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就想去扯,可摸在眼睛上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但那种被蒙住双眼的感觉依然还在。
好在这种突然暴盲的情况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短暂的惊愕之后,我立即镇定了下来,暂时不去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劲风突然朝我的头袭来,我心中一紧,下意识朝那个方向劈了一剑。
从手感来看,这一剑肯定劈中了什么东西,只是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也不知道那袭击我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忙双手握剑,做出防御之态,仔细感受着四周气流的变化,果然,没过多久,我又察觉到另一个方向有气流袭向了我的胸口。
依靠身体来感知物体移动产生的气流,这种高端操作对于我而言还是有些勉强了,这一次我虽然也提前察觉到了,可反应还是慢了半拍,天启还没来得及回撤格挡,一只仿佛石头般坚硬的巨卷已然轰在了我的胸口。
一瞬间,我只觉自己的胸腔都要爆炸了,五脏六腑似乎都被震得移位,喉头一甜,咳出了大口鲜血。
几乎同时,我的身体也飞了出去,剧痛让我无法做出反应,也不知在空中飞了多久,一个十分柔软的身体接住了我,抱着我原地一转,顿时卸去了残余的力道,停了下来。
这时候我根本无法去思考是谁接住了我,只觉胸口难受得要命。
很快有人在我眼睛上抹了些黏黏的液体,顷刻间,笼罩在眼前的黑暗像是化开了一样,开始有了光亮,紧接着我就看到一对半透明的像是鸭子脚蹼的东西正糊在我眼睛上。
我一惊,忙伸手想去扯,可手掌却径直穿了过去,好像那东西根本不存在一样。
我急忙四下一看,发现洛柔正在我身边,刚才就是她接住了我。
“你没事吧?”洛柔问了我一句,此时我胸腹内的震荡稍微缓和了一些,于是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洛柔也松了口气,将我放倒在了地上,然后朝边上的人一招手,说了些什么,人群中立即走出两个青年,将我抬到了一边。m.χIùmЬ.CǒM
直到此时,我才看清楚场中的局势,只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处于劣势的苗民已然从混乱中恢复过来,重新围住了发狂的野人。
另一边,自混乱开始便一直没有现身的蛊王也在此时率领一支身披铁甲,手执木盾牌和古苗刀的特殊队伍赶到了。
这支队伍刚一赶到,立即加入了战团。和普通苗民不同,这支铁甲军的战斗力非同一般,几乎刚一出现,就立马冲翻了三只与苗民相持的野人,我甚至看到一个骑马的高大甲士一蹬马背,身体腾空跃起,然后手中长刀闪过一道寒芒,等他落地的刹那,那只野人的头也咕噜噜的从躯干上滚了下来。
这些人的出现简直就像神兵天降,瞬间扭转了局势。
我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暗叹不愧是传承了几千年的古苗寨,同时也有些为自己的鲁莽而后怕,倘若刚才砸在我胸口的不是拳头而是木枪,那即便我的自愈能力再牛逼,恐怕也要当场饮恨。
不过我还是有些纳闷,为什么刚才我会突然失明,而且连听觉也丧失了,还有那蒙在我眼睛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洛柔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战场上,一直到蛊王率领的黑甲军占据了绝对优势后,她突然掏出了一只骨笛,吹奏出了一个和缓的音符。
只见散落在战团四周的那些红点像是同时收到了一条命令,迅速隐没在了附近的草丛及树林中,其中有一些从我们身旁飞过,我这才看清那红点竟然是一只只火红色的瓢虫。
瓢虫飞回山林后,洛柔这才有空档顾及我,她或许是觉得我的伤势严重(事实也确实如此),又冲着刚才抬我的那两个人说了一句,那两人很快又把我抬了起来。
洛柔凑到我身前,对我说道:“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们了,不过你是客人,又受了重伤,还是先回去治疗吧!”
说完,她冲着两人一招手,那两个家伙便一脸郑重的将我抬回了苗寨。
这一次,他们没有把我送回吊脚楼,而是将我抬到一处比较大的院子里,里面灯火通明,到处是伤者,显然,这就是他们的临时医院了。
他们刚把我放下,很快就有人上前检查我的伤势,我受的多是内伤,外表只是有些淤青,替我诊治的又是一个不会汉话的老苗医,我说了半天,他一句也没听懂,最后只是替我敷了一些镇痛和消肿的草药,我只得苦笑。
当晚我是在这间临时医院里度过的,自我之后,又源源不断的送来了许多重伤者,其中甚至还有两名蛊王率领的黑甲军,显然后面的局势又出了变化,我不禁开始担心起道士他们的安危来。
所幸第二天一大早,道士和医生等人便在洛柔的带领下来到了临时医院,除了样子有些狼狈外,他们并无大碍。
从道士口中,我得知了我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
说来也简单,就是在我离开之后,一只已死野人身上的‘附灵’控制了一个苗民,导致石墙最开始破开的那道缺口失守,外面的野人趁机聚集一点,再次突破了围墙,有不下十只野人涌进了墙内。
局势再度转变,蛊王率领的黑甲军(道士说那些人的名字叫作黑苗卫)拼死抵抗,蛊王本人也放出了其本命灵蛊,再加上作为圣女的洛柔使用了一种威力可怕的禁忌巫术,操纵了四只野人的尸体,这才险之又险的打退了野人的进攻。
听到这,我心中连连称奇,忍不住看向了洛柔,却见她的脸色苍白中隐约带着些黑气,精神也有些萎靡,看来她使用禁忌巫术所付出的代价着实不小。
这时我想起了道士提到的‘附灵’,感觉有些异样,于是便问洛柔什么是附灵?
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后,洛柔已经完全把我们当成了自己人。
她告诉我,所谓附灵,其实就是寄生在野人身上的一种山怪,大部分的山野精怪都怕人,喜欢幽静孤僻的地方,所以这些非人非兽的存在多集中在深山老林中,且越是荒凉,遭遇精怪的概率就越大。
此前我也曾见过一些山精野怪,比如老家的鬼山魈,那便是精怪的一种。
传闻精怪是一种往来与冥界和人间的生命,非常诡异,其种类很多,千奇百怪,并且此种生物大多携带浓郁的冥界气息,人与之相接触,哪怕只是远远的一瞥,都会沾染上阴晦和霉气,从而疾病缠身,霉运连连,真可谓是名副其实的不祥之物。
不过这只是对人类而言,与之相反,由于这类生灵身上的阴晦气息最受阴邪之物喜爱,所以很多精怪都有统御诸邪的能力。在我看过的《平箫道人记事》上册里就有这么一个关于山精的故事。
传言有一个修为高深的游方道人,专以除邪安良,捍卫正道为己任。有一人,道人行至湘南一偏僻小镇,得知附近有一成精僵尸作祟,已害死数十人,搞得小镇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道人决心为地方铲除此害,于是暗中查访,终于在小镇附近一个山村里堵截到了凶尸。道人遂与之死战,那成精僵尸虽然厉害,但在道人高绝的道行以及精妙的手段下,还是伏诛了。
在铲除了那凶尸之后,道人正欲毁去僵尸肉身,不料一黑帽矮个小人突然自僵尸体内飞出,冲着道人连连作揖讨饶。
道人一瞧,原来竟是一只山精附在了凶尸身上,而凶尸之所以能成为成精僵尸,多半就是山精附身反而缘故。道人心下寻思,若是放了这精怪,万一它再附身到别的僵尸身上,不出几年,必然再度催生出成精僵尸,为害苍生,于是一狠心,没理会那矮个小人的求饶,一剑将之斩杀。
此事过后,道人原以为功德圆满,可就在他准备离开之际,千尸围镇,死伤无数,就连道人也在无数僵尸的围攻下身受重伤。濒死之际,平箫道人路遇此地,与同行好友一齐出手,方才于尸群手中救下道人的性命。
尸祸虽然暂解,但千尸围镇的局面却无半点变化,每日都有无辜镇民惨遭毒手,对此,就连平箫道人也束手无策。
被平箫道人救下的道人目睹此惨景,一脸惨笑,道出了千尸围镇的实情,原来,当日他斩杀黑帽小人后,小人化作一团黑气,恶毒的对道人说,它一定会让道人陪葬。
说完这一切后,道人在一声愧疚的长叹中,自我了断,道人一死,尸祸随之立解。
平箫道人后来在这个故事的结尾给这位道人留下了一句评价极高的结语:千古正道!
从这则故事中,我们不难看出精怪的诡异之处,而野人身上的被苗民称作‘附灵’的东西,便属于此类。
洛柔说,附灵是苗寨附近山林里的精怪中比较特殊的一种,属于一种灵体精怪,肉眼是无法看见的。它们此生只会寄生在一只野人身上,野人死后,它们也不会独自逃命,反而会替寄生的野人报仇。
昨晚我突然失明,听觉也一同丧失,正是被野人身上寄生的附灵蒙住了眼睛和耳朵。
听到这,我顿时大惊失色,要知道昨晚那半透明的东西可是在我眼睛上捂了很久,该不会现在都还在吧?
洛柔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微微一笑,说:“放心吧,附灵脱离野人后,最多能独自存活一个时辰,你身上的那只,早就已经化作尘埃了!”
闻言,我长舒了一口气,这时蛊王也带着那些满身黑甲的黑苗卫来到了小院。
包括蛊王在内,他们所有人身上都沾染着已经干涸了的血迹,看上去有一种铁血的感觉,足见昨夜战况之惨烈。
蛊王先是向院内所有负伤的苗民示意,然后来到了我们身边,满脸肃然的抓住了我的手。我有些愕然,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然后就听他用十分感激的语气对我说道:“尊敬的客人,感谢你们的帮助,若没有你们的支援,寨内的子民们至少还要死伤数倍,我仡芈来在此起誓,无论什么愿望,但凡我能做到的,苗寨能做到的,我们一定满足!”
我先是一呆,随即心中大喜,我正愁葬山的事呢,现在苗寨的首领都这么说了,想来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意思虽然是这么个意思,可表面上还是得客气一下的,在说了一些面子上的客气话后,蛊王表示等事情处理完后,他还要宴请我们。
野人的进攻虽然被打退了,但一大堆烂事还等着他去处理,蛊王便让洛柔招待我们,他自己则匆匆离开了。
看着满院的伤残,道士颇为好奇的问道:“洛大美女,道爷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怎么那些野人会扎堆进攻苗寨呢?难道这附近还有野人窝不成?”
道士问的正是我们都想知道的,便都好奇的看向了洛柔!
面对我们好奇的目光,洛柔叹了口气,说道:“道长你还真说对了,其实那些野人才是这里的原住民,在我们迁徙到这之前,这片秘境一直都是野人的地盘,但寨子附近,就至少有六个野人群居的山洞!”
“什么?”
我们全都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
“我滴个乖乖,六个,照这么说,我们被你们的人下毒,然后再被救回苗寨,还是我们的幸运了?”道士表情夸张的说道。
洛柔苦笑着点了点头:“应该是吧!根据我们这些年和野人打交道的经验,如果最先发现你们的是野人,只怕……”
洛柔没有说下去,道士却有些不以为意的嘀咕了一句:“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打不赢被抓了,它们还能把我吃了怎么地?”
闻言,洛柔淡淡的看了道士一眼,平静的说道:“道长你还真没说错,那些野人,真的会吃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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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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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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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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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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