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了!”
牟彪点头,看她转身踉跄走了几步,才叫道,
“大姐……”
“甚么?”
牟秀美回头,阴影里牟彪的脸色晦暗不明,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大姐,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睡吧,路上难行,小心脚下,别一步走错了,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牟秀美身子僵了僵,回头目光深沉的看了牟彪一眼,领着恬儿转身走了。
牟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总算是知晓前世里牟秀美做了甚么触怒母亲,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了!
大姐多半也是使了如今日般的花招,想抢了二姐的夫婿,被刘氏知晓后恨她入骨,不过刘氏必是将这事儿压了下来,所以自己直到在外头独自开府都不知其中详情。
“大姐糊涂啊!”
牟柯两家的事儿,早已是铁板钉钉了,便是她今儿晚上闹出柯三公子轻薄非礼她的事儿,以爹和母亲的性子,怎么会受此要挟,必定是婚事照旧,她则被关在后院里,随意配一门婚事便了结了!
大姐搭上自己的清白,只怕换来的不是如意郎君,而是古佛青灯又或是如前世那嫁个负心汉,郁郁一世而终!
也许……
突然牟彪脑中灵光一闪,
“也许前世里大姐成日郁郁,不光是因为大姐夫花心风流,说不定还因为当年自己做下此事,父母并未如她意所至……”
牟彪犹自立在原地叹息,突然眼前人影一闪,有人从黑暗之中现出身形来,拱手抱拳道,
“八少爷,大人请您去书房一叙……”
牟彪一愣,
“爹?”
那人影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牟彪转头看向了牟秀美离开的方向,心头暗暗替大姐心惊,
“原来爹早就知晓了!”
想来也是,这里离疏心院不远,锦衣卫的暗卫不少,他们在这里发生些甚么,暗卫怎么会不知,怎么会不报给爹知晓?
那暗卫看了他一眼,似是在催促,牟彪点了点头,拾起地上的灯笼,大步走过长廊,转进了疏心院中。
书院之中,端坐在书桌后的牟斌,浓眉微拢,目光冰冷的瞧着地上跪着的小厮,外头有人报道,
“大人,八少爷来了!”
牟斌点头,吩咐道,
“拉下去打杀了!”
“是!”
地上的小厮闻言,连叫都不敢叫,身子一抖便歪倒了地上,裤裆之中现出一片湿润来,牟彪进来时看了一眼正被拖出去的小厮,
“爹,你找我?”
牟斌点了点头,脸上的戾色稍缓,
“坐……”
牟彪转身坐至了下首椅上,
“爹想问我甚么?”
牟斌目光深沉,看了儿子半晌,
“你怎么知晓你大姐今儿晚上的事?”
牟彪想了想应道,
“儿子在大厨房里吃饭听到二姐的丫头借锅……二姐学那元宵的法子,是大姐花七十两银子在我朋友手里买的……”
牟斌闻听神色未变,
“只凭这点,你便猜出来了?”
牟彪摇头,
“儿子只是好奇,大姐花那么多银子学了,就是为了教二姐,她们平日里可没这么要好!”
牟斌听了一声晒笑,负手起身看向窗外树影婆娑,
“老八……”
他转回身目光冷冽又带着几分欣慰的看向儿子,
“……你长大了!”
牟彪长这么大,是头一回被自家老子用这样的目光盯着,那眼神不是往日里的慈爱,是审视之中又带着一分欣赏和三分揣度,六分探寻,目光之犀利似乎要把他从外到内看個通透,连前世的事儿都能瞧出来一般,牟彪被他盯的后背出了一层汗,他这时才知晓,自家老子这锦衣卫指挥使可真不是白当的,光是这眼神儿便不输朝中那些执掌大权的重臣们,牟彪被他盯的收起了嬉笑表情,正色问道,
“爹,预备如何处置大姐?”
牟彪负手看着墙上挂着的长剑道,
“后院的事儿,爹不插手……”
爹不管,那就是要告诉母亲了,那大姐说不得还要落得前世的下场!
牟彪有些不忍,上前两步跪了下去,
“爹,饶过大姐这一回吧,这事儿即是没成,我们便当甚么事儿都没有发生吧!”
牟斌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
“你为你大姐求情?”
牟彪正色应道,
“她是儿子同胞的姐姐,为她求情乃是理应之事,大姐不过一时糊涂做了傻事,儿子求爹饶她这一回!”
牟斌眼中闪过欣慰,过来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立在他面前负手半晌才应道,
“依为父的性子,这样不守规矩,不知自爱的行径,理当受罚……”
牟彪听了后背一阵发凉,心中暗道,
“难道前世里爹也是这样想,所以……爹根本就不是公务繁忙,无暇管家中的事,他……他对母亲所作所为是有意纵容的?”却听得牟斌又道,
“不过……你即是为她求了情……罢罢……今日之事,应你所求!”
牟彪大喜,
“多谢爹!”
只要过了爹这一关,大姐后半辈子的幸福才算是有望了!
牟斌点了点头,一只手抓着他的肩头便将他提了起来,
“听说你这几日时常晚归,昨儿还没回来?”
牟彪点头,
“儿子去破了桩案子……”
牟斌闻言眉头一挑,
“你还能破案子?”
牟彪得意笑道,
“爹切匆小看儿子,儿子是真破了案子……”
说着将那赖东升杀人的案子,从头到尾细讲了一遍,牟斌听得眉头连挑,沉默半晌又细问儿子,如何疑心那姚氏,又如何从胡秀才的话中听出蹊跷,他倒是不在乎一个乡下妇人如何手刃丈夫的姘头,却十分在乎儿子如何在这案子里觉出蹊跷,如何顺藤摸瓜的。
牟彪自觉破了案子,正自得意处无人可倾诉呢,当下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讲述了一遍自己所感所想,牟斌听了点头,
“倒是有些悟性……”
牟彪见自家老子点了头,不由越发得意起来,伸手冲他老子道,
“爹,儿子这可是做的正事,破了一桩案子,怎得也有些小功劳吧,爹给个赏吧!”
牟斌瞪了儿子一眼,
“老子又不是顺天府尹,你帮他破了案,自当让他赏你才是,问老子要甚么?”
牟彪哈哈一笑道,
“那刘文吉不暗地里骂儿子多管闲事已是好的了,怎还会赏?”
牟斌瞪了他一眼,
“罢了!”
转身去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一把黄金做鞘的小刀来,
“这是前头陛下赏我的,你拿去玩儿吧!”
牟彪大喜伸手来接,牟斌叮嘱儿子道,
“这是陛下给的东西,可仔细些不能丢了!”
“知道啦!”
牟彪接过小刀,只觉入手沉重,试着握了刀柄,轻轻一抽,却是抽之不动,仔细看了看,那刀柄之上有些突兀的镶嵌了一颗红宝石,他试着按了按,那小刀的刀身无声无息的弹了出来。
他伸手将小刀抽了出来,书房之中立时有寒光一闪,烛光之中刀身上冷光闪动,刃口有流光转瞬而逝,一看就知是把好刀,牟彪喜不自胜还刀入鞘,揣入怀中,转身冲他老子一抱拳,
“多谢爹!”
牟斌没好气哼了一声,
“好了,时辰不早了,快些回去睡吧!”
牟彪点头,转身就走,到了门口想了想不放心转回来道,
“爹,大姐的事儿……”
牟斌哼道,
“老子说话自然算数的,此事说揭过就揭过了!”
牟彪大喜,这才放心离去,牟斌看着他大摇大摆离去的背影,却是微微一笑,
“这小子倒是越来越出息了!”
复而又想起大女儿来,脸色又沉了下来,负手立在窗前叹了一口气,
“罢,即是答应那小子了,便不好反悔了!”
如今孩子们都长大了,会出这样的事儿,还是刘氏管家不力啊!
当晚上,牟秀美回转之后,却是彻夜未睡,待再起身时眼下淤青极是显眼,恬儿见了忙去煮了鸡蛋给她敷脸,
“小姐,这样子去夫人院子,怕是会惹来夫人动问的……”
牟秀美苦笑一声,
“我如何睡得着?”
昨晚上的事儿,她是怎么都没想明白,老八是怎么知晓的?
还有……这事儿除了老八还有谁知晓?
那地方靠近爹爹的疏心院,老八都知晓了,是不是爹也知晓了,爹又会如何处置自己?
牟秀美现下这一颗心七上八上,忐忑之极,恨不能学个隐身的法术,神不知鬼不觉的冲到牟彪那院子里,把小兄弟抓住好好问一问,只老八那性子她虽是大姐却也不敢惹,惹毛了他,把这事儿嚷得全家上下全知晓了,自己便只有寻根房梁,再搭根白绫上吊了!ωωω.χΙυΜЬ.Cǒm
恬儿倒是旁观者清,劝她道,
“依奴婢瞧着,小姐也不必太过担心,奴婢观昨儿晚上八少爷的言行,多半这事儿他是替小姐瞒着呢!”
牟秀美伸手卷着肩头的长发,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昨儿晚上我想了一夜,也是猜着老八多半是替我瞒着呢,只……他是如何瞧出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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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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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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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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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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