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宜的声音带着哭腔,但仍没放过他话里的重点。
“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应寒年摸着她的头发,在没脸没皮和深情之间无缝切换,“知不知道我上货轮的时候在想什么?”
“救儿子。”
还能想什么。
“我在想,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得和儿子一起活着回来见你。”他的声音低哑,“我们家的团团经历过很多事,很坚强,但她是个不能接受失去的,我要是不能和儿子完完整整地回来,她一定会疯掉。”
“……”
林宜的眼睛又一次模糊。
“我哪舍得你疯,是吧?”
应寒年轻笑,把一切都说得云淡风轻。
“……”
林宜下意识地抱紧他。
“……”
应寒年被抱得差点死过去,她靠在他的胸前,没有看到他狰狞的表情,他倒吸一口凉气,继续深情,“其实受这一顿伤挺好,当初你在牧家受过的苦,我终于也受了一遍。”
什么东西。
那种时候居然想这些……
她都把那些忘了,他挨打的时候居然还记着这些。
林宜闭上眼,泪水滑下,手指攥紧他的衣服,“应寒年,你是我见过最讨厌的男人。”
她从来没为一个男人心痛过那么多次。
都是因为他。
浑蛋一个。
“嗯?”应寒年挑眉,“后面呢?不是应该跟一句也是我最爱的男人?”
“没了。”
“……”
应寒年躺在那里郁闷地皱了皱眉,然后又摸她的头发,不怀好意地道,“行,等我好了,我让你好好见识一下男人的讨厌!”
他压着嗓音,说得那叫一个暧昧。
“……”
林宜的眼泪生生地给退了回去。
什么鬼。
伤成这样,还不安份。
还受惊吓,他这人天塌下来都不会惊的。
……
翌日,应寒年的气色好了很多,嗓子也在恢复,于是人就更加飘了。
这边,林宜刚给小景时喂完饭,那边应寒年就躺在床上叫唤,“我也饿了。”
“来了。”
林宜拍拍小景时的脑袋,让他自己玩会玩具,起身走到床边。
她弯下腰扶起应寒年,将枕头竖起一点,她一低首,应寒年就仰起脖子在她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
这样的动作扯到伤口,痛得他直吸气。
看他这样,林宜又气又心疼,“你能不能乖一点?”
他以为他只是划了道小伤口吗?
“是我的问题吗?”应寒年吸着气道,“你亲儿子的次数比亲我多多了,明明我伤得比他重。”
不是他得到的福利该好一些?
“要脸吗?这么大人和小孩子吃醋。”
林宜是不想在他受伤这么重的时候怼他,但……实在忍不住。
“多大?我就比他大二十几岁,大很多么?一百岁和八十岁在你眼里差距很大?不都是老人?”
应寒年理直气壮,在她的支撑下稍微坐起一点,靠到枕头上。
“……应大总裁逻辑果然缜密。”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林宜服了。
她无奈地摇摇头,在床边坐下来,从餐盘中端起一碗清粥,用勺子舀了一勺,吹凉后送到他唇边。
应寒年直勾勾地盯着她,张开薄唇吃下。
吃了两口,应寒年又开始不满,“你怎么不说了?”
“说什么?”
林宜不解地看着他。
“啊……小嘴巴快张开,小火车要进山洞啦,小鱼要游到池塘里啦。”
应寒年学着她哄儿子吃饭的样子,连柔声柔气的声调都学了个十成十。
这人受了伤,只能躺在床上,已经没事干无聊到了一种境界。
林宜听着,满头黑线,耐着性子问道,“你也要听这个?”
她突然发觉,她对应寒年的感情可能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深。
比如现在,她就很想不顾他的伤势,把粥碗扣他脸上去。
“听。”
应寒年兴致勃勃。
“行,来,啊……嘴巴张开。”林宜面无表情地将一勺粥用力地塞进他的嘴里,“榴莲来了。”
“……”
“臭豆腐来了。”
“……”
“老豆汁来了。”
“……”
几句话下来,应寒年急忙抬起受伤的手捂上她的嘴巴,“停,再说我就要吐了。”
这粥要喝不下去了。
满嘴的“臭”味。
“是你自己要听的。”林宜道,又喂他一勺粥,“你说你,都伤成这样了,安安份份吃饭,安安份份养伤不好吗?”
花样翻着来。
傻子。
他要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养伤,一声不吭,她指不定以为他有多疼,不知道掉多少次眼泪。
应寒年好笑地看着她,然后摇头,“不好,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让你天天服侍我,我能浪费?”
“就这么喜欢折腾我?”林宜瞪他。
“喜欢你亲我。”应寒年抿了抿薄唇,“来,再亲我一下,不然我不吃了。”
“你够了啊……”
林宜刚说完,卧室的门就被人推开。琇書網
“寒哥,那个……”
何耀和姜祈星相继走进来,一跨进来,就看到医生报告中“重伤”的某人正直起身,拉着林宜要亲下去的画面。
“……”
应寒年的脸一黑。
何耀和姜祈星面上一僵,忙不迭地退出去,“寒哥,我们没事,先、先出去了!”
“砰!”
门被关得巨响。
坐在地毯上玩小火车的小景时茫然地抬起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林宜趁机拉开应寒年的手,将他按回枕头上靠着,气到无可奈何,“应大总裁,粥都要凉透了。”
“你吻我一下,我吃凉的都舒……唔。”
应寒年话还没说完,林宜就一勺子喂了进来,堵上他的嘴。
“你再说话,我就拿胶带把你嘴封起来。”
烦死了。
林宜折腾了好一番劲,终于给应寒年喂完一碗粥,这才去叫姜祈星和何耀进来。
她一开门,就听到何耀在外面嘀咕,“我看寒哥的伤没医生说的那么重吧,那医生还说这伤至少得静卧两个月,吓得我把寒哥的行程改了又改。”
“寒哥多次死里逃生,身体素质好,不过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姜祈星舒展愁眉。
“嗯,没什么的,你看寒哥都能那……什么了是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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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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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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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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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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