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虽然穿着与那些川兵一样的百姓服装,只在头上系了一条蓝色抹额,可里面却穿着锁子甲。
当然因为天气炎热,锁子甲下就只有一件单薄的无袖衬衣。
周围和他一样在麻包中暗藏刀盾,在衣裳里穿着甲衣的精锐步卒有五千之数。
只是这些步卒多数穿的是皮甲、布面甲,能穿上锁子甲的只有少数将官。
这五千精锐步卒虽不能和张献忠老营的那一万精锐老卒相比,却也是李定国麾下四分之一的精锐了。xiumb.com
须知,李定国在张献忠四大义子中虽以善战闻名,统率兵力又是四大义子中第二多的,可这样的精锐步卒目前也不足两万。
至于其麾下精骑,和艾能奇一样,只有三千多。
所以,算上作为后手的精骑部队,李定国这把堵上的筹码可是很不小。
作为跟随李定国好几年,与之一起成长起来的部将,徐佑对李定国的战场谋略十分信任。
眼见离护城河越来越近,他也越来越兴奋。
并在心里狂喊:来呀!他娘的官军骑兵快出来砍老子呀!
可是,眼瞧着最前面的人已经跑到护城河边,扔出了麻包,东城门仍没有动静,徐佑意识到了不对,不禁皱着眉放缓了脚步。
就在他想让周围伪装的精锐步卒也跑慢点时,城头忽然传出震天的炮响!
轰轰轰···
一连串的炮响仿佛炸在徐佑心头,让他汗毛倒竖,忙扔了麻包大喊:“小心炮子!”
其实这时候徐佑是想撤的。
但李定国军令森严,战场上无令撤退可是要受军法处置的。
所以他只能提醒麾下步卒小心炮子。
虽然他们冲锋时本就不是密集阵型,可城墙上的炮声却太密集、太吓人了。
徐佑怀疑这一下至少有三四十门各类火炮发炮。
紧随炮声之后的,还有呜呜的恐怖破空声——并非是炮子的破空声,而是巨箭的破空声。
却是城头上的巨弩及其他强弩也跟着发射了。
一时间射向贼兵的各种巨箭、长箭多达上百根!
数十枚实弹和上百根巨箭、长箭落入贼兵中,立马带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几息之间,就有两三百人伤亡。
虽然这个数字相较于冲锋的上万人不算什么,可对士气的打击却相当大。
因为在炮弹、巨箭面前,不论是徐佑这样装备精良、武力过人的将领,还是作为炮灰的川兵,都无力掌控性命。
如果谁幸运地被炮弹或巨箭选中,就只能认命。
这种感觉无疑是极其糟糕的。
徐佑虽然在第一轮炮击中没有幸运地被炮弹选中,却也差点被巨箭和其他人一起串成糖葫芦。
此时他心里不仅惧怕,还很失望。
守军不发骑兵,而是以大炮、巨弩轰击,明显是洞悉了李定国战术。
也即是说,李定国的计策失败了。
···
军阵内的望车上,李定国俊朗的面庞上神色难看,却并没有迟疑,直接下令道:“鸣金收兵!”
城头的大炮、巨弩可不是只能发射一轮。
须知,一般的守城大炮打个一里远是很轻松的事,这意味着徐佑等人若是不尽快返回,很可能会遭遇第二轮乃至第三轮炮击。
最重要的是,守将既然洞悉了他的战术,再让徐佑这些精兵混在川兵中填埋护城河就是浪费。
听到鸣金声,徐佑等人立即回撤,可还是在撤到离城墙一里地的时候又遭到了炮击,损失近百人。
不多时,撤回军阵中的徐佑来到望车向李定国请罪。
“末将无能,不知如何让狗官军瞧出了破绽,没能引出城内骑兵,请将军治罪!”
八月的天气很热,徐佑半路上就把外面的破衣裳扯掉了,此时只穿着无袖衬衣和锁子甲,满头满身的汗,发髻也因为摘掉头盔而有些散乱,模样相当狼狈。
李定国皱着剑眉道:“此番错不在你,应该是那守将老练,猜到我会用这样的计策。”
“将军,这官军守将有这么神?”始终站在李定国不远处的一名青年将领忍不住道。
此人是李定国表弟,名唤马思良,只比李定国小一岁,能力一般。
李定国闻言提点道:“没什么神的,要是细心谨慎的宿将守城,想到这点并不难。”
如此说,李定国再想想之前被部下夸捧时他暗自得意的样子,不禁有些羞愧。
他太小瞧四川官军了啊。
见徐佑、马思良等人都有些神色不振,李定国知道这两次试探失利,怕是已损了军心士气。
于是又笑道:“不过我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得到,起码试探出了城头的部分火炮布置。
刚才发炮的应有三四十门,即便不是这东城墙上的全部火炮,也该有一半了。
至于距离,发放一次间隔比大炮还长,纵然多一些,也不足为虑。”
马思良问:“那额们正式攻城?”
李定国又看了看太阳,估摸着再有一个时辰就该到午时了。
那时的天气极热,就不再适合攻城了。
他于是神色严肃地道:“传我将令,一万川兵带土石麻包在前,其他各部匀出三万步卒携带飞桥、盾车在后,再让靳统武的骑兵准备好,这次我们要正经地打一回!”
···
城门楼上。
常威再次来禀报道:“杨将军,贼兵此番调动了数万兵,怕是要正式攻城了。”
杨展点头,“我知道。”
李定国的军阵前沿距离城墙不过三里多地,城楼上视野开阔,杨展纵然没有千里镜这种紧俏军器,可贼兵如此大的调动却是能看到的。
果然,就在贼兵第二次试探失败退回去一刻多钟后,战鼓再次擂响。
先头的一万多川兵,后面的三万敢战步卒,在整个东面散开冲锋。
“杀—!”
听见城下震天的喊杀声,杨展当即道:“传令,所有火炮全部发炮,瞄准了后面那些抬飞桥、盾车的贼兵打!”
“是!”
很快,城头七八十门各类火炮就连连发炮,开始皆以实弹为主,以贼兵抗飞桥、推盾车的敢战之兵为目标。
可效果只能说一般般。
一则就整个东城墙而言,七八十门炮终究少了,而且多以弗朗机、虎蹲炮及更老式的大将军炮为主,红夷大炮仅一门,规格还比较小。
其次,官军炮手缺乏训练,炮击经验不足,准头感人。
最后,贼兵冲锋时分得较散,几乎没有密集阵型,无论是炮子还是弩箭,一次能杀的贼兵数量有限。
眼见贼兵很快就冲到了护城河边,扔麻包的扔麻包,架盾的架盾,后面的飞桥、盾车、云梯也赶了过来,杨展依旧不急。
在西府的军事会议上,众将领就讨论过,张献忠真的全面进攻,他们是不可能将其挡在护城河之外的。
毕竟巨大的兵力差距摆在那里。
相较于护城河,城墙才是最值得防守方依赖的。
当然,杨展也不会躺平了任由贼兵过护城河。
只见轰轰不断的炮声中,是不是就有刚架好,或者还没架好的飞桥被炮弹砸毁。
城上的弗朗机炮偶尔还会打几发开花弹下去,虽然威力没比实弹强多少,可声势却更大,对飞桥、盾车的损害也更大。
然而在隆隆的战鼓声中,贼将的喊杀声中,还有临阵允赏的刺激下,许多贼兵都搏命前冲,将飞桥一驾驾地铺到河边。
不顾两刻多钟,就有数驾飞桥相继铺通!
见此,贼兵更加振奋。
“杀啊!”
“将军有令,先登者官升两级,赏白银千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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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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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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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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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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