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借着酒劲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过去。
三弟一脸憔悴地看着他
他一拳捶向三弟肩头,然后身子一仆,抱住他,“你还知道回来”他眼里湿润。
“你让我先睡一觉。”他比以前消瘦,一身寒气,疲惫的眼睛在黑暗里低垂着,像一颗珠宝蒙上陈年的灰尘,光芒隐没。
“好”他强压着涌上来的酒气,转身回去,推开门,指着里面说“你睡楼上,我睡楼下。”
他去了很多地方,身上的钱花光了,卖手机,卖手机钱花光了,去乞讨,他坐了几天几夜火车回来,现在又累又饿,只想停下脚步,回家。
他没再说话,蹬蹬地上楼,一头扎进沙发里,再也不想睁开眼睛,他蜷缩着身子,睡得很香甜,在梦境里,或许有他期盼的惊喜。
楚昭声音不大,发着牢骚,“大姐出事你不回来,妈生病你不回来,你心里只有她,家不要了”
“今儿这事,明儿那事,我都得给你们担着,明天就开家庭会议,你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我也不管了。”他在厅里一圈一圈转着。
他说累了,坐在地上,眼睛看着楼上,“你也是院长了,得注意影响,你跟关彤彤的事可要说清楚,别稀里糊涂地,连自己怎么被人算计都不知道。”
他顿了顿,“至于我嘛,我就是二哥,永远是二哥,什么都不想啦。”他晃着身子,点着头,看着静悄悄的厅堂,一副什么都放下的样子。wWW.ΧìǔΜЬ.CǒΜ
他就这样坐到天亮,当第一缕晨光照到他佝偻着的脊背时,他才收起沉思的目光,把头转向窗外,像一头黑暗里的困兽,被晨光唤醒。
他坐得久了,全身的骨架,僵住,他要很费力地爬起来,舒展一下,恢复常态。
他掏出手机,通知毛子给店员放假,让供货商送货推迟到下午,毛子急问他怎么回事,他大声说“你就别管了,这不是要领拆迁款吗,开个家庭会议,商量一下,你是外人,还是不到场为好。”
毛子不放心地说“真的不用我过去”
他挂了电话,抬头看看楼上,出去买早点。
楚铭被二哥叫醒的时候,根本睁不开眼睛,二哥把湿毛巾扔到他脸上,“快擦擦,吃早点。”
“我不吃,你让我再睡一会儿。”他翻个身,继续睡。
他一把拉起他,“你现在是大爷呀把家一扔就走了,你了不起呀”
他揉揉眼睛,“二哥,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走的时候为什么不跟家里打个招呼你知道不知道,家里出大事了”
他冷冷地笑,用湿毛巾擦着胳膊。
“大姐走了。”他声音哽咽,“你应该知道的,为什么不回来一趟,她可是我们的亲姐姐。”
“你就直接说我自私呗,现在什么都查清楚了,大姐的仇也报了,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过几天我会去大姐坟前给她烧烧纸,她对我的好,我心里记着呢。你要怨我,就打我一顿,我没有二话。”他低着头把话说完,抬起头,等着二哥的惩罚。
“唉”,他一跺脚,“你是最顾大局的人,你还是不是我的三弟”
“正因为顾大局,我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二哥,是我伤了玉芬的心,我再不去,我还是人吗”
他一直在受着煎熬,在看守所里的每一天,他无时不刻不在心中默念玉芬,你再忍一忍,我很快就去找你了。
这句话支撑他度过每一个漫漫长夜,在邓警官送他出来的时候,提醒过他,说家里出事,但是他还是决定去找玉芬,他真的不能再等了。
“我说不过你,你爱怎么就怎么地吧,不过我得告诉你,玉芬在医院照顾妈。但是你今天不能去,我们要在这儿开个家庭会议,你必须参加。”他挡住门口说。
“二哥,我不关心这个,你让开。”他把手里的毛巾扔到桌子上,穿上鞋就要去。
“拆迁款分配,大哥那儿都火上房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解决,你是楚家一份子必须出席。”
“二哥,我那一份不要了,给大哥,还什么可参加的”他走到门口,拉他的胳膊。
他一把把他推开,“你混蛋,我不是说过了吗,家庭会议,你见玉芬,早一天晚一天,我相信她能理解,明天这个会我怕会出大事,你在我也好有个主心骨。”
他见二哥执意要他留下,走回桌边,一屁股坐到沙发里,“好,我不去,不过散会,你可别拦着我。”
“二哥说话算数,你先把早点吃了,我去通知他们。”他转身下楼,先在门上挂了个歇业半天的牌子,然后守着门口打电话。
楚军接到电话,拧起眉头,对正在玩消消乐的老婆说“二哥让我们去他那开会,拆迁款下来了。”
赵秀娥一听就不吃味了,把手机一扔,指着丈夫骂道“妈住的房子不是钱呀,我们就活该出钱养妈,他们等着吃现成的我们出力最多,现在他们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你说你是不是窝囊废”
“你说什么呢,我那是不跟他们计较,他们要是只顾自己合适,我就跟他们算这些年的账。”他跳起来嚷道。
“这是你说的还有你那个三哥,要媳妇不要家呀,二哥还护着他,你二哥是什么东西,自己连一间屋都没有,任由他胡闹,妈得喝西北风去。”
“你说什么呢,那是我二哥,你别把二哥也扯进去。”他瞪起大眼珠子。
“怎么,你也跟他们一条战线对付我了来,你打死我,我就省的看你们楚家人的脸了。”她扑过去捶丈夫的肩头。
楚军任由她撒泼,她要强惯了,哪吃过这些日子的亏,一件件都不顺她的心,她钱没少出,力没少尽,到头来楚家人一个待见她的都没有,这让她愤愤不平。
“好了,你跟我去,有话你尽管说,我保证站在你一边。”她这才收起一脸的愠怒。
她想好了,老房子是妈的名字,她养老还指着这房子呢,怎么能说分就分
他们到酒楼的时候,楚阳和楚娇以及她们的丈夫都到了,大嫂板着脸坐在最中间,玉芬照顾妈没有来,大哥紧张兮兮地在一旁,忙活倒水,大家都到齐了,二哥才跟三弟下来。
楚军一见三哥,眼珠子就立起来了。
赵秀娥阴阳怪气地说“我就说嘛,无利不起早,知道今天分钱,这不也冒出来了,亏那个时候,我还托人赔人家多少好话,开绿灯见三哥,三哥出来也不说去哪,我想问问,在你心里是钱重要,还是人重要”
在座的人都屏住呼吸,等着还有些疲惫的楚铭怎么解释这件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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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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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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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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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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