可笑的理由,对他来说是那么的重要——那是他仅有的纯真和干净,是他内心仅剩的净土。
爱吗?
爱!
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又或者经历了什么,都无法改变她爱着他的事实,甚至会让她更深爱。
可是……
她明白,那是他内心仅存的一点干净,她不能残忍的破坏掉。
“叶子。”林昊低声喊她的名字。
“我们以后做兄妹吧?”
她脸上带着泪水抬起头,笑容如同怒放的花朵,目光坚定看着他:“你是哥哥,我是妹妹,就像小时候一样。”
“好!”林昊笑了。
“小老鼠,你要记住!如果我遇到危险,你要第一个站出来保护我,这是作为哥哥的责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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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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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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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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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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