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气呼呼地走出医院,毒辣辣地阳光刺得他眼疼,一股令他喘不上气来的闷热,从地面升腾而起,鸣蝉此起彼伏,这聒噪声比往年来得早,他被这噪声弄得心烦意乱,丢下座驾,一个人在大街上溜达。
买早点的时候,他回心转意,打算原谅不可一世的关彤彤,现在,他似乎更讨厌女人,她们都怎么了,要么在不平中变得暴戾,要么在物欲面前变得不理智,女人真是特殊的动物,明明是自己把自己困在情感深渊里,却还要抱怨男人们背弃她们。
他看到曾经进去过的小酒馆,招牌掉了色,两扇门半开着,垂着长条帘子。
三弟在里面醉过,就是在那一次,他向李慧娟妥协的,以后就是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弄得他越来越暴躁,而她越来越无常,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持久战终结了,她过得好与坏,跟他再也没有关系了。
可是,他还是想再见她一面,劝劝她不要这么草率地把自己嫁了,王子新是什么人,恐怕她比他更清楚,嫁给这样一个居心叵测的人,不是等于把自己放在火上烤
他在大街上游荡,汗水湿透t恤,也下不了决心,该不该见她。
“楚昭,你在这儿干什么”一个声音从背后传过来,他猛回头,见大姐扶着姐夫走过来。
他站在太阳光底下,傻傻地看着她们。
大姐大手抓汗,紫裙子透出斑斑汗渍,她一手拿着手帕擦汗,一手攥着丈夫的胳膊。
姐夫的步子明显落后于妻子,胸腹起伏,喘着粗气。
“你姐夫晚上睡不着觉,总是说身上不舒服,头痛,过来看看。”医院离她们只有几百米了,她叫丈夫停下来休息。
“你言一声,我去接你们,用得着挤公交”他心疼地说。琇書網
“挤公交就不错了,在兴隆要爬过几座山才能看到县城医院,不也过来了”她笑着给丈夫擦汗。
“你别问我们,你还没说,你不在店里在这大太阳底下干啥”她见他不说话,又问了一遍。
“我来找郑源,现在没事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我上一次没见到李慧娟,你告诉我她在不在医院,我跟她没完。”
姐夫眯缝着眼,盯着他们姐俩。
“你还是少跟他们接触,我看你要是没事,就等会儿我,妈说明天去看三弟,我们商量一下,该带点什么给他。”
“你们说楚铭怎么了”姐夫似乎听懂一点。
“没什么,他不是出差吗,可不得准备准备。”大姐向二弟挤挤眼。
“对,他出差。”他知道姐夫受不了刺激,马上明白姐姐的意思。
“哎呀,走吧,你的病要紧。”她拽着丈夫胳膊,要继续走。
他脸色发白,站着不动,“你说,楚铭怎么了”他直勾勾地看着老婆。
“嗨,你不是总劝我,退一步、忍让,跟周围的人搞好关系,你哪知道,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李慧娟那个泼货,把楚铭给告了,你说这口气我能咽下吗”她一提到李慧娟,无名火暴起,忘了丈夫受不了刺激,自顾自地跳着脚,怒指医院白色大楼说。
“你说谁”他突然蹲下,抱住头,眼珠往上一翻,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大姐一声惊叫,“莲河,你可别吓我”她跪在地上抱住丈夫,绝望地呼喊。
楚昭二话不说,弯腰拉起姐夫双臂,搭在肩上,背起姐夫就往医院跑。
她满脸泪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嘴里喊着,“快,快救你姐夫。”
楚昭把姐夫背到急诊室,两个护士手忙脚乱地给他测血压,穿着白大褂的大夫跑过来,站在急救台上,撩起他衣服,按压着心脏。
楚昭被护士推出急救室,他给晓辉打电话,给楚军和楚阳、楚娇打电话,走马灯地转磨磨。
大姐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捶着冰凉的地面,哭着说“这是怎么说的,早晨还好好的,怎么就一沾家里的事,就顶不住呢,莲河”
她大声喊着,“你要是不给我回来,就算到了阎王那儿,我也把你拽回来。”
就在外面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护士走出来,“你们谁是家属”
大姐止住哭声,她的心忽悠地如同掉进万丈深渊,她磕磕巴巴地说“我是他老婆,你有什么事”
护士拿出病危通知书,把笔递给她,“家属签字。”她的表情足以说明病情的严重。
“我不签,你们医院是骗人的医院,上一次,李慧娟那个不要脸的,也是这么吓唬我,结果还不是没事我不签,我告你们去。”她把护士递过来的笔扔到地上,转身伏到弟弟身上,“呜呜”地哭起来。
“姐,你听大夫的,救姐夫要紧。”他劝她说。
“老二,我们上她的当还不够她害你,害我们全家,现在又咒你姐夫,不能信。”她抹了一把眼泪对护士说,“你告诉李慧娟,她要是把我丈夫治死了,我要她偿命。”
“我们李护士长歇婚假了,不在医院,你到底签补签,里面正在抢救。”护士冷冷地说。
“签,我们签。”楚昭接过病危通知书,捡起笔,交给姐姐,让她签字。
她颤抖着双手,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淌下来,她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上自己的名字。
护士抽走她手里的纸扭头进了急救室。
“哎呦呦,坑死人喽”大姐捶着大腿哭着说。
“大姐,你坚强点好不好姐夫就是中暑,一会就没事了,你这么哭丧,等一会儿,晓辉来了,你会把他吓坏的。”他摇着她的肩膀。
“这一次不一样,瞎子早给他算过了,说他犯白虎,李慧娟就是属虎的,这不要了他的命。”她哭着说,嘴里唠唠叨叨,听不清她后面说的啥。
“姐,姐,你清醒点。”他摇晃着她,快急死了。
急救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大夫摘下蓝色口罩走出来,“病人颅内大面积出血,他是不是近几天都说头痛”大夫问大姐。
“是,我以为是抑郁症又犯了,给他吃了止痛片。”
“送来的太晚了,我们已经尽力了。”大夫摇摇头,“你们进去见最后一面吧。”
“大姐”楚昭感到大姐身子一沉,整个人从他手里滑下去。
“莲河”她双手无力地胡乱地比划着,下肢失去知觉,“老二,你带我去见你姐夫。”她微弱地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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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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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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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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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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