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呢。”
凤姐儿掩口笑道“前儿因老爷的病,大太太叫了我去,很说了一通这些姨娘丫头不好的话,我当时就劝大太太说,既然府里家生的不好,不妨往外头买去。偏大太太又说了一通人牙子家出来的,还不知有什么毛病,买了来家,三日两日的装妖作怪,惹得神憎鬼厌。我还同平儿说,大太太又弄左性儿,家里头这些难道就不作怪了这会子听太太说,才知大太太的顾虑。琮哥儿他姨娘才华再好,只这身子骨不好,在大太太眼中,也算不得好了。”
薛姨妈朝着王夫人笑了笑,说道“女儿家就算是有才华,可也不能读书进学,做的诗词文章,也比不得那些有学问的书生儒生,传扬出去,不是徒惹人笑话么所以,我们家宝钗虽然读书识字,平日也只做些针线,偶尔动笔,也不过描描花样,记记账目。”
“这就是宝丫头稳重平和的地方。”
王夫人面带微笑的看着薛宝钗。薛宝钗似是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摸了摸胸前的金锁儿,款款大方道“女孩儿家读书识字,不免伤春悲秋,吟风弄月,自寻烦恼,愁坏了身子骨。琮哥儿的姨娘所留残词,一腔怨情,泪痕宛然,恐怕她的病,正是因此才不能愈。”
说着,薛宝钗轻轻看了王夫人一眼,微微蹙眉道“方才我听姨娘说,琮哥儿的姨娘出自两川,两川至今的风俗,女孩儿自小上学读书,竟是与男子一般”
凤姐儿未听出其中含义,笑道“竟有这样的风俗倒是奇了。难怪琮哥儿能有这样不俗的天分。”
薛宝钗似笑非笑地说道“这都是我们上京时听说的。当时还听说了一件奇事儿,有个积年老儒病死在破庙,遗下几本诗集文卷,字字皆是老儒心血。又有个富家子弟,一时好心,收敛了老儒尸骨,得了这诗集文卷,见诗集笔墨风雅,世上才人远所不及,又想,老儒已死,天下只此几本,再不能得。于是,便将诗集文卷,改作自己的名字,刊刻出来,遍送亲友赏鉴,博了好大的名声,人人皆称他是个名士。还有个官儿,见了诗作文章,以为这富家子是少年才子,将女儿嫁了他”
薛姨妈也笑了,说道“那官儿也是两川人士,教女儿同儿子一样,开蒙讲书,四书五经八股文章,是一样不落这女公子一嫁过去,那才子不就露了馅儿”
“有这样的事儿残词能留下来,未尝没有别的”王夫人惊疑不定,不由得变色道“这么说来,琮哥儿”
凤姐儿呆了一呆,忙劝道“太太也太多心,琮哥儿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薛宝钗含笑劝道“且不说,这事只是姨娘猜测,纵然有些可能。据我看来,琮哥儿也多半是听了别人的话,他前儿梦入通天塔,不正是在敬老爷的观里么敬老爷”
薛宝钗的这些话,虽然是说与王夫人凤姐儿,但王夫人跟前的彩霞,素来和贾环好,又知贾环与贾琮要好,因见薛宝钗王夫人这些猜测,故而悄悄出来,将这事告诉了贾环。琇書網
贾环听说,也顾不得抄经,丢了笔,便跑出来找贾琮。
彼时贾琮正在房中装病,贾环偷跑过来,将消息原原本本地告诉贾琮,贾琮竟是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笑出来了。
贾环见状,吓得后退几步,还以为贾琮是吓魔怔了,大急道“琮哥儿,这有什么可笑的彩霞说了,宝姐姐还同太太说了一堆什么庶乱嫡的话,听着就没什么好意。”
庶乱嫡
贾琮很自然就将一些事儿串联起来,怪不得随分从时的宝钗也心慌了。
似他这样的穿越者,自然知道什么嫡嫡庶庶不过虚词,关键还在于利益。
虽说同是金陵四大家族,但贾家史家这两家有爵位,嫡系承爵,支庶便是冒出头来,嫡系的富贵也不减半分。但是王家薛家,是没爵位的。
王家王子腾虽然权势显赫,膝下却无子,凤姐儿的兄弟王仁,又是个没出息的。
而薛家呢,薛蟠和王仁同样没出息,何况薛蟠为人骄横,又有命案在身,且薛蟠这房仗王子腾之势,与族中亦有争执。
两家子孙都没出息,族中支庶若出了头来,这祖宗情分反叫别人分了去。
看似族中人人得益,可她们也分润不到。
还得担心本来的靠山王子腾,说话也不如从前好使,自然不如维持原状。
当然,这样的说法薛宝钗是不能明言的,怎么也得披上一层道德外衣,以庶乱嫡这个说法,虽然俗了点,但是胜在便于发散,更切合了王夫人的心理。
毕竟,王夫人仰仗王子腾的地方,并不太多,然则却有一个不甚喜欢的庶子。
所以说,薛宝钗这心机谋算,不入宫,当真是浪费了,不过,谋算到了贾琮头上贾琮笑着擦了擦眼泪,捂着笑抽筋地肚子喃喃道“我随手挖了个坑,居然还真有人往下跳”
贾环实在不知贾琮在想什么,听了贾琮这话,他更急了“什么坑不坑的太太要是信了宝姐姐的话,倘或告诉了老太太,又要生事了。你还是想个法子,要不去和老太太解释解释。”
贾琮向着贾环笑了一笑,说道“解释也没用”
“怎么会没用”贾环忍不住道“大不了你在老太太跟前再做一篇文章。”
“做文章也无用。”贾琮怜悯地看了贾环一眼,这孩子居然还这么单纯“二太太和宝姐姐的理由,不过莫须有三字罢了。我就是做出文章来,也会被质疑是我背的或抄的你再想想,二太太和宝姐姐不过私下猜疑,我就到老太太跟前去解释,这岂不是做贼心虚,不打自招”
贾环当下张口结舌,一脑门子冷汗,他突然发现任何法子都不管用了,急急道“那该怎么办”
贾琮摊开手,笑了笑,忽转了话题道“昨儿你去太爷家里,可看见敬老爷是怎么给瑞大爷瞧病的”
“怎么瞧病的拿着那么厚一卷书照着脑门子打下去,瑞大爷当时就稀里哗啦吐了一地。”贾环答了一句,顿时不高兴道“哎,你还关心这些闲事”
贾琮莞尔一笑道“不关心外头的闲事,难道去关心内宅的事儿”
贾琮竖起食指在贾环跟前摇了摇,脸上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自信心爆棚“用二老爷的话说,妇人之见不足论也。”
贾环茫然地看着贾琮,眼睛瞪得大大。
贾琮耸耸肩膀,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不过,贾琮露出一抹淡然的笑,他可不欠王夫人和薛宝钗一毛钱,真当他软弱可欺啊,他要不要主动一点呢。
天色尚早,羊角风灯已然高高挂起,贾琮背着头漫步,脸色在灯光的映照下,变幻莫测。贾赦的书房前,林之孝笑盈盈地迎上来,说道“哥儿过来了。”
一见贾琮,贾赦便是一瞪眼,说道“怎么这时候才过来还不来见过你这些叔伯。”书房中如今坐着的,全是族中的亲戚,不是叔伯,便是贾琮的晚辈。
“我刚才做的梦,梦见了一首词,想背给老爷听听。”
贾琮的嗓子微微有些沙哑,陈述道“人生若只初见,何时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声音回荡,整个书房静得可怕。
背完词,贾琮天真无邪地问道“这首词,老爷可还记得当年却话巴山夜雨时的人”
其实贾琮是想问,大老爷,您还记得那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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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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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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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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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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