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凯旋依然很不甘心,试探着开口道:“老胡,杨参谋,要不这样,咱先帮你们找到出去的办法,完了你们先走,我再回来帮老何。毕竟倒斗这事儿,还是得留一个专业的在这儿,是吧?把老何跟那几个老外扔这儿,他们哪儿懂什么开棺的讲究和忌讳?再说也显得咱不仗义,是吧?”
雪莉杨冷笑:“人家何先生又能飞又能打,神仙一样的人物,你能帮得上什么忙?你留下只会添乱!”
王凯旋也不恼,笑嘻嘻一摊手:“你看,你也知道老何是仙儿啊,那你们更应该放心啊?有老何照应我,我更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是胖子你……”胡八一都气乐了,“你这车轱辘话说得挺溜啊,怎么说都你有理是吧?人何老板凭什么带着你个拖油瓶啊?你也是个大老爷们儿,你就好意思留下来给人当累赘?”
“我脸皮厚,我没关系!”王凯旋嘿嘿笑道,又向何邪一扬脖子,“老何,你不会不管我吧?”
饶是何邪此刻满腹心事,也不禁被这疲赖胖子逗乐了。
“胖子,你是想亲手摸一摸彼岸花呢,还是想干脆占有它?”何邪没有回答王凯旋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我就是想亲手……”胖子虽然还在笑,但笑容已有些勉强了,只说了一半,嗓子就像是被堵住了。
他眼眶发红,语气有些发哽,仍笑着:“我就是想亲手拿着它,我想告诉小丁,我、我其实,我其实这么多年,我,嗨……”
王凯旋说不下去了,转过身去,一手捂着脸,一手胡乱挥了挥:“唉,年纪大了,丢人了,哈哈……”
看着这个拼命掩饰自己情绪,想要重新用笑容把自己伪装起来的胖子,何邪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了,心中有些震动。
得有多么深沉的感情,才能让一个男人二十年来仍念念不忘,以至于哪怕是死也要完成心中的执念?
这个平常大大咧咧,好像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胖子,这个爱开玩笑,爱吹牛,经常被人打趣取乐的胖子,有谁关心过他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怎样的孤独和痛苦?
此时,一边的胡八一和雪莉杨也都沉默了。
他们一直都责怪胖子,怪他鲁莽,怪他偏执,甚至指责他自私,可他们真的了解过胖子为什么这样吗?
胡八一甚至有些羞愧,头都抬不起来,面对这样的王凯旋,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自惭形秽!
当年,他和王凯旋一起追求丁思甜,丁思甜选择的可是他胡八一!
可是,当年的他没有保护好丁思甜,今天的他,更是在丁思甜的遗愿和自己的安危之间,选择了后者。
人们常用“逝者已矣,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这句话来劝慰自己,于是就放弃了对死者的感情和责任。
人们还要用“若她在天有灵,也希望我过得好”这句话让自己的感情和行为踏上道德上的高点,让一切遗忘都显得顺理成章。
可总有人选择不这么做,这样的人是很傻的。
胖子就是这种人。
沉默半响,胡八一突然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猛地转过头,一拍王凯旋的肩膀,眼神坚定地道:“好,胖子……”m.χIùmЬ.CǒM
“胡八一!”雪莉杨急了,王凯旋真挚和深沉的感情虽然让她感动,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觉得胖子这么做是对的。
眼看这个优柔寡断的胡八一脑子一热瞬间又被影响,改了主意,她气急了,急忙打断!
“胡八一,胖子的心愿是用彼岸花来祭奠那个女孩的在天之灵。”雪莉杨语气微微急促,“这很好,何先生也想把彼岸花拿出去,那事情就简单了。何先生拿彼岸花,出去后暂时把彼岸花借给胖子,让胖子用彼岸花祭拜故人,我们完全没有必要也不应该留下来添乱,或者说送死!”
说完这段话,雪莉杨长长吐出一口气,对胡八一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即回头看向何邪,语气柔和道:“何先生,不知道你能不能满足胖子这个心愿呢?”
何邪点头:“当然。”
啪!
雪莉杨使劲一拍巴掌,笑道:“两全其美!这下你们可以放心了吧?话说回来,万一要是以何先生的能力都没办法把彼岸花带出去,那我们更不应该留下,对不对?”
胡八一沉默,雪莉杨的话,让他的理智再一次压倒了冲动。
“行啦!”王凯旋拍拍胡八一的肩膀,他的笑容再次变得明朗起来,好像之前他突然的崩溃都是大家的错觉。
“撤!现在就撤!”王凯旋对何邪笑道,“老何,这儿实在太危险了,我说要不干脆你也撤吧,你再厉害,浑身是铁又能打几个螺丝钉?咱们都撤,就当这趟来涨了个见识。”
何邪深深地看着王凯旋,他懂王凯旋。
他说:“我们都撤,然后你下次一个人再偷偷地来?”
何邪根本不信王胖子这种认死理的人能够轻易放下二十年的执念!
他这么说的唯一理由,就是他不想让别人为他的事儿冒险。
胡八一和雪莉杨刚刚为王凯旋改变态度松了口气,此时一听何邪这句话,顿时面色大变,死死盯着王凯旋的脸。
王凯旋先是一愣,怔怔地看着何邪,随即夸张地笑了两声,一挥手道:“怎么可能?我又没疯,老何你还想得挺多……”
他虽否认,但任谁也看得出他脸上的不自然。
“胖子你要真这么想,咱们现在就去把内破石头给取出来!”胡八一突然愤怒指着棺椁咬牙大吼,“不就是一起死吗?我们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了,谁特么在乎这个?”
雪莉杨也面色铁青,冷冷道:“胖子,你特么自己伟大,想让我和胡八一内疚一辈子是不是?我告诉你死胖子,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你少干这种狗血的破事!”
“不是,我……”王凯旋还想辩驳,一边的何邪却不想再听下去了。
时间差不多了。
“行了!”何邪故作不耐叫了一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的身上。
“我知道怎么去日本工事,我送你们过去,找到出口。然后再回来取彼岸花。”何邪毋庸置疑地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别磨磨唧唧没完没了的。”
王凯旋道:“不是……”
“不是什么?”何邪瞪眼,“非要亲手拿走才显你心诚,才显得圆满是吧?唐僧取了真经还是白马给他驮回去的呢,也没见他自己背回去啊?”
“还有你们两个,是不是被胖子那死脑筋给传染了?”何邪皱眉看着胡八一,“胖子就算想来,他也得有这个机会,我要是把彼岸花取出去了,他还来干嘛?陪粽子下棋?跟草蜢子跳恰恰?”
“赶紧都到我跟前来,我这就带你们离开这儿。”何邪招招手,“一天天的,一谈感情,你们这智商都赶不上幼儿园水平了,还倒斗?倒个粑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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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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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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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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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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