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阚微驮着背,闻言笑道:“还能什么人,哪个权贵人家对青楼好奇的小姐呗。”
高玟娘皱着眉摇头,“没那么简单,那女公子身份我看不透,但她那几位随从却都不简单。
其中一位隐约带着官威,另外三位给人的感觉却又像那些军中厮杀汉。
而且你没注意到么,那几位腰间可都带着短刀呢,袍子底下也鼓鼓的,兴许还带着别的家伙事。”
老阚听了有些诧异,但仍没多想,道:“应该都是权贵家的女护卫,带着兵器很正常。”
高玟娘总觉得今天的事不简单,却实在想不到那女公子会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最终只能道:“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
几天后,大明昭武皇帝下了一道由内阁加印的圣旨,通传天下。
要求凡大明百姓,不论女子男子,皆不得为娼、妓、清官人。并对什么是娼、妓、清官人做出了详细界定。
各地青楼妓馆等场所,需在今年七月一日之前,无条件放归所有大明女子(男子)从良。
从良后无所依者,可寻当地官府救助。一般安排在本地做事,最差也会安排迁徙北方,分给土地,乃至由官府许配人家。
七月一日始,凡大明百姓为娼、妓、清官人者,皆强制从良,迁徙北方由官府配给人家。
凡胁迫大明百姓为娼、妓、清官人者,不论是否亲人,皆以逼良为娼罪论处,轻则流放边疆,重则斩首。
凡买卖大明百姓者,不论卖方是否自愿,买方皆以罪论,轻则徒刑五年以上,重则流放边疆。
凡拐卖大明百姓者,皆论斩!拐卖十人以上者,凌迟处死!
这一道圣旨下来,凡通传到的地方,所有开青楼、妓馆的东主都懵了,青楼的老鸨、姑娘们同样懵了。
红袖招作为开在秦淮河畔的妓院,在圣旨出了紫禁城的当天就收到了通知。
“看得懂是告示上内容吧?若有不懂的,现在就可以问。”一名江宁县衙的吏员,带着几名巡警,在上午来到红袖招,给出了告示,面容严肃地道。
如今告示都是加了标点的大白话,高玟娘自然是看得懂的。
但她宁愿看不懂。
等回过神来,不禁道:“官爷,若如此,我们这些青楼可还怎么开得下去呀?这不是逼着我们关门吗?”
“你怎么开下去,是否关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府衙下了通知,应天府当为天下表率。
故自今日起,一月之内,应天府内各青楼、妓馆等,不得再有我大明百姓为娼、妓、清官人。
我们县尊又有令,各青楼、妓馆接到通知后,当即刻在我等监督下,放人从良。
其中若有需要官府帮忙安置的,我等也好进行记录。所以,你对告示若没疑问了,就赶紧去集合你这里的姑娘宣布吧。”
“这可如何是好?”高玟娘喃喃一句,很想拖着,可在吏员的注视下,却不得不进去喊姑娘们起来。
同时,她又想起了几天前那位女贵公子,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我的天爷,那位该不会是当今圣上吧?’
高玟娘觉得那位绝对是朝中重要人物,否则怎么那位才到这红袖招来稀奇古怪地问了一通话,没几天朝廷就下了一道这么奇怪的圣旨呢?
朝中女子位高权重者,在这南京城中也就那红娘子了。
但红娘子高玟娘是远远看过几次的,也知道其人有二十几岁,英姿飒爽。昨天那位看着却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当今天子可不就只有十七岁么。
想到这里,高玟娘只觉得腿发软,同时满心苦涩。
‘叫你贪那两百两银子,现在坏事了吧?’
‘不过若真是那位来了秦淮,即便不来我红袖招询问,也会去其他地方啊···唉,这一劫我们就躲不过。’
想明白了这些,高玟娘不敢再有所耽搁,当即让人将所有姑娘都叫到了主楼大厅中,就连头牌的清官人铃音也不例外。
结果听着高玟娘当着吏员的面,将官府告示内容一讲,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可是真的?真的能无条件放我们从良?”
“不需要赎身钱吗?”
“太好了,我终于能回家了,呜呜~”
“从良?除了赔笑、陪酒、陪客人,我可什么都不会,从良后该怎么过日子?”
“非要从良吗?妈妈,您跟官老爷说一说,梅梅想留在红袖招。”
“朝廷为何要逼我等从良呀?我在这里过得舒舒服服的,好吃好喝的从不短缺,非要出去过苦日子吗?呜呜···”
红袖招的姑娘们一番言语,最后竟然有好些个哭了起来。
有的是因为能从良激动得哭,有的则却是不想离开青楼,觉得从良后生活必然不如现在,急得大哭。
见此,那吏员让巡警敲了一声锣,待姑娘们安静后。
他便道:“朝廷既有圣旨,不论你们愿不愿意,皆需从良,且今后不得再从事此业。
若有违犯,会被如何处置,你们方才也是了解过的,若有不知道的,现在可以再看看告示。
至于说担心从良后生活没有着落的,可以先在我这里报备,我们江宁县衙乃至应天府衙,会尽力给你们安排合适的营生。”
先前大哭着不愿离开红袖招的姑娘闻言,不禁道:“官爷,我真的什么都不会,离开了红袖招没法儿活呀!”
说完,有点想撒泼打滚的意思,这时候看着巡警手中的棍棒,和吏员严肃的面容,却迟疑着不敢。
吏员看着这名妓女冷笑,“应天府乃天下首善之地,上至七八十岁的老媪,下旨四五岁的稚童,都有机会正经赚钱。
你有手有脚,正当年轻,离开了妓院如何不能谋生?其他的不说,我们应天府那些纺织厂、丝织厂等,每个月都会招收女工,你难道不能做吗?!”
这妓女闻言忍不住滴咕:“女工累死累活的,哪有妓院里舒服。”
“你说什么?”吏员听了个大概,不禁喝问。
“没什么。”这妓女到底没敢说出来。
她也知道好吃懒做并不在理。
吏员则道:“若无疑问,现在就排队来登记,籍贯、年龄,家中情况,有何所长,皆需说清楚。如此,官府才好安排你等。
即便你能自谋生路,官府也需为你建立档桉,防止你等暗中重操旧业,或是再为人所胁迫操持此业。”
说完,吏员就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墨书册,在一张桌子边坐下,开始登基红袖招姑娘们的信息。
头牌铃音此时反而站在最后面,在高玟娘的旁边,问:“妈妈以后准备怎么办?”
高玟娘故作洒脱的一笑道:“这红袖招又不是我开的,回头跟东家说一说,他若是没办法,留不下我,我便也从良呗。你呢,从良后,你有何打算?”www.xiumb.com
铃音面带犹豫地道:“王家二少爷多次表示愿意替我赎身,纳我为妾。但我不太想做妾,想自己做事试一试,却又担心做不好。”
“妾确实不好做——当初妈妈我年纪稍大后也是给人做妾,结果受不了主妇欺压,一气之下干脆回来做了老鸨,自由快活。”
高玟娘想起当年的事,嘴角不禁露出笑容。
随即便问,“你说自己做事,想做什么?有朝廷法令在,可不好继续做清官人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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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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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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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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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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