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孤岛上的一点儿亮光。
洞窟前,篝火正熊熊燃烧。
小青牛看着洞口盘膝而坐的白衣仙子,她全身染着红色火光,双手手背互相交叠,左手手掌朝天,右手手掌朝地,天人交感,周身充满玄意,似正在感悟着什么,这种感悟和它的半吊子完全不同,那是一种彻底的天人合一。
她虽然坐在洞前,却如是完全不在这天地之间了,冬日月华透过树木投射到她身上,充满了圣洁梦幻之感,虚假的不像是一个真正的人。
小青牛却是美景在前却不想看,他想睡觉。
这些天太累了。
它不想再装逼了。
天天装。
每天还得不重样。
否则就会被揭穿。
它只能装着去附和那阳春白雪、一尘不染的高雅,天天如老古董般讨论着“道可道,非常道”。
但它明明只是馋这妹子的身子啊。
太累了。
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随意找了个借口,小青牛迷迷糊糊地倒在了石床上,入了睡梦,便是被主魂直接拖到梦域。
小青牛把白天的所见所闻全部说了。
夏极也不多停留,得到信息便是离开了。
庭院里。
小克苏鲁洗好了紫砂壶,往里面丢了一抹儿绿茶,看看树下的小炭炉,水壶里的水已经有些沸了,她凑过去问:“那位碰巧出现在梦境里、又碰巧被征服了的女人,怎么样了?”
她连用两个碰巧。
只是这一点,就无愧于地下女皇之名。
夏极拨弄着桌上的棋子,没有说话。
“要来一些酒么?”
“谋者,不饮酒。”
“当初你可是醉舞狂歌的逍遥王。”
夏极停下动作,“那现在呢?”
慕容嫣然笑道:“翩翩浊世佳公子,谋算万古一壶茶...
而我呢,红袖添香读异书,公子坐前煮新茶。
公子爱喝酒,我就陪你喝。
公子爱饮茶,我就为你煮茶。
嘻嘻嘻...“
夏极也笑了笑,他和慕容嫣然真的是很熟了,虽然只有今世缘分,然而这对孟婆来说,却已是永世了,既然如此,这一世的意义就扩大了,就需得格外珍惜。
嘟嘟嘟...
水壶里的水沸了,慕容嫣然早已走近了,直接拎了起来。
“一沸如鱼目有声,二沸如连珠涌泉,三沸似腾波鼓浪,不过煮绿茶,二沸就足够了。”
她来到夏极面前,小心翼翼地开始倒水入紫砂壶。
茶香被吸入鼻中,很是好闻。
夏极道:“它去做这事,真是恰到好处。”
慕容嫣然轻声道:”不过,我觉得它可能撑不住了,要不要你亲自下场去对弈那个女人呢?说不定还能占好大一些便宜呢。”
夏极瞥了她一眼。
慕容嫣然忽的凑到夏极面前,面容相对,她妩媚道:“主人要不要先与我试一试,以防怯场呢?”
夏极:“得了吧,你又不是这种挑逗人的风格,还是乖乖巧巧坐到风景里,做一张美丽的水墨画吧。”
慕容嫣然眉头一耷,别头,生气。
夏极点了点她的额头。
慕容嫣然“啊呜”张嘴去咬。
...
...
小青牛睡得迷迷糊糊。
忽的,它闻到了诱人的女人香,如是绸缎般光滑,如是熔岩般滚烫,那熔岩般的丝绸冲入它怀抱里,一并的,它心灵的空虚也同时被塞满了。
它伸手一抱便是抱实了,那种欲念的满足感已经无法形容了,就好似每一刹那都会激灵数百次,舒爽从心底传来。
小青牛发出轻轻的呻吟,如是抱住了一整个温柔乡。
那熔岩般的丝绸任由它抱着,碾着,压着,蹭着...
一整夜。
待到次日。
小青牛一睁眼,便是对上若是道意般纯粹的双瞳,干净,纯洁,不染。
这一刹那,它眸中忍不住出现了慌乱。
再看看,发现自己竟如八爪章鱼般缠在道还真身上...
原本简陋的石窟如被神奇地术法过了一遍,变得如是仙家洞府般:
轻如云锦的丝被,在两人身上缓缓荡漾着。
被不知名力量托在半空的萤火灯,四处飘舞。
坚硬的石壁显得恍如无质,一片黑暗,而通往无限。
而它与道还真竟是躺在这无限的中心。
就好似真实地被“抛弃”在了冰冷的宇宙中心,在静静地等死。
若是一般人醒来,看到如此场景,心底定然会生出一种大恐怖、大寂寞、大惊惧的感觉,甚至忍不住尖叫。
“无心,你醒了?
还真未曾想到你居然还维持着凡夫俗子的欲念,这些日子一直憋得厉害吧?
还真这具躯体真的让你如此疯狂吗?”
圣洁的魔动静静看着他,她衣衫并不多,两人的距离也非常近,可谓是紧缠在一起,但她的眸子却干净地很。
似乎昨晚的疯狂,她从头到尾不过是个过客。
小青牛好歹被技术支持过,也下过苦功,他只要恢复了意识,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甚至每一句话,都是被训练过的。
于是,他微笑着摇摇头,交颈而亲睐地脸颊相贴,在耳鬓厮磨之间,他轻声道:“是。”
简简单单的一句承认。
没有半句后续的解释。
显得一切都理所当然。
他不再是被逼问,还是本就如此。m.χIùmЬ.CǒM
既然本就如此,那么何须解释?
“我去做些早餐...”小青牛觉得太黏糊了,于是一个翻身,下了石床。
叮...
它猛地一惊,汗毛倒竖。
因为地面好似根本不是实地,它这一步竟如踩在了弱水。
水面没有任何浮力,水下好似有一只恶魔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脚踝。
拖着他往下急速沉没。
无尽的黑暗在它反应过来前就将它淹没,小青牛想喊叫,但却是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慢慢地,溺水的窒息感传来,它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
...
它睁开眼,一侧头,又对上一双干净圣洁的眸子。
为什么是又呢?
因为它刚刚也是这么醒来的。
道还真安静而温柔地躺在他手臂上,微笑着看着它的面庞,小唇轻启:“无心,你醒了?还真未曾想到你如此疯狂,难道说...还真的这具躯体会让你无法把持到这种地步吗?”
小青牛揪了揪头发。
——见鬼,怎么了?刚刚只是梦境?
它看看周围,如云的丝被依然在,还有一些萤火灯盏附着在墙壁上,但是“如是在宇宙之中飘浮”的感觉却是消失了,洞外已经射入了午间的阳光,它这才舒了口气。
——看来真是个噩梦,估计是道还真睡在自己身板,昨晚兴奋过度了。
小青牛再次微笑着靠过去,轻声道:“是。”
道还真“嘻嘻”笑了一声。
笑的小青牛的骨头都酥了。
然后,它觉得自己被抱住了,道还真伸手缓缓地抚着它的后背。
“无心若是喜欢,便是多疯狂一会儿,人间常说春宵苦短,还真从未尝过呢。”
小青牛双眼顿时变成了红心。
...
...
“忍忍忍...为帝者,不可逞一时之快,不可争方寸之地,不可见山便是山,见水便是水。
为帝者,当观雷落九天不动,观风云变幻不动,兵败如山倒不动,破敌如破竹不动,静养胸中格局,此心气量,当修无上道法,以身合道...岂可,岂可...”
金色帝袍的帝子坐在月宫前。
妖皇右瞳正反射出人间的一幕:
道还真与那名为道无心的男子,共披一条薄被,抱着膝盖,肩并肩靠在一起,在冬日暖阳的沙滩上,看着海风徐徐,看着海鸟展翅掠水而过。
两人裹着玄金色的睡衣,一者龙,一者凤,极度华贵,虽如薄纱,但帝子知道这睡衣可挡冰火,别说是冬天,就算是在刚爆发完的火山口,就算在恒星的周边,也能使得温度如常...
因为这是他送给道还真的礼物,是家用型灵宝,是他想着以后与道还真成为道侣后使用的。
当时道还真随手丢到了纳戒里...如今,却是与其他男人一起穿了起来。
就在帝子苦苦忍耐的时候...
身后忽地响起声音。
“杨回,他们在做什么?”
两个萝莉型魔动真看着妖瞳投射出的画面。
王母托腮,评点着:“道还真应该把自己给了他。”
马面轻声附和:“睡衣挺漂亮的,情侣款的。”
王母点点头,赞同闺蜜:“嗯,挺配的。”
她似忽地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对远处那金袍背影喊着:“你也别伤心啦...”
金袍男子深吸一口气。
——这是来自于母后的安慰吗?
王母想了想,安慰道:“你真的没必要伤心,因为呀,你本来就配不上魔动嘛,我想道姑娘对你,很可能就像当年我对仙帝一样,都不喜欢。
所以呢。
你并没有失去什么。
如果没有失去,想明白了就好了嘛。
太元,你觉得我说的对嘛?”
马面赞同闺蜜,莫得感情、毫无条件地支持道:“对。”
咔!
好似一道天雷从天而降。
帝子整个人僵硬了。
他沉寂良久,双眸之中灿金之色逐渐燃烧起来。
然后机械起身,瓮声道:“我去去人间。”
一字一顿,就如磨刀。
最后一个字才刚出口,那金袍帝子周身的狂放气魄激卷而出,其中却多了寻多之前没有的悲意,与冷意,还有熊熊燃烧的怒意。
祝融一愣,顿时愕然,这事太突然了,她急忙起身去阻拦:“兄长,兄长,别,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
“让开!”
帝子一把推开祝融。
祝融哪里经受地住帝子的力量,她被这手一推,只觉骨架都快散了,意识都近乎涣散了,整个人随之飞了出去,在半空飘飘荡荡,就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啪。
她落在了马面的怀里。
马面:???
祝融勉强抬头,虚弱地喊了声“元姨,拦...”,然后就晕了过去。
马面莫得感情地喊道:“你们还不去拦住帝子?”
帝子已然凌空走出,全身沐浴在浓郁金光里,听到声音,侧头冷声:“谁都不许跟来人间。”
本来都已经取好灵宝,准备跟着下凡的众仙都停下了动作。
马面心底一乐,和主魂在一起待久了,自己居然也有了点小心机。
自己说的那句话,可是触怒了帝子的自尊,让他觉得自己一个人搞不定。
所以,他直接下令,让手下不去人间。
否则,这月宫的仙人还不都跟着下去?
那可是凭空增加了难度。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啥都不说,稍等片刻,让仙人们组队直接跟过去,那帝子没被驳了面子,自然也会任由人跟着了。
嘿...
...
远处的月宫边缘。
帝子挥手。
一辆金色帝辇风驰电掣地从月宫内里飞射而出,雷声阵阵。
他纵身跃下,那帝辇如光般。
穿破月宫屏障。
进入了彻底无声的宇宙。
龙脊上的众仙眼里,那金色帝辇化作了流星,直向无穷平铺开的人间而去。
车厢里。
帝子面容带着无比的冷色,右手一扬,袖中五道仙光盘旋缠绕,其中蕴藏的威势,锐利无比,便是星辰都能被穿破。
嘭!
他拳头又紧紧捏起。
“道还真,我要你说明白,为什么,为什么?!!”
“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你这般冷漠,对万物都不会动情的仙子,偏偏会和那个野男人...为什么?我,我不明白啊!!”
“我还记得你如冷月星辉,赤足在星际之间漫步的模样,你如此高高在上,眼中心底明明不存一人,一物,为何,为何,为何啊!”
...
...
“无心,你可真是有趣,人间习俗,对着流星许愿么?”
“不错...入乡随俗,如此才能体会真正的红尘之道。你看,那颗金色的流星就不错,不如,我们就对着它许愿吧。”
“无心想要许什么愿望呢?”
“欸?不对不对,似乎降落地点有点近啊。”小青牛看着已经落到了眼前的流星。
“无心,不用害怕。”
黑色的天空,一颗流星撕裂云层风流,在两人目光里轰然降落在远处的一颗岛屿上。
海浪滔天。
千层万层就如要灭世的洪潮,化作溺水巨人的手巴掌,往着四边儿的陆地疯狂地拍打着。
天地如是鼓声擂动。
小青牛仰头,看着那数百丈高的海啸就这么席卷而来了。
道还真直接取出一块古朴无华的令牌,灵力灌入,那令牌便是横在了两人面前。
下一幕。
奇异的场景发生了。
世界如是被一分为二。
令牌之外的世界,海啸狂涌,惊涛骇浪。
令牌这边的世界,却是风平浪静。
就好像两个不同的空间拼凑在了一起,充满了令人别扭的违和感。
小青牛看着这一幕。
——这是什么力量?
道还真似乎看穿了他,轻柔道:“郎君不必多想,这不过是一枚灵宝,还真不过是驾驭它而已,这远远比不上郎君开口便是圣者言论,还真自愧不如。
与郎君的才华相比,这宝物确是不值一提。”
小青牛被吹得狂眨眼...老子,有这么好吗?
道还真淡淡道:“世上灵宝何其之多,然而能深谙大道者却是凤毛麟角,郎君不必自谦。这令牌不过是一枚圣人令罢了。”
小青牛:...
——卧槽,圣人令?!!!这么直接就拿出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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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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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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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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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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