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画面很快变成了斑驳的光影,我只觉眼前一花,待画面再次清晰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
入眼所见,全是白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全是浓郁到化不开的雾气,甚至连空气也凭添了些许温润与潮湿,深呼吸一口,能清晰的感觉到潮湿的水汽浸润满了整个胸腔,让人感觉一阵清新与舒爽。
这里显然已经不是土楼的广场了,并且我对这种缥缈的环境有一种非常强烈的熟悉感,似乎我曾今经历过,然而不管我怎么去回忆,始终想不起这种感觉是在哪里经历过。
想了一会,没什么头绪,我这才想起自己应该是陷入了土楼广场的幻境,不由暗骂,他娘的这地方真是太邪门了,一不小心就着了道,说不定刚才我看到的医生也不是真正的医生,或许只是土楼为了引我进入广场而制造出的假象。
既然知道这是幻境,那就好办多了,我用力的甩了甩头,在心里时刻提醒自己,同时挪动脚步开始摸索四周的情况。
在我看来,只要不是发生空间转移,任何的幻境在你知道它是幻境时,幻境本身的威胁便没有那么大了。就如同人们去逛鬼屋,因为心里潜意识已经知道鬼屋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所以无论在鬼屋看到什么,潜意识都会把它归为假象,所以被惊吓时产生的恐惧就没有那么强了,至于有胆小者被吓尿裤子这种情况,完全是因为身体反应快过了潜意识的反应,才会出现这种情况。琇書蛧
所以,只要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广场神秘力量制造出的幻觉,而我此时还身处广场,那我的思维意识便能主观的将眼前的一切归类于假象,那这种幻觉就无法骗到我。
再说了,当初同样进入广场,并且陷入幻境的那几个人后来不也没什么事么?这就说明广场的幻境没有危险,顶多一直将人困在幻境里。
然而让我大吃一惊的是,我刚走出去几步,马上察觉到脚下的感觉不对,低头一看,顿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张竹筏上,透过竹筏缝隙渗透上来的水已经将鞋底打湿。
一瞬间,我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忙蹲下身挪到竹筏边缘,一看之下,心顿时凉了半截,甚至都忘记了这只是幻境。
我现在身处的,的确是一艘漂浮在水面上的竹筏,并且竹筏还在以非常快的速度朝一个方向驶去,似乎在雾气笼罩的其他地方正有人在卖力的撑桨。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终于知道刚才为什么会有那种熟悉感了,狗日的,这好像,好像是梦里的那个鬼湖啊!
我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或者说不愿意相信这个猜测,因为这么多年来这一幕画面只存在于我的梦魇当中,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清醒的状态下亲身经历着幕情形,虽然只是幻境,可这还是太不真实了。
竹筏仍在飞快的朝一个方向驶去,如果眼前这一幕情形真和梦魇一样,那现在这艘竹筏行驶的方向应该正是妖湖的湖心,只是不知道现在的时间点是在竹筏出事前呢,还是出事之后?
想要知道这些也很简单,我只需要喊一声或者往竹筏的两端找找看,如果那几个人还在,那现在的时间点就是出事前,如果人不在了,那此时应该就是出事之后。可要是在事发前,我这么一喊,岂不是就和梦魇里发生的情况不同了?因为我并不是那八个人里的成员,多了一个人,这会不会影响到后续发生的事情呢?
想到这,我顿时有些踌躇,可转念一想,反正是幻境,就算多出一个人又能怎么地?
于是我再没了顾忌,大喊了一声:“有人吗?”
声音刚喊出,我就被吓了一跳,梦魇中的妖湖本就处于巨山环绕之间,使得湖面上的空间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留声容器,嘹亮的喊声在湖面一直循环了十几遍方才止息,在这片沉寂得几乎落针可闻的空间里,我的回音听上去竟显得无比的阴森与诡异,我忍不住浑身一个哆嗦,再也不敢继续喊了。
方才我如此响的喊声,如果同在一条竹筏上不可能听不到,可是我等了很久也没有人出现,按照梦魇里二爷以及大彪的脾气,他们应该早已经找过来了,这就说明竹筏上应该没有别人,那现在的时间点,应该是那八人出事之后。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朝着竹筏前进的方向走了过去,一直走到竹筏尽头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然后又退回去走到竹筏尾,还是空无一人,看来这艘竹筏上确实只有我一个人。
探明了情况,我刚想回船头,脑子里闪电般的闪过一个念头:这不对啊!如果竹筏上只有我一个人,那是谁在推动竹筏前进的?
念头刚起,还没等我想明白,竹筏忽然剧烈的震动了一下,似乎有东西在水下顶了一下竹筏,并且那东西的个头还不小,巨大的力道险些把我给掀了下去。我大吃一惊,终于明白竹筏为什么会自己前进了,原来是有东西在水下顶着竹筏前进啊!
来不及震惊,竹筏下的庞然巨物又顶了一下竹筏,剧烈的颠簸使我站立不稳,我忙趴了下来,两只手死死的扣住竹筏之间的缝隙,这才没有被甩出去。还没容我喘口气,我惊骇的发现竹筏被顶了起来,已经离开水面一两尺,仍旧以极快的速度朝一个方向而去。
这时候已经不能用行驶来形容竹筏了,因为它完全是在水上面‘飞’。
我浑身冷汗直冒,早已经忘记了这只是幻境,对竹筏下看不到真容的庞然巨物更是恐惧到了极点。我知道这时候要是松开手掉进水里,自己肯定就完蛋了,能背负着沉重的竹筏以三十码的时速飞驰在水里的怪物,体型怎么着也得有一栋屋子大小,我要是掉下去,恐怕还不够它塞牙缝的,就算它是个素食主义者,他娘的要是在游动过程中一不小心随便磕碰到我一下,我肯定也是骨断筋折啊!
情况不容乐观,好在竹筏下的东西似乎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一直保持速度前行,看情形似乎在追逐什么。
我心中诧异,努力探头往前看,想看看前方是不是有什么,可湖面的雾霭实在太过浓郁,我看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看到。就在我准备尝试看看竹筏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时,飞驰的竹筏骤然减速,并且猛地坠落下去,重重的砸在水面。剧烈的撞击震得我胸口一阵翻腾,差点就滚下了竹筏,好在竹筏砸回水面后只是轻微的晃动了两下,随即便恢复了平稳。
竹筏还在朝前行驶,只不过速度慢了许多,看来水下的庞然巨物还在托着竹筏前进。我刚缓了一口气,发现这里的雾气淡了许多,视野已经能延伸到五六米开外的地方,更为诡异的是,我竟然听到竹筏前方不远处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我吃了一惊,这里怎么会有人说话呢?
被那声音吸引,我心中涌起了好奇,想看看那说话的究竟是什么人,可由于不知道竹筏下的东西会不会突然像刚才那样背起竹筏,所以我还是不敢站起来,只得努力挪动身体,将头探出竹筏前头,奋力朝前看。
一开始的时候,视野里一片模糊,可随着竹筏不断往前,雾霭迷蒙的水面上渐渐出现了几个黑点,看上去像是几个人头。
果然有人!
我心中大喜,此时那说话声也渐渐清晰了起来,虽然还是听不清具体的内容,但是那声音我却听出来了,非常熟悉,那好像是二爷的声音。
我靠,二爷,难道前面的那几个人竟然是那八个人吗?
刹那间,我想到了很多事情,当初竹筏出事后,所有人都跳进了水中,之后竹筏诡异的出现,并且上面还多出了两只怪物,最诡异的是当时竹筏也是自己往前行动,等等……自己移动……不好……
我想到这些的时候已经晚了。只听砰砰几声枪响。一发子弹擦着我的脸飞了过去,紧接着我就感觉到后脑勺淋上了一滩粘乎乎的液体,非常恶心,我瞬间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急忙扭头一看,那情形差点把我给吓死。
只见两具浑身淋着粘液,好像是由无数碎尸块拼接而成的怪物正站在我的后面,张大着一双巨口,从当中溢出许多黑色的恶心液体,其中一只怪物伸长了脖子,正张着口想要去咬竹筏前端水里的一个彪形大汉。
我认出了那彪形大汉,他就是八个人里面的那个大彪。多么熟悉的场景,我只觉脑子里面一片嗡鸣,他娘的这些画面好像都是我当初梦魇里经历过的事情啊!
正要去咬大彪的那只怪物被远处的二爷用枪打烂了脑袋,我脑袋上淋上的黏液,正是那怪物流出的黑血。
此时我也顾不得恶心了,因为我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按照梦魇的经历,二爷的那一枪根本无法将这只怪物打死,接下来被枪打中的那只怪物将会伸长脖子去咬大彪。
果不其然,二爷的那一枪只是将那只怪物打得往后仰了仰。他的嘴巴虽然被打烂了。但这似乎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下一刻,那怪物突然伸长了脖子,仿佛一只长颈鹿一般。张大着恶心的嘴,咬向了大彪的头。
眼看大彪已经完蛋了,就在这时,嗖嗖两道风声从我头顶掠过,准确无误的射在了那只怪物咬向大彪的嘴巴里。
又是两包腥臭的粘液滴落,淋了我一脑袋,恶心的要命,而那大彪趁此机会,拼命地往前游去,竟然甩脱了竹筏。
我震撼莫名的看着这发生在眼前的一切,虽然这场景在我梦魇当中已经经历了无数次,可如此近距离,如此真切的发生在眼前,这还是第一次,我不由在心中暗叹这幻境的可怕,简直跟真实的一模一样,甚至连感官和知觉也被蒙蔽了。
不过转念一想,我又释然了,当初旅行团的那几个人陷入广场的幻境,不也是完全沉浸到了当中吗?如果不是幻境真实得可怕,他们是不可能表露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情绪的。
我心中暗叹,虽然我知道这是幻境,可还是无法完全将眼前发生的一切当做虚幻,也不知道此时外界的我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是和我现在的反应一样吗?
就在我脑中胡思乱想之际,情况又发生了变化,但却不是我认知当中的那种变化,在我熟知的梦魇里,大彪逃过了怪物的袭击后,妖湖四周的大山里将会传来一阵非常诡异刺耳,透入骨髓的可怕啸声。
那声音直刺灵魂,仿佛来自地狱,之后这些人将会潜入水底,并且到达一个非常诡异的黑暗深渊,然而我现在目睹的变化却并非如此,那几个人只是快速的远离了竹筏,消失在了雾气里,竹筏上的两只怪物,则木然地将目光移到了我的身上,裂开恶心的大嘴诡异的一笑,发出一阵刺耳难听的桀桀声。
我心中一凉,知道要遭,虽然明知这是幻境,可还是被吓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之前王晰和我说过,他们推测土楼能够让人在环境中见到自己最渴望的东西以及自己最恐惧的东西,难道潜意识里,我最恐惧的东西,竟然是这个妖湖么?
来不及细想,因为那盯住我的怪物已经裂开了大嘴,脖子伸成了长颈鹿,一口朝着我的脑袋咬了下来。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朝竹筏一侧滚了出去,刚翻滚出去,我心中便是一惊,这可是在竹筏上而不是平地,空间有限,这下非得滚进水里不可。果不其然,在我念头升起的同时,我已经落进了水里,冰冷刺骨的感觉简直就像是真的置身于冰水当中。
寒冷在这时候并不是最重要的,刚一入水,我马上奋力远离竹筏,甚至连回头都不敢,可该来的还是躲不过,我游出去还不到三米,周围的湖水已经被一股可怕的力道搅动起来,形成一道漩涡,把我吸了回去。
惊骇之间,我扭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那漩涡赫然是一张漆黑的巨口,正在将周围的一切吞没进去。就在我即将被漩涡卷入其中之际,不知从哪伸来了一只手,一把抓住了我,猛地一提,顿时四周的一切都变了,我头晕眼花,眼前也变得一片漆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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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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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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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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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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