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黑暗的山道下走来,身后三千蛮兵,黑压压宛如鬼魅。
但再多鬼魅相比孟木鹿,都不过是小鬼。
符秋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龙汪子也是咽了咽口水。
“这是人?”
“这是怪物吧?”
昆仑道宗的精英道士们紧紧抓着符箓与剑,如绷紧的弓弦,不是因为严阵以待,而是因为恐惧。
这是怎么样一个人啊?
九米余高的巨型身体,双拳如水缸,双脚如三人合围的巨柱,上身穿着粗藤编织的藤甲算是简单的防护,头戴王冠般的苍白鹿角。
这样的孟木鹿行走在三千蛮兵之前,蛮兵就成了蚂蚁,拦路的道士们也成了蚂蚁。
“我来挑战,有谁迎战?”
他冷哼一声,夸张的压迫力向四周传递出去,而真气修养未曾达到精英层次的普通弟子顿时眼耳流血。
他说的话里,藏着可怕的真气。
龙汪子凝重道:“内功修养低于十年的,速速离开!”
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些眼耳流血的普通弟子晕晕沉沉,拖着身子要往后撤退。
“哼!”
孟木鹿忽的冷笑了声,他身后的蛮兵很自觉地从怀里掏出棉球塞住了耳朵。
“离开?你们昆仑道宗,难道都是废物?”
废物两字就如雷霆炸开,只是声波就带着黑夜里飞沙走石。
那些准备逃离的普通弟子稍弱一点的竟经是七窍爆血!
符秋月急忙出列,运气扬声道:“堂堂木鹿大王,只敢对普通弟子出手么??”
孟木鹿低下头,俯瞰着那近乎于脚下的小道姑道:“你说什么?”
这四个字,在黑夜里竟形成了一股若是实质的气流冲击,狠狠撞向那道姑。
符秋月右手拔剑,剑在手中挽出一片银盘,这银盘如是白云一般,软软柔柔,却四两拨千斤,直接将那气流完全抵消了。
她身侧的精英弟子,以及擅长符箓的龙汪子都是往后连连倒退。
这一退,就是十多步。
挑灯夜色里,光明罩着那握剑的道姑,还有九米余高的巨人。
孟木鹿俯瞰着她道:“女人,就是你和我打么?”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符秋月回头看了眼身后,他和龙汪子迅速进行了眼神交流。
——来者太强,让普通弟子先撤。
——我先迎战,你们随时准备,等待机会,同时出手击退他。
龙汪子点点头,然后往后退,同时让后排的精英弟子急忙带着普通弟子撤退。
孟木鹿扭了扭脖子,发出炮竹般的声音,同时用蛮语低吼了一句,三千蛮兵就立刻退后了。
让出了足够两人决战的空地。
孟木鹿:“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符秋月:“昆仑宗主第七位弟子,符秋月。”
孟木鹿:“你还不够资格与我决战,叫你家宗主出来。”
符秋月深吸一口气,左手抽出一张金色符箓,右手捏出一式剑诀。
孟木鹿:“那就拿你先热热身,抓回去做个女奴...说起来,我还没尝过道姑的味道,哼。”
符秋月眉眼含煞,左手双指有力地上翘,捏着的那一张符箓慢慢抹过剑身。
哧哧哧...
一道火焰逐渐显出,焚烧在剑身,火焰通红而不灭。m.xiumb.com
这是仙人遗留的符箓,是天火。
符秋月双足点地,真气从足尖爆射而出,所化的反冲力,使得这道姑如一道红电射出,人剑合一,直刺孟木鹿!
她的想法很直接。
蛮子喜欢穿藤甲,而藤甲因为制造工艺中有一道“浸油”的程序,所以很容易着火,她用这不灭的天火,只要点到了这巨人的衣衫,那么就可以占据大优势了。
火焰烈烈,剑光寒冷。
孟木鹿扭了扭脖子,看着那电射上来的道姑,伸出左手,手指扣起,猛地一弹,一道可怕的气流震荡而出。
符秋月本想着不管,但刹那之后她改变了主意,这气流太强,几乎是气流弹了,她直刺的剑顿时变为横挡在面前,左手运气猛地点向剑背。
那气流和她手指的真气在剑身上对撞。
嘭!
符秋月倒飞了出去,她只觉胸口有些闷,手指更是酸麻无比,但还能在地上屈膝缓冲,半跪着,再侧目一看剑,之间剑身上已经多了个凹槽,显然是被那巨人的随后一弹弹射出来的。
巨人带以怜悯的神色看着她,然后摇了摇头,抬手又是满脸无趣地弹着手指。
嘭!
嘭嘭嘭嘭嘭嘭!!
符秋月急忙翻滚,而所在的地面泥石飞溅,显出个个脸盆大小的坑洞。
“不玩了。”
孟木鹿再次摇了摇头,他猛地往前一步踏出,他这一踏,那是真的地动山摇,地面完全的皲裂开来过。
他消失了。
汪龙子再也不等什么机会了,几乎是在同时就吼道:“剑阵,符阵,攻击!!”
话音一落。
一排燃烧的符箓已化作高温火球,照亮夜空,向前方空气射去。
这才显出一团黑黢黢的人影。
符秋月的反应速度刚好够她完成一个简单的翻滚动作。
嘭!!
孟木鹿现身,水缸般的黑色巨拳落在地面,大地都颤了颤。
符秋月整个人被震了起来,白色道袍不堪真气,竟是撕裂了不少。
火焰符箓漫天,完全地包裹住了那现身的巨人。
符秋月身形还震在半空,看到这一幕,却是稍稍舒了口气。
——这么多符箓,怎么都烧死你了!
想着,她右手的长剑也是往前递出,默念一句“五行术法-小引火术”,左手掐印,瞬间变幻两个动作,在剑身上一撩,天火被指尖带着,化作一支火箭激射了出去。
刹那间,孟木鹿半边身躯都是火焰。
火球临身,才入半丈距离。
高空响起一声暴喝,一股庞大的真气从这九米巨人躯体里飞射而出。
火球全部逆冲飞回,甚至那团天火也是倒射回去。
宛如...密密麻麻的火焰喷泉!
符秋月急忙一侧头颅,才躲过这反击。
她目光里露出骇然之色...
——这些可都是攻击性符箓,火焰,而不是雨水,这些火焰可是蕴藏着符箓本身的力量,以及使用符箓者的真气。
换句话说,这蛮子只是一声吼,就将300多昆仑精英弟子加自己的真气,以及300多张符箓本身的力量全部反弹了!
这...
这怎么可能!?!
正想着的功夫,孟木鹿已经抬手抓住了这道姑,他用两根小手指拎着女人,露出狞笑,然后扬声道:“天下第一道宗,就这种程度么?”
声音滚滚而出。
无人回应。
高处看着此处对决的昆仑道士们是彻底哑然。
那是一种自信正在被慢慢打破,恐惧正在生出的哑然。
孟木鹿抓着符秋月,手掌猛地运力,一股真气精准地射出,符秋月的道袍正在慢慢被震裂,露出雪白的肌肤。
这是彻彻底底的羞辱,符秋月耻辱地闭上眼睛。
龙汪子右手一夹四道符箓,四符连射需要的真气量已是极大了,但力量也会翻几番。
他低沉吼了声:“救人!”
话音刚落,他纵身跃起,默念“天元三十六——四连珠,火鸟”,念完,那四符完全射出,半空拟形为一直振翅的高温大鸟,向着孟木鹿扑去。
另一边,三百精英弟子也动了,熟练地施展昆仑独有的昆仑剑阵,剑如齿轮,刹那,三百合一,这极大的齿轮向着远处孟木鹿割去。
那九米巨人有意示威,深吸一口气,猛然吐出,一口夸张的真气流与那火鸟撞在一起,火焰炸开,照亮了千米山地。
但那齿轮已经割到了他的左手,他手掌压了压,但才一触碰,却是发出一声轻轻的惊呼,然后猛地一缩,符秋月就从他手指间掉了下去,被那齿轮带着一个打转,又救了回去。
这些弟子才救回符秋月,龙汪子瞅着孟木鹿,手中猛地甩出一道特殊的金色符箓:“天钟!”
符箓燃烧。
一道金色巨钟虚影浮现,刹那将那九米高的巨人笼罩了进去。
然而下一刻,那巨人唇边扯起嘲笑的弧度,双手托着那巨钟,一声暴喝...钟翻了!然后消失!
龙汪子目瞪口呆,心中已不知有多绝望了,这天钟可是有着十余吨的重量...他思绪如飞,急忙喊了声:“退!”
孟木鹿不急不躁,他静静看着那群道士离开,断后的一群精英弟子手捏符箓,眼中藏着死志。孟木鹿也不追,他神识放开,静静观察着感应着,良久才狞笑起来。
——果然,昆仑老道不在,剑仙道痴之流也不在,否则他们早该出手了,既然如此,本来只打算羞辱一下这昆仑道宗,让大周士气一落千丈,如今,就灭了这满门吧,道士全部杀了,道姑就全部抓回去为我南蛮百姓生养后代吧,当然士兵肯定是要先犒劳一下的。
他身形缓缓缩小,变为了两米的模样,那一身藤甲也跟着缩小,显然不是凡物,他拍了拍手掌,静静吐出一个字:“杀。”
他只要解决强者、负责攻坚就可以了,否则,人力有时而尽,挥霍无度完全是傻逼行为。
山上,阁楼。
“水云姐姐,秋月师太她们输了...”
白水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她忽然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然后抓着小姑娘的手,就开始跑。
“姐,我们去哪儿呀...猫猫,你乖乖的在我怀里不要乱动。”
苍白的小姑娘被牵着手,耳边传来姐姐有些故作镇定的声音:
“昆仑山这么大,我们总有地方藏的。”
姐妹两人如无头的苍蝇开始往山巅跑去。
山下不时传来火球的轰击,时亮时暗。
兵逾千,则生巨人五丈,三千杀劫蛮兵生出的十五丈巨人,带着血煞红光,这是得到杀劫眷顾的士兵,各方面能力都有增强。
轰!
嘭!
山道上不时传来惨呼。
火球,剑阵不时与那军魂巨人交锋,却又被拍飞。
这简直不是江湖对决的一幕,而是真正的战场了。
恢复原状后的孟木鹿随在那军魂巨人身侧,对方一旦出现高手,或是指挥官一类的角色,他就会瞬间扑上去,以力破巧,直接碾压抹杀。
天台终于乱了。
挂着的灯笼,溪流里的烛船,都无人再理会了。
原本的以剑,以符箓会友,也彻底夭折了。
昆仑精英弟子全员参战,在外远程丢着符箓,道童们,普通弟子们在拼命画着符箓,而内室弟子则是在各个“枢纽”处协助着。
昆仑道宗留山的弟子其实也不少了,四五千人是有人,但面对这种阵势,根本就像个无法反抗的弱女子,在无力地抗拒着暴力。
因为孟木鹿在,所以昆仑道宗根本无法组织出有效的攻击。
昆仑七子面色苍白,彼此对望,皆是不知所措。
良久,那昆仑七子之首的老道士才颤声道:“开启护山大阵吧。”
女道姑说:“师兄,一旦开启,内外隔绝二十年,外人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宗主他们回来了如何是好?”
老道士无奈道:“师妹,那你说现在怎么办?秋月和龙汪子师弟根本不是那木鹿大王的对手啊,那三千蛮兵,顺应杀劫...如何是好?”
两人忽然沉默了下。
女道姑说:“不可道殿里不是还有个人吗?”
老道士反应过来,但紧接着道:“白起来了也打不过,这三千蛮兵,那九米巨人...无量天尊啊,那根本不是一个人能面对的。”
女道姑:“不用他面对所有人,只要他能压制住孟木鹿,那我们众多昆仑弟子还不能持平那三千蛮兵么?”
老道士:...
女道姑:“师兄,别犹豫了,他打不过,我们再开护山大阵...”
老道士:“只能如此了,荀比子师弟,你头脑最清楚,在这里指挥大局,老夫...亲自去请他!”
他脑海里想起那一日,抓着长剑面对着昆仑道宗所有弟子,却是坚持不认错,哪怕只是点个头都不愿意的少年。
他在不可道殿一坐半年,面对诸天仙神,来时春雨浓如烟,此刻却是秋雨潇潇断人愁肠。
仙神们沉默,他也是个哑巴,倒真是...
如在绝巅的剑中帝王。
可惜,他还太年轻了。
也太倔强了。
太痴情了。
极于情。
老道士身法极高,这多亏他年轻时候痴迷于此道...所以才能参加各大战斗,别的师兄死了,他还能活着领取功绩,直到成为辈分极高、钻研道法的昆仑七子之首。
他很快来到了山巅,海拔近两万米的高处便是他也有些无法喘息,但形势所迫,所以他喘着气,完全不顾形象的推开大殿门扉,“白起,白起...有强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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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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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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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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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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