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沉默,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远处森林的目光里再次浮现出了黯然。
这一次只有我们三个,医生并没有掩饰,我则摇了摇头,想起了不久前在娑冥古镇认识的那个叫凌柔的女孩。
我总觉着,医生对凌柔的感情一直都是大哥哥对小妹妹的那种呵护与疼爱,并没有夹杂丝毫男女间的情爱,直到凌柔为了医生,纵身跳下黑渊,从那一刻起,那个有些怯弱甚至是胆小的姑娘,已经在医生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消逝的凌柔,现在的秀灵,何其相似的两个人,一样的柔弱,一样的内向,一样的让人怜惜,甚至就连隐藏在性格深处的那一份倔强,也都是如此。
大概医生在不觉间将这两个影子重叠了吧,曾今发生在眼前的未能阻止的悲剧,他不想再让其重演。
也许是受了医生的感染,我脑海里忍不住的浮现出那一张张已经开始有些模糊的面孔,热心肠的王晰与董倩,让人可怜又可悲的小黎,严肃的陈伯,还有为爱可以付出一切的凌柔和夏禾……
对于已经永远留在了娑冥古镇的那些亡灵,我无法为他们做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悼念,并且永远记住这些曾今和我一起经历过生死的面孔。
道士平时看上去放浪不羁,一副大咧咧的样子,可实际上他却是个敏感的人,在我陷入回忆心情悲伤之际,这情绪被他捕捉到了。
“哎,我说,这才刚出发,你俩怎么就哭丧着一张脸,这可不好啊,不吉利,来,都跟道爷学学,笑一个……”
道士边说就边往我和医生这边靠,这船原本就不大,承重有限,两个人站在一侧还能保持平衡,道士这一过来,船身立刻出现了倾斜的趋势,吓得他连忙又退了回去。
经他这么一插嘴,我内心压抑的感觉顿时被冲淡了很多,摇头不再去想。
船舱另一头的秀灵显然也感觉到了刚才的倾斜,回头又是好一通叮嘱,也就在这时候,一道有些不和谐的声音忽然从船舱里传了出来:“喂,喂喂,是哪个挨千刀的把大爷关起来了?小道士,小道士,快滚过来……”
听到这声音,道士的脸色顿时一变,大喊糟糕,我问他怎么回事?道士回答说早上拍板决定进山的时候那位龟祖宗还睡着呢,怎么喊也喊不醒,没法子,他就把它和其他行李一同塞进了背包,没成想上船后就把这事给忘了。
我探头朝船舱里堆放行李的地方看了看,发现道士的包被压在最下面,不由一个激灵,心说道士这些可闯祸了,得罪了这只小心眼的乌龟,接下来的报复可够他受的了。
道士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脸都绿了,满脑门子冷汗,哆嗦着冲进船舱将老龟提溜了出来,纳头便拜,为自己做辩解。
老龟高昂着头,冲着道士龇牙咧嘴,两只绿豆眼更是因为愤怒睁得老大,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架势。
要说这缺德道士是真不厚道,见老龟这副模样,他当即指住了我,说这都是我干的。正在一旁准备看好戏的我顿时傻眼了,见老龟已经瞪着眼珠子朝我看了过来。
我心里咯噔一声,问候道士祖宗的同时,忙大喊和我无关,是那贼道士陷害我……然而霸道的老龟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因为它,从来都不讲道理。
我还在为自己做着辩解,可老龟那边已经张开了大嘴,瞧这架势,似乎准备咬我。我不由就是一呆,老龟的脑袋也就一个乒乓球那么大,至于它的嘴,那就更小了。
就这么点牙口,还想咬我?
我心里顿时大松,可当瞥见道士朝我投来的同情目光时,我心头猛然一跳,不对……
还是晚了一步,老龟并没有咬我,可从它大张的嘴里突然喷出了一团像是雷云的黑气,一下就飘到了我的头顶,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道闪电已经劈了下来……
从碰到老龟开始,我对老龟的印象就只有神秘、霸道、小气这些字眼,对它的忌惮,也是受了道士大力吹捧的影响,事实上我从没见过老龟在人前卖弄自己的本事。
直到今天,我终于明白道士为何会如此害怕这只老乌龟了,狗日的,这还是王八吗?难道这家伙以前干的工作就是雷神?
这一道雷可把我劈惨了,同时也震惊了所有人,在此之前,除道士外,大家都只知道老龟只是一只比较神秘的能说话的乌龟,可这一刻,众人对老龟的惊奇已经完全化作了敬畏和恐惧。
劈翻了我,老龟似乎还觉不解气,绿豆眼四处乱扫,显然准备寻找下一个倒霉蛋,道士这时候还在嘲笑被劈翻在地的我,于是,悲剧降临了……
“哼,娘希匹,都说了多少次了,大爷这辈子最讨厌黑乎乎的封闭空间,别以为能浑水摸鱼!”Χiυmъ.cοΜ
老龟骂骂咧咧的自语,在众人近乎呆滞的目光中,慢吞吞的爬上了被劈得晕头转向的道士头顶。很显然,道士挨得雷要比我恐怖多了,心里顿时找到了些平衡。
一连劈了两人,老龟的气似乎也撒了,正当我们以为这件事应该就这么结束了,一道低沉的吼声忽然从我们身后传了出来,那竟是——老三的吼声。
此时的大黑狗龇着牙,从喉咙里发出阵阵低沉的嘶吼,眼神锐利得可怕,身体也做出了准备攻击的姿势,情绪非常不稳定。
老三是条通灵的好狗,非常聪敏,正常情况下,它绝不会朝陌生人吼叫,除非察觉到了对方带着的敌意,眼前的这些都是自己人,而且老三之前也没有表现出敌意,这是怎么回事?
顺着老三的目光,我看见了道士,不由一怔,道士同样一脸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老三这是啥意思,然而很快我就发现老三吼的不是道士,而是道士头顶那只霸道的老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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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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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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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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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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