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医院早早地就把楚铭叫走了,临走前,楚铭把看大哥的任务交给了二哥和玉芬。
白色雪铁龙缓缓地行走在满是积雪的公路上,下了一夜的雪,天公好像还不满意,阴沉着脸,没有放晴的意思。
二哥稳稳地开着车,他透过后视镜看到玉芬忧郁的脸,“昨天又碰钉子了”他表示同情。
“楚铭被踢了一脚,疼了一夜。”她心情低到谷底。
“我就说嘛,问题都在咱妈那儿一点立场没有,该说话的时候就知道撞头,他们不闹才怪。你也别管了,回去就搬走,我住在那儿,有什么事让他们冲我来。”
“你不是还要出国吗”她问,“到时候,妈怎么办”
“你管那么多干嘛,平时就是你们管的太多,其他人才不上前,你不在,妈饿不着一顿。”他笑笑。
“要是有一天你过不下去了,就去美国找我。”他看着前面。
近几天发生的事,玉芬发现,二哥并不是一味地装好人,他有自己的思想,只不过含而不露,怪不得在他离婚问题上,李慧娟那么哀求她,他宁可净身出户也要跟她划清界限,他骨子里还是挺男人的。
“你放心,我跟楚铭没事。”她斩钉截铁地说。
“楚铭迟早会知道,关彤彤回来了,她不会消停。”他透过后视镜再次看她。
玉芬手心冒汗,二哥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他知道什么
“你在说什么”她支吾着。
“你别忘了,那个时候我还没当兵。”他把头看向前方,继续小心地开车。
“你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
“我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她既好奇又恐惧。
“那天我去过你们学校,妈妈让我给你们送饺子,我看到你慌慌张张从宿舍楼跑出去,等关彤彤回来,她就满楼道喊谁拿了她的准考证。”
“是她自己不小心怨不得别人。”玉芬睁大了眼睛,怎么关彤彤并没把它当成意外
“等她跑去考场的时候,已经开考一个小时了,她跪着哀求,考官看她可怜,请示了上级她才进的考场,我说的没错吧。”
“我什么都不会说,这么些年你对楚铭的感情我看在眼里,我那个时候不说出来,今后也不会说出来,现在关彤彤回来了,我真的担心你。”他把车靠在路边停下来,深情地望着她。琇書網
这是玉芬心中最恐惧的事,她没想到二哥竟然撞到她跑出去,这么些年,谁又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她要一次次地否定良心上的谴责,一次次告诉自己这都是为了爱,可是当她真的面对关彤彤的时候,她还是止不住地害怕,害怕自己成为罪人被揪出来,遭人嫌弃。
“就算整个世界都抛弃你,我也不会抛弃你,我会带你走。”
“你别说了,我不会让她夺走楚铭的,他是我的。”玉芬失声哭起来。
“你别怕,有我呢,只要楚铭爱你一天,我就站在你这边,但是,他要是不爱你了,你必须跟我走。”他死死地盯着她,楚家男人骨子里的野性告诉他,一旦出手亲兄弟也可以牺牲。
“走吧,我的事不要你管。”她抹抹眼泪催促着他。
他打着油门,一踩离合,挂挡,白色雪铁龙喷着灰色的尾气向老城区一片平房驶去。
近几年市区快速向周边蔓延,新楼群几年就一片接着一片,把老城区围在中间,起脊的平房横七竖八地蜷缩在中心,跟这个正在飞速发展的城市形成强烈反差。
有很多人都搬走了,百分之六十都是租户,他们老家的平房就在平房区的紧南段。
白色雪铁龙在泥泞的小窄道上左转右拐,终于在两扇铁锈斑斑的铁门前停下来。
二哥绅士地给玉芬开车门,玉芬看看他,他懂她的意思。
经过这么一闹,大哥的架子算是端起来了。
院子里还是碎砖头铺的地,雪已经扫成堆,堆在柿树下,摩托车停在院角棚子底下。
他们进了屋,大嫂冷冰冰地坐在大哥身边,大哥平躺着,看着挺忧伤。
大嫂劈头盖脸地问“为什么是你们楚军呢,外人都知道打了人给人看病,他就不知道”
大哥拍着床沿说“别说啦,我混蛋,我就不该放着高中不上,打零工供弟弟妹妹上学,现在都翅膀硬啦,挑他哥哥的不是了”
“你大哥就是命苦,上边大姐结婚早,你们都谁干过活,贪过辛苦还不是你大哥,摸黑滚打地挣钱养你们兄弟姐妹,都没良心啊”大嫂边抹眼泪边数落。
二哥点点头,“楚军是过分,我看他白在外面混了。”
“还有那月钱,老太太一句话没给,就把我们这么多年给抹杀了,我们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啊,当着一家人的面,你大哥哪有脸再回去咱妈没事吧”大嫂刀子嘴豆腐心,把憋在心里的话倒出去后,也没难为他们。她想起,她们走的时候,老太太的脸色很不好看。
“咱妈没事,这不让我们看看大哥,消消气。”玉芬陪着笑说。
“嗨,谁让他是你们大哥,你们没来时,他还说,他让兄弟踹一脚就踹一脚,还能告他去”
大嫂这一句话,让玉芬想起楚铭夜里翻来覆去,心里一阵委屈,掉下眼泪。
“你哭什么,没事,你们能来我们就高兴,我给你们做饭,中午都别走了。”大嫂说完站起来。
“咱妈养老的事还得哥四个坐在一起谈,你挑个时间,商量商量轮班的事。”二哥拦住大嫂对大哥说。
“轮班”他看看老婆。
大嫂也没想好怎么应答,她搓着手,似笑非笑地。
好一会儿,大哥才说“本来我是不想在回去了,妈跟我撞头,想起来就心寒,不过,谁让我是老大,吃亏认怂哪一回不是你大哥我你们兄弟心里有数就行,别再让我干既费力又不讨好的事。”
楚昭听完他说的话,站起来说“那就这么定了,初五都有空,咱们坐在一起谈。”
玉芬掏出四百块钱,“这是楚军的,他没时间来,买点补品吧。”
“多大点事,还要他的钱”大嫂把钱塞回玉芬手里。
两个人上了车,她把搓成卷的钱放进钱包。
“你真是多此一举。”他摇摇头。
“楚铭让我这么做的。”
“没有必要,他不按时给妈月钱,就应该吃点苦头。”他冷冷地说,。
“那你呢,别再说你给了,我替你害臊。”她想起婆婆的表情,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二哥笑笑,“你还跟我较真。”
雪铁龙穿过街道,拜年的人渐渐多起来,男女老少,穿红着绿,说着笑着,满脸喜气。
“二哥,你说我们没搬出来的时候,跟他们一样,过个年乐得合不拢嘴,怎么一住进楼房,就再没有那股子喜气了呢”她望着车窗外,自言自语。
“那是你有更高的要求没有实现。”他回答着他也像问着自己,这个春节,他比任何人都痛苦挣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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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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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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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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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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