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会场内的情况暂且不谈,按照奶奶事先的吩咐,我需在祭台上圣火燃起的同时尽可能的刺激诅咒,使其躁动起来,奶奶也会在此时放出养魂瓶里的兰。
只要我体内的诅咒足够活跃,必然能够感应到祭台上其分裂出的邪气,而此时的诅咒正与鬼聻形成僵持,为了彻底吞噬鬼聻,摆脱这种受制的状态,感应到邪气的诅咒一定会将兰身上的邪气召回,我们就算成功一半了。
前期的计划大抵就是这样,不过如何刺激诅咒,这是一个问题。
以往每次诅咒暴-动,都是在各种诱因或者外力驱使下偶然发生的,完全不由我控制,不过我倒是可以尝试利用体内元炁制约一下诅咒的活动,使其短暂削弱,这样鬼聻就会暂时压过诅咒,说不定就能刺激诅咒与之相抗。
这只是我的突发奇想,并没有把握,不过道士听后却表示可以一试,百灵姐同样赞同,这让我有了一些底气,下定了决心。
接下来,就等奶奶那边了。
祈愿是整个祭祀活动里最为复杂的一个环节,开祭之前,也就是中午休息那段时间,会场的工作人员提前在祭台上架起一座铁盆,盆里装满松香枯草等引火之物,上覆干燥的松木。
开祭之后,主祭人致祭词,然后由九对身着祭祀舞衣的青年男女上台献上祭祀舞乐,当舞蹈进行到一半时,主祭人点燃铁盆中的松木,这便是山鬼娘娘所赐的圣火。
圣火燃起,会有工作人员将火盆移到会场中心,火盆移动过程中,祭祀舞乐照旧,人们随着火盆边跳边移动,但却再不限-制参与献舞的人数,往往火盆还未落地,火盆外圈就已经形成了人墙,全是参加献舞的男女,欢呼雀跃,热闹非凡。
当然了,祭祀舞乐人数的多少,取决于人们对山鬼的信仰程度。听奶奶说,有几年因为山里出了太多的意外,死了不少人,削弱了人们对山鬼的崇拜,于是山鬼祭的时候祭祀献舞的人寥寥无几,办得异常惨淡。不过从今天的情况来看,这样的情况必然不会出现。
此时祭台上的奶奶已经致完祭词,火盆四周已经围住了十六个献舞之人,男的眉清目秀,身强力壮,女的秀美婉约,亭亭玉立,刚一出场,立即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很快,祭祀舞乐开始,道士看得眼睛都直了。一边的杨梦清连连感叹,说同样的舞蹈,人家跳起来优美动人,道士却能学成跳大神,实在不易啊!
道士一听就有些不高兴了,说他只是刚学,要是给他三天的时间,保准跳得比台上的小妹妹还好。
我听了就忍不住打趣,说您可没人家那身段,要腰没腰,要屁-股没屁-股,顶多就是一大狗熊,扭得出个造型就不错了。
大家听完顿时轰然大笑,道士被我调侃得没面子,冷哼一声后,干脆不说话了。
祭祀舞一共有三段,前两段跳起来比较复杂,时间也长,但姿势却非常优美,给人一种仿佛置身苍翠大山之间的秀丽美感。后一段相较起来就要简单些,多是一些手牵着手,边跳边移动的重复动作。
大约十几分钟后,前两段舞蹈结束,该是奶奶点燃圣火的时候了。
只见献舞的男女们并未停下,依旧围着圈绕着祭台中心的火盆跳着,奶奶走上前来,手里有一支点燃的火把。
她神色肃穆的往会场里看了看,然后目光从我们这边扫过,当看到我们几个全都精神紧绷的等待着,她这才点了点头,一扬手,手里的火把准确无误的从两个献舞者之间的空隙飞了进去,落入了火盆当中。
橙黄的火焰瞬间燃了起来,蹿起一米多高……
我已无暇顾及会场里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了,在火焰蹿起的同时,我就地盘坐,开始控制丹田内的元炁往诅咒的源头——右臂涌去。
我的元炁刚一进入右臂的经脉,立即感应到了那些盘亘在血肉之间的黑色藤蔓。
此刻我的感知中,那些黑藤变得无比巨大,每一根都比我巨大,而我控制的那些元炁细流和这些黑藤相比,简直就像牙签和铁杵,我立即对之前的计划失去了信心。
然而箭已经在弦上,想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只能硬着头皮调集元炁细流缠上那些巨大的黑藤。
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些黑色藤蔓看似巨大,可每一道藤蔓的尽头都在牵制着鬼聻,不管我对它做什么,它也没法把我怎么样。
而且元炁流虽然细小,却对黑藤有着巨大的克制作用,往往元炁流刚一缠上黑藤,立即就有大量黑气冒出,然后黑藤便会剧烈颤动,似乎在发怒一般。
有了这一发现,我顿时信心大增,不再畏首畏尾,完全不计后果的将丹田内的所有元炁一股脑调集出去。
顿时,爬在我皮肤上的黑藤纹身开始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它们像是活了一样,在我的体表蠕-动,同时向我传达出一种痛苦而惊惧的情绪。
正当我以为这只是我的错觉之际,道士突然脸一变:“不好,我的天机符失效了……”
他的话音刚一落下,医生、杨梦清还有百灵姐同时脸色一变,目光都汇集到了我头顶的地方。
看到他们这副样子,我也马上意识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回老家之前,道士用来掩盖我身上鬼聻以及诅咒黑影的符箓失效了。
我慌忙朝四周看了看,所幸,周围的人-大多被会场里的祭祀舞乐吸引了注意,并没有注意到我身上的变化,不过那三个对医生有意思的小姑娘却神色惊恐的看着我,显然已经发现了诅咒和鬼聻。
医生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其中一个马上要惊叫出声的女孩,同时对另外两个女生做了一个不要叫的手势。
道士这边也没闲着,只听它低声嘀咕了一句‘障目术’,同时两只手迅速掐出了十几个复杂的手印,喊了一声:“结!”
什么也没有发生,四周依旧如常,可那三个女孩脸上的惊恐却是不见了,转而变作了疑惑,眼睛到处打量,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医生比划着动作和她们解释着什么,道士则冲我比了个ok的手势,意识是他已经搞定了。
我虽然疑惑,但眼下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我已经能明显察觉到诅咒在变弱,同时另一道附着在我身体上的可怕气息在增强,原本蔓延到了脸颊处的黑藤在快速褪去,被完全逼回了右臂的位置。
几乎同一时间,一股阴冷而恐怖的气息顺势从我的天灵盖钻了进来,化作一团黑影侵入我的脑海,是那只鬼聻,在压制了诅咒后,它终于要向我下手了。
按理说这时候奶奶早该放出兰了,可我体内的诅咒却龟缩了起来,毫无动静,鬼聻长驱-直入,径直侵入我的意识深处,并做出了一件让我目瞪口呆的事情。
它,竟然毁掉了阳叔谋传道于我的前两道剑印人影,且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继续去破坏第三道剑印。
面对这样的情形,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所幸那第三道剑印不似前两道那么脆弱,鬼聻接连撞了好几下,非但没有撼动第三道剑印,反而把第四道剑印外那种模糊的光晕给震散了。
就在第四道剑印人影清晰的显现在我脑海的刹那,一道无比邪恶的气息突然窜进了我的体内,瞬间消失不见。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数十上百道黑气翻滚的藤蔓虚影也出现在了我脑海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裹住了鬼聻黑影,硬生生将之从我的脑海里扯了出去。
同一时间,我感觉到了一种无法忍受的疼痛,似乎整个意识都被什么东西给撕裂开了。
剧痛使我从自我意识里清醒了过来,回到了现实中,才刚恢复神智,我便看到了一株黑色的长满了荆刺的藤蔓裹住了一只黑得不成样的东西,无数触须一样的根茎插进了黑色气团之中,正在不断的吞噬。
眼前的黑色藤蔓完全是由黑气凝聚成的,此前它也曾出现过几次,但每次都是一株模糊的藤蔓轮廓,从未像现在这般真实和清晰。
每一片叶子的脉络纤毫毕现,每一道根茎的纹路一目了然,栩栩如生,仿佛真是一株长势旺盛的黑色藤蔓。
在黑藤身上,我感受到了一股可怕而邪恶的气息,即便这株诅咒之藤源自我体内,仍旧压迫得我无法呼吸。
诅咒黑藤吞噬的速度非常快,没过多久,被茎蔓缠绕的鬼聻彻底消失了,而黑藤散发出的邪气却更加浓郁了。
鬼聻被吞了,黑藤没有丝毫停留的缩回了我体内,之前被鬼聻逼回右臂的荆棘纹路如潮水般再次爬遍了我的身体,这一次,不只是右脸,我的左脸也成为了它们盘踞的基地。
完全蔓延开后,诅咒之藤没有像之前那样就此蛰伏下来,我能清晰的感觉到,附着在我身体上的那些黑藤正在缓慢的吸收我身体里的某种物质,我说不上那是什么东西,但却能察觉到它的流失。
我深吸一口气,按照奶奶-的吩咐打开了装巫童的柜子,不等我有所动作,柜子里已经冲出了一个扎着羊角辫,面相凶恶的小娃娃。
她并非实体,而是灵体状态,刚一飞出,立即恶狠狠的冲着我龇牙。我知道她这不是冲着我,而是针对我身体里的诅咒之藤,因为我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恶意。
小巫童的出现似乎刺激到了诅咒之藤,原本已经缩回我体内的黑气藤蔓再度浮现了出来。
不过小巫童却不等它完全浮出,挥舞着小手抢先一步扑到了诅咒之藤上,像是面对最痛恨的仇人,连撕带咬,竟拉着黑藤一同钻进了我身体里,消失不见了。
我对这样的情形早有准备,倒也不是太惊讶。
到了这个关头,计划已经成功了三分之二,剩下的,就要看巫童以及奶奶能够聚集到多少祈愿之力了。
所有人都稍微松了口气,我则盘坐到了巫童像边上。此时柜子里的巫童像正散发这幽黑的光芒,明灭不定,这是它和诅咒之藤争斗导致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需要不断持咒,敬香供奉,如此方能保证巫童之力源源不绝。
到了这,边上的人已经帮不上忙了,刚好此时的祈愿献舞到达了高-潮,上前人围着会场中心的圣火舞动着身姿,诚心诚意祈愿山鬼的保佑。道士是个喜欢凑热闹的家伙,见此情形,也不顾自己是否会跳祈愿舞,拉起百灵姐便加入了进去。
我无暇他顾,许是因为巫童和诅咒之藤争斗的原因,此时我的周身冒出了大量黑气,诡异无比,我取出了天启剑奉在膝上,希望借助神器之力镇压诅咒,为小巫童减轻一些压力。
奶奶说的祈愿之力,在祈愿舞到达顶峰之际,我便感觉到了,那是一种不同于元炁和真炁的神秘力量,纯净、神圣。因为它蕴含的是村民们对美好事物的向往,是一种希望,同时也是一种信仰,所以这股愿力加持在我身上后,诅咒散发出的邪恶气息立即被泯灭一空,诅咒之藤立即萎靡了不少。
我虽无法看到巫童和诅咒之藤的争斗,但却可以从巫童像和我之间的那一丝联系感应到小巫童此刻的欢呼雀跃,显然,得到愿力加持后,小巫童占到了上风。Χiυmъ.cοΜ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诚心诚意的持咒供拜,事情也进行得非常顺利,盘踞在我身体上的诅咒纹身慢慢的消退,只要一直这样下去,三天之后,诅咒便能完全回到右手之上,这一次的危机也就消除了。
山鬼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祈愿献舞之后,所有参与祭祀的人都静坐了下来,这是祈愿的第三个环节,也是最重要的环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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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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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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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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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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