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我所说的“离他近一点”是什么意思。
他手上的动作微顿,喟叹一声,“那你知不知道,我会心疼你?”
我爬起来抱住他,环着他的肩膀,“我也会心疼你啊,心疼你一个人面对一切,也想哪天可以帮上你一点点。”
至少,不再成为你的累赘。
——
因为连着几天在家,第二天,我不得不去一趟苏氏集团,处理集团的事情。
一到公司,就先开了个会,和他们汇报“暖光”项目的进展。
苏承为首的股东,一听设计稿已经出来了,心情大好,也没再像往常一样为难我。
出了会议室,我往办公室走去,一推门进去,却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周子昀。
我一愣,“你怎么过来了?”
之前程锦时出事的时候,他每天都来公司看我,所以,杨子竣估计看见他来,就直接把他带进我办公室了。
他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来谢谢你,我受伤那几天,麻烦你照顾了那么多天。”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才想起来,自己忙的忘了他出院的日子。
我摆摆手,轻轻一笑,“没什么好谢的,你是因为我受伤的,就算换了别人,我也要管的。”
“不管是谁,你都会管么?”
他眼神直直地看着我,像是要看透我所有的心事一般。
我听出他话中的深意,没有迟疑,给出确切的回答,“会,不管是谁。”
其实,他出院那天,我就该找他说清楚的。
但一忙,就忘了。
干脆趁现在,和他说清楚我的想法。
他眼神黯淡了少许,有浓浓的失望,“在你眼里,我和其他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吗?”
“子昀。”
我抿了抿唇,斟酌着措辞,“在我眼里,你和其他普通人不一样,因为你是我朋友,但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顿了一下,我抿了抿唇,又道:“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好,可是,我回报不了你什么,除了在医院照顾照顾你,别的,我什么都做不了,也给不了你。是我欠你的,如果……”
他眼圈泛着红,别开脸看了看落地窗外面的风景,又收回视线,微微垂着眸子,打断我的话,“小希,这些话,你和我说过很多次了,但每一次,我都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什么意思?”
我不解地看向他。
的确,我拒绝过他很多次,可是,每次之后,他都会一如既往的对我好。
他沉默了片刻,从西装口袋里取出钱包,抽出一张照片,喉头滚动,“你是不是真的……”
话音稍顿,像是做了十足的准备,才继续问道:“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看着他抽出的那张照片,是我那天在他钱包里看见的小男孩的照片。
有点懵。
我有点莫名地看向他,“记得什么?”
他闻言,怔怔地看了我好一会儿,眼里的光彻底黯淡下去,不可遏制地笑了出来。m.χIùmЬ.CǒM
笑着笑着,竟有水光浮现。
我登时有点不知所措,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哭。
以往,每一次我拒绝,他都能很好的敛住自己的情绪,不让场面太过难堪。
“周子昀……”
“这张照片,还是你给我拍的呢,你怎么就忘了呢?”
他低头,自嘲地笑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我有点没听清,反问,“我给你拍的?”
我印象中,完全没有这件事。
他缓缓坐在沙发上,没有回答我的意思,只是收住了眼中的湿润,唇角的弧度,也越来越淡,直到最后,抿成了一条直线。
我走过去,询问道:“你会不会是认错人了……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这件事情。”
说罢,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倪然打过来的。
我以为是蒙礼的事情有所进展,没多想,接通了。
倪然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开门见山,“我托了不少人,但蒙礼一听说是想让他做手术,就全部拒之门外了,估计真的没办法了。”
“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我着急地问道。
“没有,我再找找其他医生吧,我还不信了,难不成就他一个人能做手术。”
倪然口中这么说着,但她和我都清楚,蒙礼是我们目前的唯一机会。
越早做手术,程锦时恢复的可能性越大。
“嗯……”
我一边应着,一边盘算着什么时候出国一趟,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能见到蒙礼,事情就能有转机。
挂了电话,周子昀忽而开口,“那就当我是认错人了吧。”
语气也陡然变得低沉,沉得让我格外陌生,“既然是认错人,那有些事情,我是不是也没必要再耗费这么多耐心在你身上了?”
“你……怎么了?”
我疑惑地看向他。
他掀眸朝我看过来,眸子里是我所陌生的眼神,不答反问,“你在找蒙礼?”
因为办公室里过于安静,他听见了倪然所说的话。
“对。”
我忙不迭点头,怀着一丝期盼地看向他,“你认识他?”
“他是我舅舅。”
周子昀淡淡地开口。
我却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真的吗?我,我听说他现在已经不做临床了,但是……但是有个对我很重要的人,需要他帮忙做手术,你可以介绍……”
“可以啊。”
他笑了一下,语气清淡地扔出一颗炸弹,“只要你和我结婚。”
他不是在开玩笑。
我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我们不合适,我不可能和你结婚的……”
“是我们不合适?还是因为,程锦时根本没死?”他陡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一改往常的温和,有一种压迫感扑面而来。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这样,但还是强自镇定,迎向他的眼神,“我也希望他没死。”
他轻轻笑了声,一语道破,“小希,你一点都不适合说谎。”
我紧紧的攥住手心,“我没有……”
“没有?”
他打断我,有几许嘲讽,“你应该只会为了程锦时求我吧?你心中很重要的人,除了他,又还能有谁?”
“那你能帮忙吗?”
我干脆承认了,毕竟,他已经确定了。
他点头,“可以,我说了,和我结婚。”
“除了这个,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我不可能和除了程锦时以外的任何男人结婚。
周子昀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淡淡一笑,“除了你,我现在没有什么想要得到的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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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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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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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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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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