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沅走近,几人才停止讨论。她笑着打招呼:“她婶儿也在啊。”

  董春娘嘴角扯出一抹笑:“哎,孩子怎么没跟你一起?”别看小孩不招她待见,但惯爱粘着她。

  一口一个娘亲的叫,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自个儿有个后娘。

  李沅:“院子里看她爹杀鱼呢。”

  董春娘瞄向她的木盆:“咋全是你自己的衣裳啊?你只洗自己的不洗男人小孩的啊?”

  周围人一听,都朝李沅看。

  李沅忽然有些尴尬,因为和大叔分开住,他洗衣服也只洗他和孩子的,但这话她不能说。

  否则对她的争议更多。

  她垂下头不吭声,董春娘见状接着道:“你这样可不对啊。”

  大家附和着,劝李沅下回洗衣裳顺手把男人和孩子的也洗了。不能让男人养家又带孩子做家事。

  李沅闷闷的应声,洗好衣裳端着盆子快速离开。

  刚进院子松了口气,小孩跑过来纠缠:“娘亲,我想出去玩儿,你带我出去玩儿吧。”

  “行,但得等一等哦。”李沅晾好衣裳,面对劈柴的薛槐序,清清嗓子:“老薛,和你商量个事,能不能给我点钱?我想明天和她春婶儿一起去城里。”和董春娘的短暂接触,她其实排斥和对方相处,但她在这里又不认识别人。

  有个伴好过没有。

  薛槐序神色越发阴冷,他说她今天怎么会转变,原来另有目的。“没钱。”

  李沅:……她咬咬唇,有些难堪,第一次开口问人要钱就被拒了。

  小孩上前抱住薛槐序的大腿:“爹爹,你床头箱子里不是有两大串钱吗?给娘亲一串好了。”

  李沅给了孩子一个感激的眼神,没白疼她。

  薛槐序:“……”吃里扒外!“让开!”

  “你不给娘亲钱,我就不让。”小孩干脆坐他脚上,将脸贴着他的腿。

  薛槐序:“……”

  李沅忍俊不禁,有女儿的感觉真不赖。她小声道:“不用一串那么多,够回来时坐牛车就行。”

  薛槐序转过头,幽深的眸子直视着她。

  李沅不敢看他的眼睛,总觉得攻击性太强,她将脸偏向别处。

  “爹爹,到底给不给?不给我咬你了。”小孩催促不及,张嘴啃他的腿。

  薛槐序无奈应下。

  李沅道谢,换来男人一声冷哼。

  三四月正是野菜生长的季节,家里经常没有菜吃,薛槐序好像也无所谓,顿顿只吃主食,原主熬不住便去后山找。李沅也打算到那儿就地取材。m.χIùmЬ.CǒM

  她带着孩子一起。

  掐蕨菜的时候,小孩说:“娘亲,草藤不能吃。”

  李沅惊讶,通过和小孩的聊天,了解到薛槐序从来不挖山里野生的菜。

  要么别人送,要么市集买。

  原主进门之前他们基本上不吃菜。

  “爹爹说了,山里头的东西有毒。”

  李沅感到奇怪,山里人会不懂区分哪些野味有毒,哪些没毒?她也没多想。“你爹说的不全对哦,你跟着我掐,别乱跑,嗯?”

  李沅一边教小孩认野菜,一边采摘,搞了半篮子蕨菜,又薅了两把野蒜野葱,还捡了不少菌菇,满载而归下山时瞥见一丛绿叶间藏着的红色果子。

  上前定睛一瞧,竟然是一大片覆盆子。

  她摘了一个吃,味道又不太像,但同样酸酸甜甜。

  小孩惊恐:“爹爹说这是蛇吃的,有毒,娘亲,还是吐了吧。”

  李沅莞尔:“你爹胡说的,甜的,没毒,你尝尝看。”她摘了一个大的吹一吹送到小孩嘴边。

  小孩犹豫后张嘴含住,咬两下笑起来:“果然是甜的。”

  李沅掏出手帕,放满后想着待会儿再来摘。

  这可是个好东西,食用,药用价值都很高,就算现代也不多见。

  她和孩子回到家,薛槐序不在,她叫小孩择蒜择葱。

  准备再跑一趟后山摘野果。

  担心孩子乱走,和小孩约定暗号,答对暗号才能开门,而后看着孩子反栓好院门离开。

  薛槐序回来的时候,透过门缝看到院子里干活的小孩。

  眼底闪过一抹戾气,后娘就是后娘,恶毒自私,趁他不在就使唤孩子!他压下心头火气,敲了敲门板:“归荑,开门。”

  小孩:“姑娘十八一朵花,娘亲说对上暗号才能放人进来。”

  薛槐序:“……别闹。”

  小孩坐着不动,薛槐序对不上来,哄了几句没用,很无奈,他耐心站门口等着,视线落在孩子的不停干活的小手上,心头火气更盛。

  李沅提了一篮子红果回来,正面对上男人阴沉的目光,她怕的低下头,小声:“你怎么不进去啊?”

  院子里传来小孩的大嗓门:“姑娘十八一朵花。”

  李沅看了他一眼才答:“男人十八玩泥巴。”

  薛槐序:“……”

  “答对了。”小孩蹦蹦跳跳走到门后,搬过凳子踩上去将门栓打开。

  李沅弯腰让小孩看篮子:“归荑,你看我摘了这么多果子哦。”

  薛槐序面色更沉:“吃坏小孩肚子我饶不了你。”

  李沅暗暗白眼,敢打她,她就拐走他的女儿!她看向小孩跟前的葱和蒜,“摘得好干净啊,归荑好勤快。”

  小孩咧嘴笑,第一次被娘亲认可呢。

  李沅收拾葱蒜,洗了一碗覆盆子和孩子分着吃。

  这个季节没什么水果,小孩寡了一冬天,果子酸酸甜甜的正合她胃口,吃的时候不忘薛槐序,拿着往他嘴里塞,他经不住小孩磨,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跟上一起吃。

  李沅眼角抽了抽,不是不吃?她撇嘴鄙夷时正对上他投过来的目光,阴森,冰冷。

  她心里犯咯噔,表情一僵:“看……什么看啊?”她又怎么他啦?

  薛槐序微垂眼眸:“明天我进城卖兽皮,你就不要跟着铁根他娘了,我和她也不熟,不要总和她来往。”

  李沅一怔,什么意思?

  撇清和董寡妇的关系?还是告诉她董寡妇不宜交往?“我已经答应她了,说话不算数不太好吧。小孩子面前,做大人的是不是该一诺千金,树立一个好榜样?要不这次一起走,下次我不搭理她,你看好不好?”

  薛槐序不屑,装模作样!

  ……

  夜风微凉。

  李沅辗转难眠,陌生的地方真是太难睡了。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几声猫叫。

  起初她没当回事,但不久后一道刻意压低的呼唤,教她从床上惊坐而起。

  “小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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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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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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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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