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阎九的房间,原本花掌柜想要为阎九安排一间收拾得还算体面的上房,但是被阎九婉言拒绝了。
只要安静就足以,阎九对别的要求并不高,这间客房位处客栈二楼的角落,阎九十分钟意。
夜色已深,屋中却未掌灯。
阎九盘膝坐于床榻,单刀横置于双膝之上,双手轻抚刀刃,双眼微闭,表情平和而肃穆,呼吸吐纳之间,隐隐似有光华流转,包裹着他那略显削瘦的身体。
阎九吐纳的节奏缓慢而均匀,看上去,就像是寺庙中的得道高僧在参禅坐定一样。
但是,如若此时有高手在旁观看的话,那个高手一定会惊奇的发现,这包裹着阎九身体的隐隐流光,竟然不是修炼内功时而产生的真气外泄,而是单纯的剑气!凌人剑气!Χiυmъ.cοΜ
此时此刻的阎九,看似祥和宁静,安静无比,但是却如同一把已经出鞘的名剑,身不动而自生风,浑身上下都透着逼人心寒的剑气。
阎九用的是刀,使的却是剑法,在目前自己所掌握的剑法招式上,阎九自知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水平了。
除非自己又领悟学习到了更加高明的招式,不然自己平时再如何努力练习这些原本的招式,也不会对自己的修为有多大的益处。
而对于现在的阎九来说,最重要的便是感悟,对剑意的感悟,而剑意这两个字,那就是一种有些玄妙的东西了。
剑招在外而剑意在心,剑招是死的而剑意是活的,同样的一式剑招,出招之人对剑意的感悟境界不同,所施展此招的威力便会有天壤之别的差距。
这就可以解释了,为什武道大成者,往往一招一式,出招之时都看似朴实无华,实则招式的威力却可撼动山河,惊天动地,便是因为这个所谓的“意境”了。
而阎九与人过招之时,往往都会选择后发制人,这也是因为他想从对手的招式之中,去领悟其中的意之所在。
虽然对手所使出的招式,可能远不及自己现在所学,但是天下武功每招每式,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见识得多了,自然会从这些不同的招式之中,感悟到一些自己不曾体会到的东西,并融入到自己对剑意的理解之中。
自己老爷子曾告诉阎九,意之所在,天下招式,随手拈来皆是自己的招式,哪怕只是随手出剑挥刀也皆是高招,如若达到了这个境界,再高明的招式,在这样的高手眼中看来,也皆平平无奇。
阎九自然知道自己距离这个境界还差太远,也不晓得世间到底有多少人,或者说有没有人,已经摆脱了招式的束缚,而达到了这个境界。
至少悟出这个道理的自家老头子还做不到,头发花白依旧在感悟这其中之道的真谛,不知道老头子到了那个时候,是不是会一步踏青云,至此登仙了。
当然,内力修习对于习武之人自然同样重要,只要方法得当,每修炼一次修为都会有所提升,随着日积月累自然而然的增长,自己所挥出的每一剑,所斩出的每一刀,威力自然也会提升几分。
但所谓内功一途永无止境,阎九明白内力的修炼欲速则不达,太过操之过急往往会误入歧途,甚至走火入魔,顺其自然,循序渐进就好。
前些时日,在鄱阳湖与那刘玉亭一战,那招五品之境的苍老出海,让阎九受益颇多,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每当夜行人静之时,阎九便会这般,在脑海之中不停的重复着那一招的画面,想将从那一招中领悟到的东西,融入自己的剑意之中。
“呼……”阎九口中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俊美无比的脸庞,露出了一丝苦恼之色,不禁自语:“又失败了……”
一直以来,自家的老爷子,都说自己是一块百年难得一见璞玉,悟性之高世所罕见,可是阎九最近却遇到了瓶颈。
因为总有一个面孔,总是忽然闪过阎九的脑海,打断阎九的思绪。
那是一个天真烂漫,如春暖花开一般暖人心扉的,一个出自于十岁左右小姑娘的可爱笑脸。
这个笑脸,让阎九那原本打磨得早就明镜止水一般的内心,掀起了层层涟漪,而且根深蒂固,偶尔隐藏,却挥之不去。
半步多客栈屋顶之上,不知何时,孙先生已然坐在了旧时学生李羡仙的身边。
李羡仙看着夜空中的皓月,忽然说道:“没想到,我的身边也变得不太平起来了,可阎小哥儿还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可能一直缠着他,为了我这脑袋能一直老老实实的留在我的脖子上,我还是希望老师可以出山助我。”
“我就算了。”孙先生神色忽然落寞,说道:“就算你不愿参与进那斗争之中,但是实则却已深陷其中了,在你上一代的时候,我便已经因此付出了太多了,手上沾了太多的血,欠了太多的债,就算斗争结束又怎样?终于让老夫理解了什么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夜之间,趁我不在,妻儿老小全都死于非命,我连仇家是谁到现在都不得而知,我累了,不想再管了,只想老老实实的窝在这里,过一天没一天了。”
说到这里,孙先生缓缓的站起了身子,拽了拽衣领,仿佛他这渐渐年迈的身体,已经经不起金沙镇秋季的夜晚这渐寒的天气,幽幽的说道:“小子,我们回去吧,不早了,今晚这里不太平……”
果然,孙先生的话音刚落,就听得咔嚓一声,两道身影自客栈中破窗而出,一前一后,在镇中屋顶房檐之间纵跃腾挪,速度不仅奇快,身法动作更是飘逸潇洒,有如只会出现在深夜中的鬼魅,向着金沙镇的西方追逐而去。
“好像是阎公子的房间。”黄衫梨花立刻进入了警备姿态,双匕紧握于手中,一边环顾四周堤防刺客来袭,一边轻声提醒道。
李羡仙呵呵一笑,看了看自己的老师,对梨花说道:“放心,有我老师在,这里安全得紧,老师他老人家再怎么不愿意管我,也不会让我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的。”
可是孙先生却无动于衷,那张尖酸刻薄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异样的神色,说道:“不用担心,没有别的刺客。”
“那是针对阎小哥儿来的?”李羡仙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一脸兴奋的朝着二人消失的方向张望着,说道:“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主动去找阎小哥儿的麻烦。”
孙先生微微一笑,说道:“这样的人,自然还是有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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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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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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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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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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