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乍起,刮过整座城市,带走不知多少温暖,只留下一片寒冷留在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
寒冷似乎带来了孤寂,今夜的M市似乎比最近的每一晚的要安静。
就像此刻站在小巷拐角处的唐唐,她沉默着,美丽的身躯被黑色羊绒大衣紧紧包裹,一顶黑色线帽戴在她头上,令她整个人似乎都融入周围的夜色里。
啪一声轻响,微微低下头的她竟点燃一支纤细的女士烟。
她竟然开始抽烟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最近吗?
也许吧!
夜色里,随着烟头的那点红光明灭不定,她的表情也被衬得阴晴不定。
这是邝龙飞、罗娜和董川他们住的那条小巷,斜对面就是他们租住的那个小院,唐唐今晚竟然来到这里,她想做什么?
无人知晓。
她静静地站在拐角处的黑暗中,也许她在等邝龙飞?
应该是的!
但邝龙飞每晚下班都很晚,罗娜和董川应该也还没回来,因为小院里他们仨住的那三间屋子的门窗都没有亮光透出。
唐唐无声地掏出手机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快10点了。
她轻轻跺了跺脚,也许她脚有点冷了。
一阵寒风吹来,吹在她身上,她下意识牵了牵大衣的衣领,挡住脖子。
她还是很安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不时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
10点12……
10点33……
10点47……
11点29……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流走,她依然站在那里等着,寒冷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空忽然飘下细细的雪花。
唐唐伸手,一点点细细的雪花落在她手上,她怔怔地看着,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片刻后,她放下手,仰起脸看着夜幕下,点点细碎的雪花如从漆黑的深渊落下,她怔怔地看了好一会,才低下头,抬手抹去脸上落的一点细雪。
她依然没走。
依然不时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
当她又一次掏出手机,看见时间已经11点44的时候,小巷巷口那边终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以及几人说话的声音。
唐唐脚步微动,微微走出黑暗的拐角处,目光往巷口方向望去。
小巷中有路灯,虽然每一盏路灯相隔都很远,灯光也很昏黄,但多少还是能起到照明的作用。
唐唐看见四道人影。
其中一男一女,手牵着手,另外一男一女各走各的。
她刚迈出的脚步忽然停下,皱眉看着那手牵手的男女,那高大的身影,她怎么会认不出?他们曾经那么熟悉,熟悉到她知道他身上哪了长了一颗痣、哪里有一道疤。
那是邝龙飞!
唐唐一打眼就认出来了,所以她刚迈出的脚步停下了,脸上刚刚浮现的喜色也倏然消失。
她咬住了嘴唇,刚刚掏出的手机被她捏得咯咯响。
刚刚走进小巷口的邝龙飞等人,还没看见唐唐。
唐唐咬着嘴唇,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往后又退了一步,重新退回拐角处的黑暗中,像一个杀手隐藏自己的身影。
但她仍然能看见那边走过来的四个人,并且随着他们越走越近,她看得越来越清楚。
和邝龙飞手牵手的,是一个红衣女子,个子不矮,身材即便包裹在红色羽绒服里,也能从她的腿型看出她身材应该是苗条的。
她也戴着一顶帽子,却是红色的。
脸上皮肤很白,在路灯的光线映照下,似乎微微泛光。
她的笑容中透着些许羞涩,但她每次看向狂龙飞的眼神都透着甜蜜的感觉……
呃,其实站在唐唐的距离,她是看不见那女子眼神的,那是她脑补出来的。
“李菲……竟然是你……好你个李菲……”
唐唐嘴唇微动,喃喃自语,随即就咬紧了牙关。
她认出来了,那个和邝龙飞牵手回来的女子,竟是她的大学室友李菲,那个在旅行社上班,她还请对方去渔夫码头吃过饭的那个李菲。
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对唐唐来说,是很刺激的。
之前她请李菲去渔夫码头吃饭的时候,她故意在李菲面前展示自己的成功,开着颜诚的车去接她,在渔夫码头后面的通河边,和李菲聊天的时候,也处处显示自己的优越感,当时她还想把李菲介绍给颜诚的几个朋友,打算劝李菲在那几人里挑一个。
可谁能料到,才几个月时间过去,就时移世易。
她回头来之前被她一脚踹开的邝龙飞,却亲眼目睹李菲早就提前占位,和邝龙飞在一起了……琇書蛧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唐唐有一种大学时候,晚上去教室上晚自习,却发现自己常坐的那个座位被别人用一本书、一个茶杯提前占据的愤怒感。
“老邝你的手艺一点进步都没有啊!哈哈,你现在的手艺可比不上我了!”
这是董川的声音。
“呵呵,这个你也好意思跟我比?我天天东跑西跑,你天天端锅烧菜,你手艺要是还不比我厉害,那我就要跟孙全建议把你开了!”
这是邝龙飞的声音,唐唐看见他满脸笑容。
“反正我觉得龙飞今晚做的糖醋鱼挺好吃的,对吧?罗娜?”
这话是李菲说的,当唐唐从她口中听见“龙飞”这个称呼,她眉头紧皱,差点没忍住冲出去给李菲一个耳光,然后再骂一句:“龙飞也是你叫的?”
但理智使她没有迈出一步。
她恍惚意识到——也许以后是我没资格叫“龙飞”了……
唐唐一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四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小院,看着李菲和邝龙飞进了其中一个房间,很久都没有再出来。
唐唐就那么皱眉站在那里,任由越下越大的雪花落满她的帽顶和肩头,也一动不动。
大概半个小时后,她看见邝龙飞房里的灯关了,但李菲依然没出来。
“这个婊字……”
她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如天上飘下的雪花一般冷。
低头、哆哆嗦嗦地又点了支烟,抽了一口,又看了眼邝龙飞的房间,唐唐呼出一口烟雾,似乎也呼出了一口闷气,终于抬脚走了,地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她一路走向巷口,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但可以预见的是——要不了多久,地上这些脚印就会被雪花淹没,仿佛她不曾从这里走过,犹如她不曾在邝龙飞的世界里出现过。
……
同一片夜空下。
孙全仍在电脑前码字。
外面的雪花,他看见了,也打开窗户看了一会,但回头又是码字,累的时候,就打开起点的月票榜看一看《不死龙戒》在总榜上的排名。
今晚每一次去看的时候,排名都在上升。
先是27,然后是25,刚才他再次去看的时候,已经是24名。
每一次看到排名在上升,他就能获得一些动力,回头继续码字。
自从他今天下午发出那篇求票单章,半下午加半晚上的时间,《不死龙戒》在月票总榜上的排名就上升了20名,这样的成果,令他很满意。
其实他和很多写手一样,平时的工作很枯燥。
多数时间都是对着电脑,对着空白的文档,一个字一个字去敲,时间久了,他也会累,也会厌烦。
重生前的很多年,这种累和厌烦的情绪,将他慢慢变成一条咸鱼,一个不折不扣的手残党。
直到他写出那本被起点404的《我十项全能》的时候,才有所改变。
因为相比码字的枯燥、累和厌烦,他开始更加痛恨自己老是扑街,以及扑街后,人生越来越没希望的那种绝望感。
从那时候起,他开始逼自己做出改变。
戒掉文青的毛病,是第一步,他开始学着迎合市场。
努力提高每一章的质量,是第二步,他开始逼着自己写完每一个章节之后,都回头去修改两遍。
这是一大进步,因为他当年参加高考的时候,高考作文都是一字不改的,他向来痛恨修改文章。
第三步就是逼迫自己每天多写一章。
这一步使他从一个资深手残党,慢慢变成一个游走在手残党边缘的人,有那么几个月,他每天能更新六千字了。
那时,他逼迫自己每天多码一章的动力,主要就来源于作者后台的订阅数据。
每当他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觉得很累很烦的时候,就去瞅一眼作者后台的订阅数,然后在心里默默估算如果自己再写一章,大概能多挣多少钱,然后再把那些钱换算成猪肉……大概能买多少斤猪肉。
或者能请一个妹子吃几个鸡腿……
那时候他不去看月票排名,因为月票榜上,他的那本书的排名不高,他得找很久才能找到,而且还不是在月票总榜上。
完全起不到激励他码字的作用。
但现在不同了,《不死龙戒》在月票总榜前五十名,而且今天名次还上升这么快。
这天晚上他一直写到凌晨将近一点,才去休息。
……
次日,孙全醒来的时候,一如既往地发现枕边空了,袁水清应该上班去了。
他起床看了眼窗外,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街上、树上、能看得见的屋顶上,全是一层厚厚的积雪。
下楼洗漱、吃过早餐,泡了杯茶,回到楼上打开电脑的时候,他看见月票总榜上,《不死龙戒》已经排名第18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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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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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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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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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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