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龛苔藓积,香径白云深。
这是何邪第一次来到少林寺,无论前世今生。
相比起后世已经完全商业化的少室山,此时的少林,禅境幽幽,林木森森,景色颇为雅致。
何邪一路欣赏着美景,拾阶而上,悠然自得。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在他的周围,数十僧众如临大敌,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好像生怕他放个屁污染了佛门清净一样。
跟这些普通僧人,何邪自不会计较什么。
虽然这一个月来他一直隐修不出,但江湖上沸沸扬扬这么大动静,何邪岂会不知在少林寺发生的一切?
其实何邪都没料到事实如此巧妙,他在这个世界中,还真博得了一个“血手人屠”的绰号。
这绝不是什么好名字,要是放在现代,差不多就是“杀人犯”、“变态狂”之类的意思。
何邪不在乎这些虚名,但他很清楚这是不正常的。
要知道,即使是卑鄙如“木高峰”,也有个”塞北明驼”的雅号,他担林平之因果,只是为了救父母,杀了一些人而已,却硬是被扣上了一个杀人狂的帽子,而且传遍了江湖。琇書蛧
要说这里无人从中作梗,绝不可能!
至于是谁,却瞒不过何邪的眼睛。
青城派怎么也算是名门正派,而何邪于耒阳一战杀的那数百武林人士,虽都是底层,却也都是受刘正风邀请而来的武林同道。
何邪杀了这么多正派人士,他自然不能是大侠,他只能是血手人屠。
否则他要成了侠,那么多的正道人士,岂不成了邪魔?
如果说最初“血手人屠”这个称号还勉强算顺理成章的话,那么接下来,何邪杀任我行,杀东方不败,怎么也算是纳了投名状了吧?
就算混不上个大侠的称号,怎么也得算是弃暗投明的义士,改邪归正的浪子吧?
可何邪还是血手人屠。
虽然何邪不愿承认,他也努力想让自己成为心思单纯的少侠,但他心里有数,他就是个老阴……那啥。
所以,这里面有什么弯弯绕,他血手人屠的帽子为什么摘不掉,他心里一清二楚。
何邪不在乎这个称号,真的。
但不在乎,绝对不意味着喜欢这样。
任何一个心智健全的人,绝对都不会喜欢别人对自己带有贬义的称呼。
更何况,这根本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称呼的事情。
在这个年代,一个坏名声,基本就等于剥夺了你的“政治权利”。
比如何邪若是想收徒,正经人家的孩子绝对不会拜一个血手人屠为师。
他若是想建立门派,那么这个门派一出生就已经打上了邪魔外道的标签。
细数历代被打上邪魔外道标签的门派,哪怕他们的开创者再如何努力,再行侠仗义,到了最后,门派里依然会成为各种反派的聚集地,乌烟瘴气。
为什么?
因为你这个门派的成分,就是邪魔外道,众口铄金,说你是,你不是也得是!
你若不是,那还了得?
所以说,这不是一个名号的事情。
这是虾仁猪心!
尽管这些正派人士这么欺负何邪,但何邪依然不生气。
因为何邪自己心里明白,至少正派人士没有冤枉他。
他,何·血手人屠·邪,就是要来破坏武林和谐有爱的大好局面的!
山门处,有少林方字辈的高僧站在门外迎接。
何邪虽然三战奠定了自己高手的属性,但他说到底毕竟是个晚辈,他还不够格,让少林方丈亲自出门迎接。
除了方字辈的高僧,还有近千披麻戴孝之人站在山门两边,用仇恨的目光瞪着缓缓前来的何邪。
这些人,便是何邪在耒阳一战中所杀的那数百武林人士的遗孀孤老。
他们用这种特别的方式,在欢迎何邪的到来。
何邪目光扫过这些人,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心中却对少林方丈的评价又降低了几分。
太小家子气。
“阿弥陀佛……”
领头的白眉僧人一声佛号,微微一礼:“贫僧方元,忝为敝寺戒律堂首座,见过林施主,林施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何邪回了一礼:“方元大师有礼。”
老僧方元直起身来,眼神炯炯道:“林施主却是比贫僧想象得还要年轻许多,可惜,可惜!本是年少有为的大好儿郎,奈何误入歧途,当真让人扼腕。”
何邪嘴角勾起:“大师可惜得太早了,林某是正是邪,大师说了不算,就算是贵寺方丈也说了不算。”
方元双手合十道:“公道自在人心,是正是邪,天下人心中自有衡量,本就不是谁说了算的。”
何邪哈哈一笑:“所以大师就更不必可惜了,就让天下人,慢慢去量吧。”
方元又吟了一声佛号,看着何邪的眼睛,指着路两边披麻戴孝的人群,沉声问道:“难道林施主见了这些人,心中竟丝毫不起波澜吗?”
何邪皱眉:“正要问大师,少林寺死了人吗?怎么这么多人披麻戴孝?莫非方丈大师圆寂了?”
“……”
方元瞪大了眼睛,一张脸顿时由白转黑,再由黑转紫,脸上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林施主嘴上积德……”方元压抑着愤怒道。
但他只说了半句,便被何邪挥手打断:“大师也替少林积点德吧!在下来少林是解决问题的,不是听你满口胡言乱语的!”
“你……”方元怒极,但最终却强行忍下,深吸一口气,侧过身子,沉声道:“施主,请!”
何邪呵呵一笑,迈步向前走去。
便在此时,一边突然传出一个愤怒的吼声:“姓林的恶贼,你多行不义,必遭天谴!”
这一声,便像是引爆火药桶的引线,顿时,群情激愤就要起来!
可何邪根本不等他们激愤,耳朵一动,辨准方位,反手就弹出一根飞针。
人群中顿时有人发出惨叫,倒飞出去!
“恶贼杀人啦!”
又有人大喊。
何邪脸上挂着微笑,屈指又弹出一针,刚开口之人顿时再度惨叫倒飞出去。
“林小儿……”
噗!
又倒一人!
何邪微笑,环视四周,目光所过之处,人人低头!
“林施主,你未免太……”方元再也遏制不住愤怒,陡然气势暴涨,沉声开口。
但他依然只说一半,便被何邪打断。
“大师稍安勿躁,”何邪温和笑道,“请容林某先斩草除个根。”
顿了顿,何邪再度环视一周,笑吟吟道:“还有谁有话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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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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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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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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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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