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皆是晃眼的白。
还有安安的小脑袋。
我懵了两秒,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院,一间单人病房。
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一点点在脑海中浮现。
枪声……
他好像受伤了!
“妈妈!”
安安坐在病床上,一双漆黑的眼睛,一直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看见我醒过来,板着没有一点表情的脸上,有了显而易见的欣喜。
我挣扎着爬起来,喉咙疼得厉害,“安安,爸爸呢……”
说完这三个字,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吓人,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我问起程锦时,安安的表情又黯淡了下去,非常难过的样子,“爸爸……”
“嫂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岳尘推门进来,关心地说道。
我点点头,“锦时呢?”
每说一个字,喉咙都如同针刺。
他顾左右而言他,“那什么,我去叫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
说着,就要走出去。
这让我更加确定,程锦时出事了。ωωω.χΙυΜЬ.Cǒm
我掀开被子下床,大步走过去,“他出什么事了?”
岳尘迟疑了一下。
我开口道:“岳尘,你别瞒着我。”
“嫂子,我没想瞒你,但是,你自己的身体现在也不好,我先去让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再和你说大哥的情况。”
岳尘叹了口气,走出去叫医生。
这次我没再拦着。
他叫了医生进来,医生检查了我的喉咙,说是被浓烟损伤了呼吸道,需要一阵子才能恢复,不过,声线可能多少都会和以前不一样了。
对我来说,能活着从那个地方走出来,都已经是万幸。
所以,我没有太在乎自己的声线到底会怎么样。
医生亲自帮我换手上的药,交代最近几天都尽量不要碰水。
我全部都通通应下,等医生走了后,我马上问岳尘,“现在可以说了吗,锦时到底怎么了?”
“大哥把你从那个破厂房抱出来后,有人开了一枪,他中枪了。”
岳尘为了不让我担心,语气尽量说得很轻松。
但是,我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他人呢?!”
“在重症监护室,这两天应该就能转到普通病房。”
我眼眶倏然湿润,“我去看看他。”
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口,正好碰上医生从里面出来。
“医生,他情况怎么样?”
我着急地问。
医生应该是认识岳尘,看见我和他在一起,便也没有问我和程锦时的关系,直接回答道:“子弹离心脏太近了,再加上手术时有大出血的情况,病人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要等各项生命体征都稳定了,才能转到普通病房。”
离心脏很近……
尽管岳尘没有说,可是,我知道,那一枪,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程锦时是替我挡下了一枪。
我不禁攥紧了手心,手掌的伤口似乎裂开了,很疼。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病人现在病情比较复杂,我们也不好说,要看病人的身体素质,也许明天,也许……”
也许……
医生没说出来。
也许,醒不过来。
我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看着病床上躺着的那个面色苍白的男人,心口绞痛。
程锦时。
你一定要醒过来。
一整天,我都守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无论岳尘怎么劝,我也无法离开半步。
我打心底里有一种恐惧。
我格外害怕,自己一离开,就会永远失去他。
我让岳尘帮忙把安安送回家了,安安很懂事,我都没有哄,他就说,“妈妈陪爸爸,安安回家陪妹妹。”
我泣不成声。
次日下午,程锦时的生命体征稳定了下来,转到了单人病房。
我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医生说,在程锦时醒过来之前,二十四小时都不能离人。
我昼夜不离地守在病床旁,岳尘怕我身体吃不消,还找了个高级护工过来。
连着五天,程锦时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脸颊都凹陷下去了,面色更是苍白如雪。
我从来没有看过他这副模样,仿佛下一刻,就会离开我。
我的心一寸一寸的往下落,站在他的病床旁,一边用护工拧给我的湿毛巾,帮他擦拭身体,一边声音粗哑难听地开口,“程锦时,你还不打算醒过来么?”
“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我们还没领证呢,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怎么办?”
“你是傻子么,谁要你替我挡子弹啊……”
“我好害怕,你醒醒好不好,你动一下手指头都行……你再不醒过来,我要生气了。”
……
说着说着,我的眼前升起水雾,模糊不清。
“嫂子,你自己身体也没痊愈,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和护工在这里守着,你回病房休息一下吧。”
岳尘走进病房劝道。
我擦了擦眼泪,把毛巾递给护工,转身询问,“是谁开的枪,抓到人了吗?”
“抓到了,但是对方嘴巴很紧,丢到警察局去没用,江裴在审着。”
岳尘眼中有些阴霾,“嫂子你放心,只要审出幕后指使,我绝对替大哥报仇。”
“应该是叶家的人。”
我淡声道。
岳尘皱眉,“为什么?”
我整理好情绪,把事发那天,所有的事情都和岳尘说了。
“这么说,是叶姿情那个女人在背后操纵一切?”岳尘眉心紧紧拧起。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我这几天静下来时,也在尝试梳理那天的事情。
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最大的问题就是,明明叶雨情说她买通了那个人,结果,那个人却放了火,试图烧死我和孩子,还打电话给叶姿情说都办妥了。
“不急,现在人在我们手里,只要让他开口,就真相大白了。”
岳尘从容地说着。
我点点头,他又劝道:“嫂子,你放心回病房休息吧,今晚我守在这里。”
“不用……”
“我刚来医院的时候,去找了医生,医生说大概就这一两天能醒过来。要是大哥醒过来,看见你现在的样子,还不得杀了我们?”
岳尘好声好气地说道:“再说了,你想让大哥醒过来,还没痊愈,就为你的身体担心么?”
我不用照镜子,都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因为连日没有好好睡觉,脸色泛黄,眼睛下的黑眼圈也重得不行,憔悴得很。
我犹豫了一下,也确实不想让程锦时看见我现在的模样,便道:“那辛苦你了,我回病房眯一会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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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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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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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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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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