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开门,便看见门外站着的不止是言欢,还有一脸和颜悦色的乖巧叫着外婆的纪深爵。
杨华没什么意外,这些天,言欢在电话里多少说了一些他们在瑞士发生的事,纪深爵会跟过来,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杨华笑着招呼他们进来:“小纪也来了啊,快进屋吧,外面冷,我刚备好热饭热菜。”
进屋后,纪深爵毫不腼腆,在饭桌上一直夸杨华做的饭菜好吃,哄得杨华合不拢嘴,笑弯了眼睛。
饭后,言欢刚起身帮着杨华收拾碗筷,纪深爵就立马夺过了她手里的碗筷,道:“你去看电视吧,我帮外婆收拾就好。”
“我不看电视。”
“你不是爱看书吗,那就去看书,别搁这儿添乱。”纪深爵推着她去了沙发那边。
纪深爵收拾碗筷,打碎了俩碗。
到底谁在添乱?
纪深爵板着俊脸道:“有什么好笑的,这么简单的活儿多干几次不就熟能生巧了。”
言欢捧着一本书,随意看着,但笑不语。
收拾地上碎裂的碗片时,纪深爵不争气的手指划破了一道口子,血珠直冒。
言欢拿了医药箱过来,坐在沙发边帮他包扎,嘲笑他:“你是帮倒忙的吧,收个碗筷都能把自己的手指给扎了。”
“你还笑,没看见你男人都流血了。”
言欢上完药,在他指头上扎了道白纱布,力道微大,纪深爵立刻蹙眉喊了一声:“疼。”
在雪崩时受了那么重的伤,在医院也没见他喊疼,这会儿割破了手指就疼的直叫唤。
“纪深爵你还可以装的再假一点。”
“……”
……
第二天清晨,外面下了一层薄薄的雪,落在屋檐和草坪上。
客厅沙发上只堆着一个毛毯。
纪深爵不见踪影。
昨晚,纪深爵睡的沙发,因为家中只有四个房间,杨华一间,哈德一间,言欢一间,还有一间是言欢工作的书房。
言欢跟纪深爵离婚了,所以不可能睡在一张床上。
纪深爵倒也听话,安排他睡沙发,就真的在沙发上睡了一宿。
杨华正在厨房做早餐。
言欢问:“外婆,纪深爵去哪儿了?”
“小纪一大早就起来了,说去附近逛逛,看看这三年你在英国生活的轨迹。”
言欢微怔,要不是杨华提醒,她都忘了,这已经是她待在英国的第三年。
跟纪深爵分开的那两年,后来又从国内回来,待到如今马上又要过年。
这一年,是她跟纪深爵的第十年,马上就要过去。
十年,若是没有比较,单单开口说十年,只让人觉得无比漫长。
连言欢都未曾想到,她能和纪深爵纠缠整整十年,占据了她整个年少和青年时光。
她与纪深爵的命运,像是紧紧交缠羁绊在了一起,从她十八岁那年在简家院子里见到他的那一刻起,纪深爵这个名字便像是她一生命定的劫数,再也逃不开,甩不掉。
杨华在厨房道:“小欢呐,你去外头找找小纪,我这早餐马上就做好了,他不回来的话就凉了不好吃了。”
“好。”
言欢穿着羽绒服,戴着围巾,一路往屋外走,一边给纪深爵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纪深爵说:“我在蒸汽火车这边,你过来接我。”
“你自己回来吧,外婆早饭已经做好了。”
纪深爵执拗任性,偏不,“我对这附近不熟悉,你就不怕我迷路走丢?”
“……你是三岁吗还会走丢?真行,那你等会儿,我过去可能得有一会儿。”
言欢走到蒸汽火车的站台时,纪深爵已经等了好久,有点不耐烦的拉住她的手往站台里面走,“你怎么这么慢?”
“干吗去?”
“陪我坐蒸汽火车绕一圈。”
言欢笑起来:“纪深爵,你真的只有三岁吧,都多大人了还要坐蒸汽火车玩儿?”
纪深爵走到站台口的便利店,买了一个三明治和一杯热牛奶,塞进言欢手里,“怕你饿着,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言欢一直有吃早餐的习惯,因为作息规律,不像纪深爵,很少吃早餐。
等了十来分钟,言欢把三明治和牛奶吃完后,老式的蒸汽火车呜呜呜的从远方的铁轨上缓缓开过来,在寒冷的冬季里,冒着温暖的白气。
这老式的蒸汽火车,算是附近小镇上的旅游必踩点的一个特色,这英伦的老式蒸汽火车沿着高架的铁轨绕一圈绵延的山脉,可以看到许许多多的风景。m.xiumb.com
言欢先前一个人坐过。
火车进了站,纪深爵拉着言欢就上了车。
他买了靠窗的位置,跟言欢并排坐着。
蒸汽火车开动,周遭风景缓缓变换,河流、山川、雪景,荒芜又美不胜收。
纪深爵看着窗外的景致,低头跟她不咸不淡的说:“我就是想把你生活的轨迹,都看一遍。你离开我这三年,我想知道你过的究竟好不好。”
言欢微微笑着,转眸亦是看向了火车窗外的风景,想起一件事,问:“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要跟陆琛结婚?”
提到陆琛,纪深爵冷哼了一声,很是不满,“这家伙是故意的吧,故意给我发结婚请柬,按照逻辑,他肯定是要跟你结婚才会那么嘚瑟嚣张的给我发请柬炫耀。”
“所以,你连请柬都没打开?”
纪深爵抿着薄唇,蹙了蹙眉头,虽然很不想承认自己也有那么怯懦害怕的时候,面色有些不自然,却还是承认了:“我以为你真的要跟姓陆的结婚了,你又是那种心意已决谁也无法劝得动的人,再说我哪里敢去找你,从头到尾都是我对不住你,我怎么还敢奢求,你会为了我悔婚。想着,也许你跟姓陆的在一起,会比跟我在一起要轻松。你已经那么累了,我与其困守,还不如成全你。”
“成全我,就是去瑞士登雪山,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你是想成全我,还是不想活了?”
纪深爵道:“都有,说不绝望不失落是假的,我没法去阻止你嫁给别人,可我发现我也受不了你嫁给别人。”
言欢淡淡开腔道:“是啊,你受得了什么,你什么也受不了,受不了我嫁给别人,受不了我爱别人。就这样,还说要成全我,忘掉我,纪深爵,你是骗我呢,还是骗自己呢?”
“烟,我戒了,但戒你,我自动放弃了。你在我心里住了太久,扎根太深,粘结了太多的器官和血管,真的要把你连根拔起的话,欢哥,那真的会要了我的命。所以在戒掉你和死之间,我宁愿选择去死。否则,只要我活着,还有一口气,我就忘不掉你,想要见你,没法顾虑你是不是还想再见我。”
言欢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以后别做那么危险的事了。”
“以后你不让我做什么,我就不做什么。”
言欢扭头笑看着他,“纪深爵还会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男人目光深深的看着她,握住她的手深沉的说:“欢哥,跟我回北城吧。三年,我不想再多等一天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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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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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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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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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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