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郑氏子弟,郑泰虽然才二十几岁,却是十七八岁就开始随郑家长辈登船在海上做事,已有十年航海经验。
郑家水师接受整编后,他被授职千总,在郑氏二代子弟中已经算比较高的职位。
这次护送邝露的差事是他争取来的。
临行前,郑鸿逵对他千叮万嘱,与荷兰人交涉当千万提防小心,因为荷兰人狡诈得很。
他此行不仅担着外交使者及船上众人的性命,更关乎大明的颜面,若出了事,不仅无功,反而有罪。
郑泰也知道这点,因此,靠近大员岛后不仅让瞭望手在哨斗上用望远镜查看,他本人也拿着望远镜四处观望。
他所用的望远镜可比西洋人的千里镜强多了——不仅能看得更远,还能调节清晰度,而且双筒看起来视野也比单筒的千里镜更好。
当战船驶入热兰遮城的外港时,四处观望的郑泰发现岛上荷兰人似乎在进行一些不寻常的调动。
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多心了,可当看到那些荷兰士兵有的进入炮楼,有的进入棱堡,港内停着的七八艘荷兰战船上也有异常动静,他便知道并非他多心,而是荷兰人确实有问题。
当即,郑泰便找到邝露,将他的发现说了。
邝露听了神色平静,似乎并不意外,他冷笑着道:“朝廷限荷兰人三个月内撤离,如今都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他们却毫无动静,打的什么主意已经显而易见了。
此番荷兰人若有异动,多半是要扣留我等作为交战时的筹码。”
“那我们是否现在就撤?”郑泰问,“如今战船虽然在荷兰人岸防大炮及战舰大炮射程内,但我们船上装有蒸汽机和螺旋桨,转向和加速都很快,安全走掉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邝露却摇头,“我等要是跟荷兰人都没接触就忽然撤退,朝廷那边如何交代?琇書蛧
况且,荷兰人想要趁机扣留我等作为人质,我们为何不能趁机拿下他们的人,好确定荷兰人的真实打算?”
“使者的意思是?”郑泰猜到什么,不禁兴奋起来。
“你且附耳过来。”
···
“明国人的战船过来了,都不要紧张,他们才一艘船。”
热兰遮城的码头,眼见明国人的战船靠近,在岸边“迎接”的荷兰人都行动起来。
作为岛上仅次于总督的高级官员,德龙按照正常程序,成为码头上迎接明国使者的主导官员。
不过,在他身边的却并非寻常的文职人员,而是多为低级军官。
德龙是个讲究的老官僚,他怕身边的几个军官为了立功操作起来太过粗糙,便不厌其烦地叮嘱道:“记住,等明国使者来了,我们要找个借口再动手,比如说他对我们的主不够尊敬。
不要像野蛮人一样一声不吭就动手了,我们毕竟是文明人,不是吗?”
“是的,德龙先生。”军官们答应着,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既然要动手了,谁还在乎文明不文明呢?
在德龙等人的注视下,明国人的战船并没有靠近码头,而是在一定距离抛锚停下,放下了两艘小船,驶了过来。
其中一艘上载着的应该是明国使者及其随从人员,另一走小船上则载着几十名士兵。
热兰遮城城堡高出的城墙后,上校康纳用千里镜看到这一幕,不禁冷笑道:“以为载着几十名士兵就能保证安全了吗?真是一群猪猡呀。”
在不知多少双异样双眼的注视下,邝露等人登上了码头。
德龙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到前面去迎接,而是等着邝露等人走过来,暗暗准备着“合理”的说辞。
谁知,明国人走近来后,不待他开口,为首的邝露就神色肃然地大声质问:“我大明限尔等三月之内撤离,为何至今没有丝毫动作?”
德龙在这里工作了十来年,其实是听得懂不少汉话的,但他故意装听不懂地看向身边的翻译官。
这翻译官是他们从巴达维亚那边招来的汉人,算是比较可靠的。
翻译官将邝露的话说了,德龙索性顺着话茬道:“明国使者,我正好也要说这件事——我们在这里经营了二十几年,与明国从来相安无事,与当地的百姓也是友好相处,明国凭什么让我们撤离?”
邝露听了之这边人的翻译,大怒,指着德龙喷道:“东蕃岛一千多年前便是我大明固有领土,历代亦皆属于我神州,其中道理我上次来已经讲得清清楚楚。
尔等如今羊装不知,还恬不知耻地说在此经营二十几年——从未曾听闻占据他人庭院多年便可以据为己有的,若有,此等行径与强盗何异?
诸位若承认自己是强盗,就不要怪我大明不客气,用对付强盗的手段对付你们!”
德龙是听得懂汉话的,又自诩讲究人,所以被邝露这一番话说得脸色胀红,却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
他身旁的几名军官见状等不及了,直接用荷兰语高喝一声“动手”,其中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军官就如熊虎般直扑邝露。
他们的思路很清晰,利用明国使者没有防备搞突袭,控制住使者邝露,再以大炮和邝露的性命威逼明国战船投降——兵不血刃,完美!
然而出乎荷兰人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在那高大军官扑向邝露时,邝露抬手就是一枪!
啪!
随着清脆的枪响,那已经扑到邝露身前一步远的荷兰军官瞬间被打得向后跌倒,胸前出现一个血窟窿,直接就进气多、出气少了。
与此同时,周围的荷兰人以及邝露身后的大明将士都是第一时间抬枪瞄准。
问题是,荷兰人这边用的还是火绳枪——虽然他们的火绳枪很精良,士兵点火也很快,可再快发射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明军这边用的却是昭武二式燧发枪,直接扣动扳机就能打发!
啪啪啪···
一连串的清脆枪声响起,码头上的荷兰士兵顿时倒了一片。
德龙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没有多么慌张,而是冷静地快步后撤。
然而有个人却比他速度还快。
那就是穿着明国使者官服,看着好似中年书生,动作却比士兵还敏捷的邝露。
只见他趁着周围荷兰士兵都被打倒,几步追上了德龙,这时一个荷兰军官从不远处抬起火枪试图攻击他。
却不防邝露之前用过的短铳再次打响,直接给这个荷兰军官爆了头。
直到临死,这荷兰军官都满眼不甘,想不通邝露刚打过的短铳怎么可以继续打发。
这边,邝露又打了第三枪,却是打在了德龙前面的地面,并大喝:“站住!不然我就开枪了!”
德龙这时候有些懵,却不敢赌,只能听话的站住。
几个大明将士立即冲上去将德龙擒下,又拽起了几个受伤不重没死的荷兰军官或士兵,匆匆向码头边上的小船退去。
通译边退边用荷兰话高喊:“不要开炮,不然你们的人都要跟着一起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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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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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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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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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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