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越刮越大,像匹烈马,横冲直撞,小区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没有不缩着脖子歪歪着身子,恨不能把该置办的都办完了,再也不出来,倒是那些勇敢的孩子,手里攥着玩具枪,追着,闹着。
刘玉芬披着水蓝色披肩站在阳台玻璃窗下,婆婆笑眯眯地看着逸轩玩游戏机,二哥翘着二郎腿看电视。m.χIùmЬ.CǒM
“明个就是年三十,都通知他们过除夕了吗”二哥楚昭问。
“年年都来,还用通知”妈妈随口答道。
“那不是住楚铭那吗今年在新楼房过年,不告诉大哥一声,他想的起来吗”他似乎在说给玉芬听。
“这个不用你操心,楚军已经打过电话了,今年他不加班,楚铭也不加班,都在家过年。”妈妈一脸满足。
“玉芬,我在这又吃又睡的不好意思啊”他冲她笑笑。
刘玉芬仍旧看着窗外,这时候,一辆红色轿车驶进小区,径直停在她们楼下,一个三十出头长发女人从车里走出来,那女人穿着讲究,涂着很重的口红,她站在楼下往上望了望,好像也不确定这里是不是她要找的地方。
这女人很是眼熟,是在哪里见过呢她皱皱眉头,突然脑海闪过一个人影,想起来了,她差点乐出声,转身穿鞋下楼。
“又发什么神经,一天神秘兮兮的。”二哥斜了门口一眼。
她出了电梯,正跟那女人走个对脸。
“你是”那女人迟疑了一下,但马上认出她,她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刘玉芬。
“哎呦,小乖乖,想死我了。”那女人嚷嚷道。
“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说什么说,你、我和楚铭是发小加闺蜜,还用通报啊”她爽朗地笑起来。
“你不是出国了吗”刘玉芬问。
“是出国啦,几个国家来回转,没意思,挣了钱也不知道给谁花,这不回来,找找老朋友,可劲造造钱。”
她叫关彤彤,是刘玉芬住大杂院时,出双入对的好姐妹,十几年前高考落榜去美国打工,一直要无音讯。
两个女人有说有笑地进了楼。
“这就是你儿子都这么大啦乖,让姨抱抱。”她一把拉过逸轩,红嘟嘟嘴唇凑过去,他挣脱开她,抱着游戏机,陌生地望着她。
“孩子大了,知道害臊了。”她一边笑一边说。
“你叫关彤彤吧,我记得你。”二哥也记起她来。
她笑嘻嘻地坐到老人身边,搂住她的脖子,歪着头对他说,“你是二哥吧,我记得你很早就当兵去了。”。
“我现在是无业游民,你这回来就不走了吧”他问。
“那不一定,我在美国办了绿卡,还是要经常回去的,不过你们要是留我在这过年,我一定不走了。”她俏皮地挤挤眼。
老人笑着点点头。
“这不太合适吧,这不比美国,还是回去跟家人团聚比较好。”二哥摇摇头说。
“那就明天吃完年夜饭回去。”她摊开手表示很无奈。
二哥摇摇头,他看看正忙着洗水果的刘玉芬,心想整这么个奶奶跟咱们过年,可有热闹看喽。
楚铭很晚才从医院回来,年根底值班医生少得可怜,他忙得脚不沾地,临走时,二嫂李慧娟叫住他。
“你回家劝劝你哥,听说他要出国跟人合伙开餐厅,这么不靠谱的事,你们做兄弟的也不管管”
楚铭一愣,他根本不知道这码事。
“虽然我们离婚了,但感情还在,你也不想看到他倒霉吧。”她说话语气很是顿挫有力。
他点点头,心里想你这么多年在医院搞暧昧,也对得起二哥的感情
李慧娟知道他厚道,这么些年没少维护她,心里也是臊不机的,把数落楚昭不是男人的话咽回去。
“家里门锁没换,他要是没地方住,还可以回来住,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她叹口气,自己算是仁至义尽。
楚铭进门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客厅里睡着二哥和儿子,刘玉芬冲他指指大卧室,一个年轻女人睡在妈妈床上。
“是关彤彤。”她小声说。
他扫了一眼,走进卧室,“有热水没有,我洗洗。”
“有,热水器开着呢。”她小声说。
他走进卫生间,毛巾架上还有一条毛巾和他们的混在一起。
“这是谁的毛巾”当医生的洁癖提醒着他要搞个清楚。
“是我的。”卧室里传出妈妈的声音。
“这是干什么用的”他问。
“我擦脚用的。”妈妈慢腾腾地说。
“什么,擦脚”刘玉芬惊叫着捂住嘴。婆婆有脚气,她怎么能把擦脚的毛巾放在他们毛巾上。她想起前些日子下身一个劲地痒痒,医生说是病菌感染,她还怀疑,他跟医院小护士做了什么不干净的事。
她气得都要跳起来。
楚铭按住她,食指在她嘴上点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出声,他轻轻把沾有脚气的毛巾拿开,让她再取一条新毛巾来。
她撅着嘴把新毛巾扔到他身上,一赌气进了小卧室。
一会儿,一个滑溜溜的身体钻进来,一把把她搂进怀里。
“这回放心了吧,哪有什么小护士,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他小声笑着说。
她使劲地拧了他一把,羞涩地背过身装睡。
不久,楚铭发出沉沉地鼾声,他太累了,只有在她身边,他才会这么快进入梦乡。
刘玉芬一点睡意都没有,她望着黑乎乎的窗帘,心里起起伏伏地平静不了,婆婆真的老了吗老的都记不清日常使的东西放在哪她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她摇摇头,可是婆婆为什么要那么做,她不知道这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她脑子木木地,委屈地不行。
窗外传来一两声狗叫,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家家户户都会早早起来放鞭炮,迎财神,不知道她的愿望能不能快点实现。
但一想到赵秀娥趾高气扬的样子,楚军敲边鼓的媚态,心里就一阵发怵;大哥、大嫂也会来,他们一直住在平房,是兄弟几个中日子最不好过的一个,他们会答应轮班吗还有婆婆,她会不会又哭又闹反对呢
客厅石英钟“哒哒”地响着,混着窗外呼啸的风声,真有些惨烈的味道,她攥了攥拳头,“不怕,楚铭会站到她一边的,还有二哥,最起码他会保持中立,至于其他人他们有什么理由不赡养老人呢”她使劲抿了抿嘴,把唾液咽到肚子里,翻过身,搂住他的脖子,闭着眼养精蓄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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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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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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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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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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