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澜苑里,息子霄长身而立站在中央,闵王和孙粥弼还在下棋,就像是他下午冲出去时,两人那对奕的姿势就没变过。ωωω.χΙυΜЬ.Cǒm
“王爷是何意?”这是息子霄第二次开口问道。
还是像刚才他进门就问的那般,闵王不作答,息子霄薄唇抿得更紧,狭长的凤眸之中泛起决绝的血色,身上陡然爆发出万年的冰寒,他不再执着闵王的答案,衣摆划过弧度,旋身就欲离去。
“站住!”闵王一声喝,竟能让人听出金石的杀伐之气来,“你想救花氏?”
息子霄顿了脚步,他堪堪走到门口,半只脚刚好踏在门槛上,听闻闵王的问话,他也不吭声,只是身上的寒意越发的重了。
“哎……息七,你跟本王多久了?”闵王看着自己指间的黑子,语调有唏嘘的问。
“十年有余。”良久,息子霄道。
闵王微仰头,有点光之影从他硬朗的下颌宛如流水的倾斜而过,他唇边就有意味不明的淡笑,“是父皇的意思,谁也救不了花氏。”
“不可能!”这句话的残酷对息子霄来说,无益于剜心剐骨,他隐于袖中的手都开始轻颤。
闵王看着他,似乎第一次才见识他的失态般,那眸中的杀机转瞬皆逝,快的没人发现,“哦?半玄大师倒说说,为什么就不可能了?”
从来,皇帝想要谁的性命,哪里有不可能的道理。
“属下……谢王爷多年栽培。”息子霄心凉了下来,他脑子里从没如此的清晰过,知晓什么是他想要的,什么是他必须要做出决断的,“不管她生或死,她是属下的妻,若死当同穴,若侥幸生,还望王爷容属下……归去。”
即便到这地步,息子霄也不想和闵王彻底的撕破脸皮。
“嘭”的声响。
闵王衣袖一拂,棋盘连同案几一起摔到地上,孙粥弼连忙敛着手站到一边微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息七,你为了个女人,一个女人,要与本王割袍断义不成?”闵王声若刀剑,闪着尖锐的狠厉。
息子霄缓缓回身,他面上有厚重的阴影覆盖,斑驳的像是沉水都不化的浓墨,“王爷说是,那便就是。”
“你怪本王?你怪本王不救花氏?”闵王胸膛起伏,冷硬的脸沿线条粗糙又冷酷无情,“哼,本王就告诉你,没有人能救的了她,花氏必须死,你么?自然这几日就在王府,哪也去不得!”
话音一落,不知从何处泛出利刃铿锵的声音,倏地从周围的黑暗中冒出无数的侍卫来。
息子霄眼神从围着他的侍卫身上缓缓而过,他指尖屈了下,“还请王爷,说个明白,为何属下之妻,就必须要死?她是玉氏后人,她会栽种之术,她不是一般女子!”
“是,本王承认,如果有选择,本王不会舍弃掉花氏,但你可知。”说到这里,闵王顿了下,“这最后的一味香花是何物?”
暗沉如黑曜石的凤眼闪烁不定,息子霄不答。
“是花氏。”闵王看着息子霄的面无表情就道出惊人之语,“心头血。”
上官美人也好奇花九想干什么,要知道到这般稍不注意就要殒命的境地,她居然还如此浑然不在意,她倒很想知道花九是真不怕死还是笃定自己死不了,“笔墨没有,胭脂倒是有一盒。”
说着,上官美人从袖子里掏出个小巧的瓷盒,上绘妖娆的缠枝藤蔓,还有半果的仕女背影。
花九接过瞄了眼,就似笑非笑地道,“上官,真是好性情,随身带胭脂不说,连胭脂盒也这么特别。”
“奴家那是吃皮相饭的,当然要时刻保持貌美倾城,才能勾的了男人去,小九九也有兴趣?奴家倒是可以教你几招,保管让你夫君日日不想下榻,要不要试试,嗯?”
花九也不恼,她旋开胭脂盒子,用指尖蘸了点,在帕子上写了几个字,“和你就不要了,上官你还是和九千岁探讨吧,我没兴趣跟你学。”
提起九千岁,花九敏锐察觉上官美人面色僵了下,她倏地恍然,这还真叫她给猜中了?不过,这一个身经百战的老鸨,和个不能行事的太监,倒还真不知道是谁伺候谁去。
她敛了胡思乱想的心思,将那帕子和胭脂塞给上官美人,“这帕子务必送到京城胡姬酒肆,一个叫红酥的女子手里,作为交易,他日,你无处容身之时,我管你两碗饭如何?”
无处容身?这四个字叫上官美人心头泛起少许的悲凉,花九何其聪明,有些事她早看出来了。
“哪哪,小九九,这可是空头白条,奴家若不答应呢?”上官美人以袖掩唇,那双不经意眨眼都带勾人心神的风情眼眸,泛起波光粼粼的诱色,就是花九这会看了,都觉得这女子艳丽像妖,更何况是男子,估计就没几个能把持住的。
上官美人眼眸深处异彩连连,她将那帕子握紧,沉吟半瞬就道,“好,花九,记住你今日之言,这笔交易成立。”
这话一落,就听得天牢那头传来异动,上官美人猛地凑近花九,趁她没反应过来,挑起她下颌,很轻佻地用鼻尖在她嘴角一蹭,“先收利钱。”
花九眨眼,上官美人就已经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站在了牢房外,那锁头又被她恢复原状,“对了,忘了告诉你,小九九,你的明轩哥哥可是花了万两银子,让我来这一趟,他本意让我带你出去,可是这事,奴家做不到哪,万两银子啊,转眼就只能拿一半了,真是可惜了……”
花九看着外面的上官美人,柔软如水蛇的腰身半扭着,朝她浅笑的说出这话,在她身影要消失在天牢尽头之际。
那笑声大了点,“劳烦花氏还记得,孙某荣幸。”
随着话音,孙粥弼从阴影不明之处走到光亮的火把之下,他手摇玉骨折扇,耳鬓边缕发丝垂至身前,唇边有浅笑,端的是一派斯文儒雅的世家公子气度。
“见到你,我可不荣幸。”花九理了下衣袖滚边的皱褶,她又坐回刚才那干净的稻草上,双手拢着放膝盖上,背脊笔直,大家闺秀的礼数在规矩不过。
“你还不知道吧。”孙粥弼眼角微微有尖锐之色,他似乎对花九如此悠闲安适的样子看不过,“你苦等的夫君,是来不了了,不仅今晚来不了,直到你死,他也来不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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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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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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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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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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