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窗户是不是被黑影掀开的,但窗户开合之后,上面亮起了无数淡金色的符文,密密麻麻的,而且不止窗户上有。整个房间,从脚下的地板,再到头顶的楼板,都浮现出了那种金色的蝌蚪一样的符号。
起初我只是觉得惊诧,可当看清了这些符号的具体轮廓后,我震惊了,因为这满屋的符文,竟都是那种我碰见过无数次的神秘镇邪咒文。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此多的镇邪咒文刻画在房间四周,这肯定和奶奶有关,可镇邪咒文不是不能够被人记住的么?难道奶奶和我一样,也能把这些咒文记下来?
屋外的动静随着镇邪咒文的亮起,渐渐离我远去,似乎围攻院子的邪祟都已经撤离了,而且堂屋里道士他们的打斗动静也慢慢平息了下来。
又等了一会,彻底没动静了,我以为那些东西已经都走了,便试着叫了叫道士,并没有回应。
我心中纳闷,于是又分别叫了百灵姐和四叔,可惜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我开始有些担心起来,总不会那些东西退去后,他们也都回房睡了吧,不可能这么快吧?而且事情结束了,他们肯定会通知我一声的,像现在这样无声无息的,难道又出了什么意外?
想到这,我再也坐不住了,凑到房门前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堂屋里一片漆黑,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了,什么也看不见。
难道真睡了?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就想开门出去看看,可手刚伸出去,我马上就是一个激灵,想起了上次奶奶也让我别出房间,可我却没听她的话,最后险些丢了小命,伸出去的手立马又缩了回来。
看着那门,我有些迟疑,随即想到了小巫童,脑中灵光一闪,或许我可以问问她。
刚才屋子里的镇邪咒文亮起的时候,原本张着手要我抱抱的小女童突然钻回了神龛,躲进了巫童像内,再也不出来了。
我来到神龛前,给她点上了三炷清香,然后问她我能不能离开房间。
等了半天,巫童像一点反应也没有,这让我有些沮丧,同时也熄了出去的打算。不过虽然不能出去,但看看院子里是什么情况,总不至于有危险吧?
想着,我来到了窗户前,轻轻的掀起了一角,顿时,屋内所有的镇邪咒文像是被切断了电源的彩灯一样瞬间熄灭。
还没等我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只漆黑的手突然从窗外伸了进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股巨力拖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院子里。
霎时间,阴冷到了骨头里的寒意渗透了我的全身,我惊慌着爬起,却差点被眼前的情形吓得背过气去。
原来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屋外的可怕动静并没有消失,那些乱七八糟的邪祟也没有退去,它们全部挤在院子里,在我被拖出来后,齐刷刷的转过了身。
在此之前我虽然也见过不少可怕的东西,比如恶灵,比如僵尸,可那些场面跟眼前的,还是没法比啊,在它们凶狠而贪婪的注视下,我几乎窒息。
此时我正处在数以百计的灵体邪祟包围下,无路可逃,而且我唯一的依仗天启剑,又在刚才掉落在了房间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过身上的诅咒却是活跃了起来。
贪婪的凝视大约只持续了两秒,两秒的寂静后,所有的邪祟都疯狂了,它们像是潮水一样一拥而上,看那架势,好像恨不得将我撕成碎片再一块一块吞掉,我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完了。
经历了这么多,要让我就这么坐以待毙,我自然是不肯的,于是也什么都不管了,运转元炁护身,用街头混混打架的方式接连打退了几只冲在最前面的邪祟,倒也解了一时的燃眉之危。
不过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一来这种单纯用炁护身的方式是在回老家的路上道士刚教会我的,我并不是很熟练;二来先天元炁和真气是不同的,我对元炁的控制只不过是刚刚入门,且不得法门,有天启的时候尚能使用得久一些,没有天启,就会像在l大实验楼那样,只是两道半吊子真言,便耗尽了所有的元炁。琇書蛧
随着扑上前来的邪祟越来越多,我体内的元炁极速消耗,情况万分危急,就在我的元炁即将不支之际,一声凄厉之际的呜咽从包围我的邪祟之外传了进来。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一个胖乎乎的扎着两只羊角辫的小女童穿过邪祟的包围圈飞到了我身边,沿途试图阻挡她的邪祟竟全部被她撕成了碎片,变成一团团黑气,然后被她张口吞了下去,简直就好像一尊凶恶的邪神。
可我却丝毫不觉得她凶恶,反而感动得几乎哭了出来。
小巫童浑身黑气弥漫,姿态更是凶恶至极,有这样一尊凶神守在我身边,四周的邪祟一时间竟都不敢再上前来。
见此情形,我心中微松,脑子里迅速盘算该如何脱身,只要能重新回到房间,我就安全了。
正在我苦思对策之际,被小巫童震慑的邪祟终究还是涌了上来,比起刚才,它们更加疯狂。
我知道这是我身上的厄源气息导致的,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而且更糟糕的是,诅咒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诅咒已经和鬼聻互相牵制在了一起,一者不动,另外一个也不会有变化,现在诅咒开始不安分,那说明鬼聻也有了冒头的趋势。
老龟说过,鬼聻以鬼魂等灵体为食,我虽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些邪祟应该如何归类,但它们的形态与l大实验楼放出的恶灵十分相似,显然也是一种灵体,鬼聻能吞噬恶灵,这些邪祟自然也不再话下。
如果真是这样,那现在摆在我眼前的最大威胁反而不是那些邪祟了,要是让鬼聻吞掉太多邪祟,那它和诅咒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我也就完犊子了。
想到这些,我顿时冒了一身的冷汗,什么也顾不上了,扯开嗓子大喊救命,这么大的声音,我相信百灵姐他们一定可以听到。
一连喊了好几声,屋子里毫无动静,我的喊声反而刺激了蜂拥而上的邪祟,小巫童虽然厉害,可那些东西实在太多了,总有一些漏网之鱼悄悄飘到我身边。
我一个没注意,一只贴地而行的半透明鬼影抓住了我的脚踝,拖着我就往邪祟扎堆的地方飘去。
我急得冷汗直冒,拼命挣扎,小巫童发现我这边的情况后,脸上凶光毕露,卷着黑气也追了上来。
这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忽然有一团黑影飘到了我头顶,一晃眼的功夫,竟把那只贴地的鬼影整个包了进去。
贴地的鬼影被吞掉,我也随即停了下来,这时我才发现那团黑影竟然就是附在我身上的鬼聻,在它的身体上还能清晰的看见无数缠绕的黑藤。
我来不及去想这玩意是怎么在诅咒的束缚下跑出来的,因为更多的邪祟已经扑到了我近前,要是真被抓住,不消三秒,我铁定就尸骨全无了。
然而就在下一秒,眼前局势突然出现了大反转,只见院墙之上突然升起了一圈白色光幕,一眨眼的功夫便将整个小院全部笼罩了起来。
紧接着,院子里的邪祟开始哀嚎起来,它们半透明的身体开始一点点瓦解成黑气,然后被白光消融,最后竟连丝渣都没有剩下。
如此突兀的反转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因为我都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却没想到险恶的局面竟然如此轻易的化解了。
就在我满头雾水,不知所以然的时候,院墙上升起的白色光幕消退了下去,紧接着,院子的门开了,奶奶背着双手走了进来。
我一见奶奶,心里已经了然七八分了,想要站起来,可因为消耗了大量元炁,尝试了好几次,愣是没有成功,最后还是奶奶将我拉了起来。
见我想要说话,奶奶忽然摇了摇头,我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这时候就见奶奶朝着巫童挥了挥手,想让她回到屋里去,可没想到小家伙一脸的不情愿,而且眼睛里还露出了凶光。
我被那目光一盯,顿时感觉后背一寒,忽然觉得小巫童和刚才有些不一样了。
看见巫童不听话,奶奶的脸顿时一沉,然后唇角快速变动,竟念起了一串奇特的咒语。
顿时,凶光毕露的巫童面现痛苦之色,抱着头发出一阵凄厉的呜咽之音,最后嗖的一下化作黑光钻进了窗户,奶奶这才停止了念咒,似乎也松了一口气,转身便往屋里走去。
我满肚子的疑问,可却不敢说话,只能紧紧的跟着。
堂屋的门大开着,里面漆黑一片,我连忙跑前一步将灯给打开,顿时看见了道士和百灵姐他们,心里不由愕然。
只见堂屋内早已变得一片狼藉,原先的那些家具几乎都碎了,四叔、百灵姐和道士浑身都是带着黑气的伤口,各自瘫倒在一边,不省人事。
眼见此幕,我心中骇然,道士和百灵姐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四叔更是身具三种奇蛊之力,以他们三人的实力,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将他们伤成这样?
我慌忙检查了一遍,所幸,他们只是晕了过去,并没有危及到生命。
我长舒一口气的同时,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询问奶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奶奶看了看昏迷的三人,叹了口气,说道:“最难缠的都在这,能坚持这么久,已经远超我的预料了!”
说完,她便让我把道士等人扶回房间,至于个种因由,须等到明天再说。
奶奶的脸色很是疲倦,吩咐完后便也回房了,我也不好再追问,把四叔他们各自背回房后,插上大门,重新回到了我的卧室。
进房后,我特地留意了一下巫童像,发现神像上面黑气缭绕,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小巫童吞掉了大量邪祟的缘故。
经历了先前的那番惊心动魄,我身心俱疲,这一次几乎是沾床即眠,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了一个扎着两只羊角辫的瓷娃娃,她一手揪着我的裤脚,嘴里吮吸着手指,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突然间,一团黑气向我袭来,小女童为了保护我,张口吞掉了黑气,紧接着,她变成了另一幅狰狞可怖的面孔,瞳孔漆黑,脸色灰白,目露凶光的盯着我,仿佛恨不得将我一口吞掉……
我猛然惊醒,发现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而天也已经大亮。
道士、百灵姐还有四叔都已经起来了,他们的气色都不错,显然已经没事了。
昨晚闹出的动静大家都清楚,但具体出了什么事却没人知道。吃过早饭后,奶奶将我们叫到了院子里,将昨晚的事情说了,大家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事情和我想到的差不多,那些东西确实是被我招惹来的,之所以让我待在房间不要出来,是因为那间房间有爷爷当年刻画的特殊咒文,只有那里面才是最安全的。
早在知道我要回来的时候,奶奶便做下了诸多布置,其中院墙上放的是桃树和柳树碎木渣,里面还掺杂了黑狗血,专门克制邪祟,还有那些活起来的花草,都是平日里奶奶用一种古老巫术养出来的,同样克制邪物,至于那些虫子自不必再说。
这些准备其实都不是真正的杀招,因为奶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些来袭的邪祟离开,真正的后手,其实是爷爷当年留下的一个法阵。
在爷爷失踪之前的一两年,他对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了心头灵兆,于是,爷爷在那两年里做了许多准备,以应付将要到来的诡异之事,可惜的是他最后还是离奇的失踪了。
爷爷虽然失踪了,可他当年做下的准备却是保留了下来,那间刻满了咒文的房间还有这院子外的法阵,就是其中之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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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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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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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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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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