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是小的跟小的玩,晏时玥和霍祈旌吃过饭,去把饺子抱回来,路上,饺子问她:“阿娘,为什么以后捷阿兄会不一样?”
晏时玥就跟他解释:“因为你皇耶耶,要把这个天下,给皇舅舅,那样皇舅舅就成了皇帝,他的儿女就成了皇子皇女,其它人就只是皇族的子女,所以就不一样了,就有了君臣之分。”
饺子问:“那为什么,我不同呢?”
晏时玥没明白:“什么你不同?”
饺子道:“振阿兄说,以后他们见了捷阿兄要行礼,但是我不用。”
晏时玥脸色一沉。
这话忒的恶心人。什么叫他不用行礼?这话是要恶心太子,还是恶心她?
要知道,有些东西本就十分微妙。明延帝选这个日子,也许确实有保护她的意思,或者警戒群臣的意思,或者提醒太子的意思,但,这永远都只能各自体会,不能宣之于口。
唯有心照不宣,才是绝妙。
反之,对她、对太子,全都不是什么好名声。
而且,明延帝重的是家族和睦,禅位有很大是为了这个考虑,尤其这么小的孩子,就应该亲如兄弟,他绝不想看到,这么小交往就变的这么不单纯。
她真的特别特别烦这种在小孩儿身上使心眼儿的人。
霍祈旌从马上伸手,把捷儿接了过来,晏时玥点了点头,转头就去了四皇子府。
四皇子也刚回到府中,一说她来了,还有点奇怪,迎出来问:“玥儿?怎么了?”
晏时玥道:“我找振儿。”
四皇子妃有点吃惊:“可是振儿做错了什么?”
晏时玥摆摆手没说话。四皇子妃不敢多问,就把振儿叫了出来。
振儿很喜欢她,小跑着过来:“姑姑。”
晏时玥伸手搂着他:“乖,姑姑问你,你与饺子说,以后捷儿身份不一样了,对不对?”
“对。”振儿道:“不是吗?”
“是的,”晏时玥道:“但是你为什么会觉得,你们见了捷儿要行礼,饺子见了就不用行礼呢?”
四皇子眉头一拧就想说话,晏时玥把振儿转了个方向,不让他看到他,一边柔声道:“你是怎么想的,跟我说说好不好?”
振儿摇了摇头:“我也不懂,是贤祖母说的,她让我好生记住,不要犯了错,还叫我如果关系亲近,要提醒旁的兄弟,也不要犯了错。”
什么旁的兄弟?四皇子府只有这一个,五皇子府还没有,其它公主府所出,远离权利中心,这特么不就是指饺子么?
晏时玥轻轻的拍着振儿的背:“振儿,你听姑姑说,贤妃她是个糊涂人,她想的,未必是对的,你也不要信……”
她顿了一下:“并不是每一个大人说话,都是对的。读书可以明理,她未曾读书、远行可以增长见识,她也未曾远行,所以有些事情,她自己想不明白,教你,也就教错了……所以振儿以后听爹爹的话,跟爹爹学,好不好?”
振儿想了一下:“那姑姑呢?”
“也可以跟姑姑学,还有跟先生学,然后振儿自己一天天长大,读的书越来越多,知道的道理也越来越多,那样,旁人与你说话,你可以自己想一想,是对还是不对,好不好?”
振儿点了点头:“好。”
她亲了亲他的脑门:“乖,那振儿去休息吧。”
她站起来:“四嫂,麻烦你照顾振儿休息。”
四皇子妃点了点头,勉强的笑了笑,就带着振儿下去了。xǐυmь.℃òm
四皇子站在原地,默默无语,半晌他才道:“她是真的没想明白吗?”
“不是,”晏时玥极为清晰的回答:“她不是!她只是算计落空、心有不甘,也许还有些怨你无能,然后就随便恶心我和太子一下,她认为这点儿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振儿未必会说,说了也根本追究不到她身上,所以她大可以随便出出气。”
四皇子面色微变,良久,才苦笑一声。
对于朝臣来说,明延帝让太子批奏折,就已经是尘埃落定了。
迟钝些的,明延帝过年没回来接受万国来朝也就明白了。
可是对于很多不通朝事的人来说,到下了明旨那一刻,才恍然大悟。
贤妃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给撇了出来,自认为撇的十分高明。
所以就处于不管怎么争,她起码不会受什么连累的超然心情之中……虽然本来就没觉得有多少希望,可如今乍然知道彻底没指望了,失落也是难免的。
就随便出出气,发泄一下。
在她认为,此事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找到了振儿头上,振儿受罚,是万万找不到她头上的。
事实上,此事若换了任何一个人,这件事的唯一结果,也是不了了之。
除了晏时玥。
她转身就要走,四皇子急上前一步,抓住她手臂:“玥儿!”
晏时玥道:“你长这么大了,有妻有子,是不是非得有娘才能过?事实上你也根本就没有被娘疼过啊!她都不把你当儿子,你为什么还要把她当娘?孝本来应该是一件发于心的事情,结果现在成了羁绊和枷锁,何苦来?”
四皇子苦笑:“她,毕竟是我娘。”
晏时玥道:“恶心我的人,我一定会恶心回去。动手脚到我在意的人身上,我不能容忍。你我兄妹,我敬重你,此事不算大,忍一忍并不是不可以,但……四兄,何必?非得让血缘捆缚你一辈子?”
四皇子一时竟有些茫然。
她挣手走了。
第二天,明延帝下旨,贤妃降为安贵人。
并将怡嫔升为贤妃,同时将四皇子重新记入了贤妃名下。
除了少数的知道内情的几个人,众人都惊讶莫名。
原贤妃惹了皇上不满,这是肯定的,但,是得多么不满,才会将一个已经成年开府的皇子,改记到了旁人名下啊!
偏偏是在这个即将禅位的当口……
谁都知道,新帝登基,成年的兄弟肯定是要封王的,而皇上成了太上皇,这些人也就基本没什么好跳哒的了,以后就指望儿子了,偏偏这个时候,儿子没了。
要是亲密的母子,那肯定还能得一份私下的照应,可是他们母子,一直话不投机半句多,如今……贤妃估计要后悔死了。
至于怡嫔,白得了一个妃位,又白得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才真真是走运极了。
晏时玥也算是趁爹还在那个位子上,最后任性一回了。你不是要撇清么!偏要你自己承担后果,反正一直也没在意过儿子,那索性就别要了。
这样的结果,连四皇子也没想到。
他与母妃,这么多年了,母妃作来作去,有多少情份也都耗没了。
所以,母妃把手脚动到振儿身上,他心寒是真的,难受倒还真没有多少,他怕晏时玥告状,主要是担心自己也会受连累。
可是显然,这个处置把他完全撇了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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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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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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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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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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