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负隅顽抗,今日这个地方,他逃不出去,逃出去也无用,他总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对自己最有利的方法。
从朝廷开始调查他,他大概就做好了准备,而他手上也肯定有让他轻判的证据。
大周朝的律例规定,同犯举证有功,若交代的事实情节足以轻判,他不会受到很严重的惩处。
识时务,一向是他做人的宗旨。
竹林里,渐渐地走出了几个人。
平安公主,李大人,京兆府张大人,还有几名督查衙门的官差。
长孙拔脸色充满了悔恨与愧疚,他跪在了地上,痛哭失声,“皇上,臣愧对您啊,臣愧对您!”
案子很大,抓捕现场点滴都得呈报御前。
李大人盯着他,缓缓下令,“来人,把长孙拔扣押起来,先押入督查衙门大牢。”
长孙拔听得此言,哭得越发惨痛,但是,这哭声却比方才更松弛了一些。
不是去南监就好。
他全程与瑾宁没有眼神的接触,直到官差拿下了他,押着他往外走的时候,他瞥了瑾宁一眼,那眸光,充满了歹毒与恨意,如染了毒血般,发出殷红的光芒。
那一眼,瞬间就敛住了,恢复了悔恨的神情,低着头,转身而去。
长孙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带走,身后跟着陈靖廷和脸色苍白的瑾宁,杨氏和长孙嫣儿看见,惊得面容煞白。
长孙拔回头看着李大人,面容恳求地道:“李大人,能否让我与内子道别一声?”
“去吧!”李大人扬手,暗中冲陈靖廷打了个眼色,陈靖廷点头,转头吩咐布防。
长孙拔感激地道:“谢谢!”
他在众人惊愕的眼光中,走到了杨氏和长孙嫣儿的身边,他伸出手抱住了杨氏,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然后,松开她,声音哽咽地道:“我罪有应得,你要照顾好家里,教导全儿,切莫步我后尘,听清楚了吗?”
杨氏的嘴唇一直哆嗦,泪水盈在了眼眶,猛地点头,“妾身听清楚了!”
倒是长孙嫣儿惊得花容失色,一直问道:“父亲,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长孙拔没有回答,而是大步转身看着瑾宁,陈靖廷下意识地拦住,长孙拔却是微微一笑,“多亏县主,我才迷途知返。”
一句话,把瑾宁置身风暴浪尖上。
说完,他对李大人道:“大人,我可以走了。”
李大人看着如此“合作”的长孙拔,也没说什么,只是命人带走了他。
陈国公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当他听到了长孙拔这句话,他心中“咯噔”了一声,随即恼怒涌上了心头。
对长孙拔动手,是迟早的事情,但是之前一直都没有确凿的证据且齐大人的死因未明,凶手也未找出,因此按不发动。m.χIùmЬ.CǒM
如今一看,便知道整个生辰宴只是一个幌子,是请君入瓮之策
他恼怒的是,这事他从头到尾都不知晓。
而之前,他一直都在调查这个事情。
不管是李大人还是瑾宁,都背叛了他。
瑾宁能感受到陈国公那愠怒的眸光,她转头,没有与他眼神接触。
胸口一阵翻涌,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陈靖廷扶住了她,“怎么样?”
“还行!”瑾宁苍白一笑,“他的武功确实很高,这一掌我虽尽力避开,却还是被他所伤。”
“先进去休息一下!”陈靖廷扬手叫海棠过来扶着瑾宁,与她一同进了去。
瑾宁的背后,不知道多少双毒箭般的眼睛盯着她。
李大人含笑看着众人,“只是出了点小事,不会扫了大家的兴致,今晚公主还请了戏台子,请大家移步到侧园一同观赏。”
长孙拔被调查一事,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如今他被抓走,大概是罪证确凿了。
顿时,人心惶惶,福州与京官勾结一案,牵涉多少人,暂时无法估计,但是在场某些人,身上都不太干净,这李大人和平安公主竟连生辰宴都用上来布局,可见他们夫妻的狠劲。
但是,如今也不好告退离去,心怀戚戚地去侧园,不断派人出去打探风声。
靖国候南宫惠允与陈国公走在一起,他颇为赞赏地道:“国公爷有此等出色的女儿,叫人羡慕啊。”
陈国公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也只得扬起了淡笑道:“小女哪里有郡主出色?若论羡慕,怕是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侯爷。”
靖国候听得他赞赏自己的女儿,也很高兴,瞧了身边的瑞清郡主一眼,“还行,多亏皇太后教导。”
瑞清郡主脸上维持着大方得体的笑容,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娴静温婉的模样。
“父亲,国公爷,我去看看县主,县主应该是受伤了。”
瑞清郡主懂得医术,且还是跟皇太后学的。
“去吧!”靖国候含笑道。
瑞清郡主福身告退,带着两个侍女走了。
瑾宁进了屋中,便吐了一口鲜血,吓得海棠脸色大变。
陈靖廷取出随身携带的内伤药给她服下,扣脉看她的脉象十分乱,他沉声道:“你内伤颇重,得马上送医救治。”
瑞清郡主快步进来,道:“我就是大夫。”
陈靖廷看着瑞清郡主,拱手道:“郡主!”
“不必多礼,先扶她躺下来!”瑞清郡主吩咐道。
海棠连忙扶着瑾宁到榻上躺下,瑾宁方才还能勉强支撑,吐了一口血,便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瑞清郡主坐在她的身边,为她把脉。
“伤势还好,没伤到心肺,调养一段日子就能好。”瑞清郡主说着,皱起了眉头看着瑾宁,“但是,你中毒了,你知道吗?”
瑾宁一怔,“中毒?”
“没错,素日里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一旦受了内伤,毒性便会发作攻心,脉象也因此紊乱,造成伤重的假象,你如今可觉得头晕,恶心,心跳飞快?”
“是!”瑾宁压根没想都自己会中毒,重生回来之后,饮食各项都是十分注意的,用的也是身边亲近之人。
陈靖廷诧异地道:“但是,方才本将为她诊脉,并未觉得有中毒的迹象。”
瑞清郡主淡淡地道:“大将军若能诊断出来,便不是阴毒了。”
“阴毒?”陈靖廷和瑾宁对视一眼,两人都没听过这个毒,是形容这种毒阴毒还是这种毒就叫阴毒?
瑞清郡主命身边的侍女把门关上,正色地对瑾宁道:“阴毒,娘胎里带来的,若你不是练武之人,你压根过不了十六岁。”
瑾宁眸子暗沉,“娘胎里带来的?郡主是说,我娘在怀着的时候被人下毒?”
“是不是被人下毒,我不敢说,但是很肯定一样,她是中毒了,而你出生的时候,因身上带着阴毒,眼底和嘴唇都会呈现青色。”
“这种毒,很霸道吗?”瑾宁问道。
瑞清郡主点头道:“是!”
她说完,看着陈靖廷和海棠,“你们俩先出去,有句话,我得单独跟三小姐说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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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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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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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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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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