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梁晖眸色深蓝,狂怒涌上,但是到底隐功够深,且礼教扎根在心底,让他没有办法对像瑾宁痛斥老夫人那样,对袁氏口出恶言。
只是那恶毒的话和这一巴掌,他铭记在心。
陈国公见陈梁晖被打,脸色也是大变,他对陈梁晖道:“晖哥儿,你到书房来,我有话跟你说。”
陈梁晖眸子里的狂怒慢慢地沉下,应声道:“是!”
袁氏眼睁睁看着他与陈国公走出去,满肚子的委屈和悲愤一下子爆发,噗通一声就跪在老夫人的面前,痛哭失声,“母亲,难不成您要眼睁睁地看着大房再压我们一头吗?连妾侍生的儿子都比您生的强啊,您怎么就败给了一个下贱的妾侍?”
老夫人浑身一震,沉沉地看着她,面容瞬间颓败,眼角和嘴角都耷拉了下来,望之一眼便老了十年。
她眼底慢慢灌注了恨意,妾侍,妾侍,她一辈子辈子都在和妾侍斗。琇書網
年轻的时候斗妾侍,中年的时候斗妾侍的儿子,儿媳妇,如今年老,还得被妾侍所生的一脉压住。
她一辈子要强,怎么就处处低人一头?
如今,连一向听话的庶子,孙子,都要造反。
她的眼底,慢慢地变成了阴毒。
“请长岐道长!”她站起来,对袁氏下令,“还有,店铺那边,价格往下压,尽快卖出去。”
她慢慢地走出去,这里留不得了。
这个家,已经彻底被庶子霸占,身为嫡母,她无处容身。
站在外头,一阵凉风吹过,她身子一阵摇晃,眼前一黑,便晕倒了。
老夫人这一病,病如山倒。
大夫来了好几个,病因没查出,只说肝气郁结,血气堵滞,这问题可大可小。
开始陈国公以为她只是气得病倒了,并未太在意。
但是,连续几天都没办法下床,最后陈国公自己请了一位大夫来,大夫诊治之后,拉着陈国公到了外头,沉声道:“国公爷,老夫人情况不妙。”
“很严重吗?是什么病?”陈国公问道。
大夫道:“老夫人脉象凝滞,肝不藏血,脸色发黄,身体有水肿,是肝病之状,且看情况,怕是去日无多了。”
陈国公没想到这么严重,当下就懵了,“那大夫可有对症之药?”
“小老可开一些药让老人家别那么痛苦,只是,怕也拖不了多长日子了,可以准备后事了。”大夫摇头道。
陈国公连声道:“大夫,请您尽力!”
“小老先回医馆,回头叫人送药过来,一日两服药,看能不能去水肿吧,若不去,小老无能为力。”大夫说完,背着药箱便走了。
陈国公看着大夫的背影,心里沉沉。
对这个嫡母,他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
在年少时候,虽然能感受到她的偏心,但是,这也可以理解,自己亲生的,肯定会多疼爱一些。
可除了这些之外,她并未表现出太多来,在这一次回来之前,作为一个嫡母,她做得很好了。
她就要死了?
陈国公难过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进了寿安堂。
老夫人的面容看起来确实有些水肿,她病恹恹地躺着,袁氏和长孙氏都伺候在身侧。
见陈国公进来,老夫人看着他,有气无力地问道:“大夫怎么说?”
陈国公走过去躬身道:“母亲放心,大夫说母亲只是肝气郁结,调养数月便能好。”
老夫人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你也休要瞒着我,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怕是没多少日子可熬了。”
袁氏拭泪,“母亲可别胡说,您日子长着呢,您还得等琦儿回来,看着他成家立业。”
“琦儿……”老夫人喃喃地道,“若能再见琦儿一面,老身死也瞑目了。”
袁氏一下子就哭出声来了,“他如今在牢中,哪里能回来?您真想见他,要不就请大哥去求张大人通融,抬您进去看一眼?”
老夫人也哭了,“当日侯爷来,侯爷本是答应了救琦儿,到底是他作恶太过,福分不到,得不到侯爷的怜惜。”
袁氏哭着道:“媳妇去求宁姐儿,让她去求求侯爷,侯爷如今是有功之臣,一定可以帮我们的,只是,宁姐儿厌恶我,我去求,她也不肯答应啊。”
老夫人慢慢地抬起头看着陈国公,老泪纵横,“母亲这些日子,行事霸道跋扈,确实过分,惹了宁姐儿不高兴,你若还记得母亲对你的好,代母亲去求求宁姐儿,让她去给侯爷求个情,哪怕是叫琦儿回来见我一眼也好啊,让我死也瞑目啊!”
陈国公看老夫人这个样子,心里也很难受,想着和瑾宁最近关系也算不错,没之前僵,便道:“母亲放心,儿子这就去吩咐她。”
他和侯爷同朝为官,有些话,他说不合适,但是瑾宁可以。
老夫人点头,“难为你了,你如今是朝中举足轻重官员,你就不必回来侍疾了,叫晖哥儿回来吧,老身亏待他太多,如今老身日子不多了,希望他能陪在身边。”
陈国公一怔,叫晖哥儿回来侍疾?他才刚入翰林院啊!
只是,想到晖哥儿是在老夫人身边长大的,老夫人纵然偏心,但对晖哥儿也应该是真情实意,且老夫人日子不多,这侍疾也不需要太久,老夫人一去,他只是孙子,不需要丁忧,可马上回到翰林院的。
“好,儿子吩咐他。”
他离开寿安堂,便直接去了梨花院。
从老夫人病倒的那一天起,瑾宁就在等着陈国公来。
一条嚣张的斗狗,忽然病倒,病得还那么严重,她不信。
但是她不信,有人会信。
陈国公走近梨花院的时候,瑾宁便知道,老夫人“病”得很严重,国公爷也病得很严重了。
“国公爷!”钱嬷嬷和青莹梨花在院子里,见他进来,便起身见礼。
陈国公脸色灰白,挥了挥手,对钱嬷嬷道:“嬷嬷带两个丫头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跟瑾宁私下说的。”
钱嬷嬷道:“是!”
她利索地带着青莹和梨花出去了,顺带把院子的门关上。
关门的时候,青莹小声地道:“国公爷看起来很难过,莫非老夫人快了?”
钱嬷嬷轻责,“闭嘴!”
青莹旋即噤声,不敢再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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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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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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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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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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