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以求便浅浅笑道:“方才阿玥不肯叫我帮忙,我还有些不自在的,如今阿玥说起做法来完全不背着我,我又觉得舒服了。”
恰到好处的抱怨,玩笑般的撒娇,稳稳的踩着暧昧与坦荡之间的线。
这位是真的会撩。
只说了这一句,他便微笑着岔开话题:“说起来,安澜关那边的天气,潮湿的很……”
一下午,孟以求一直赖在唐家,笑眯眯的跟前跟后,她一忙他就识趣的退开,她一闲他就适时的粘上来,那个做小伏低的劲儿,就连处于疯狂抱佛脚状态的唐时嵘,都不由侧目。
一直到唐时玥去睡了,他才起身走了。
第二天,这边刚吃过早饭,小厮阿齐便带着几个绣娘过来了。
孟以求问了几句,就想过来找唐时玥,但唐时玥与青未了忙着收拾东西给霍祈旌那边送,哪有空儿理他,直接叫了夏余晖过来。Χiυmъ.cοΜ
然后夏余晖叫了乔桑榆,两人借了武馆一处大厅待客,请几个绣娘坐了。
其实孟氏绣娘那一边,并没出什么成果。
毕竟几个绣娘都挺厉害,都挺有名,互相不怎么服气,又没人站出来主持大局,试验的短袍又只有那一件,所以除了洪诗竹这种只动嘴炮不动手的,其它人争来争去,各绣了几针,没出什么整体效果。
这边乔桑榆也是绣娘出身的,唐时玥提出这个想法之后,跟她一起试绣过几回,之后她也一直在研究这个绣花毛衣。
她拿出来了几个样品。
有的是领口、襟上、袖口绣了花样的,也有用传统绣法绣出一整片花,然后贴缝上去的,比起普通的毛衣,更加的华美精致,风格鲜明,完全不显得粗糙。
孟以求一看之下,就有些惊喜。
没见成品时,不好想像,一见成品,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他是商人,更关注“怎么卖”,而不是“怎么绣”,他只知道,这种毛衣,一定会有人买的!
那个姓林的绣娘也点了点头,赶紧接过手来细看,一边同旁边那人道:“就是这样的,我昨天说绣出来再缝,这样抠了布,就看不出有衬布了!乍一看,还有几分潮绣的味道。”
“对,”乔桑榆笑道:“只是这样有很多花样不能绣,还得想着与衣裳样子配起来好看,我与师父挑了许多,才挑出几个合适的花样儿。”
林绣娘连连点头:“花要绣满,枝蔓不能太细……”
两人便讨论起来,另外的绣娘,也各自传看着那几件毛衣,小声议论着。
洪诗竹看了几眼,便皱眉道:“这样的东西,着实谈不上一个‘绣’字,只怕连没学过绣技的粗鄙娘子都能绣,要挂到咱们绣庄来卖,真真要贻笑大方的。”
乔桑榆就把那贴缝的一件给她看:“若是这位绣娘觉得不妥,绣这种也可。”
洪诗竹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连接都不愿意接:“这花通共只用了两种针法,着实粗糙的很,而且绣花鸟讲究的是浓淡相宜,丝路清晰,针脚整齐,这糊成一片的,也叫绣花?”
她从睫毛下瞥了她一眼:“这是谁绣的?”
乔桑榆道:“是我绣的。”
洪诗竹便是淡淡一笑:“果然。”她轻轻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不再说话。
乔桑榆皱了皱眉,没再理她,继续与林绣娘说话。
那林绣娘看着已经有三十许年纪,眼睛看上去已经不怎么好了,眯着眼睛道:“这寥寥几针,遥遥看来,竟是十分出彩。”
她指的是一件毛线绣的毛衣,只在斜襟上绣了一枝花,远远看去,花似浮在衣上似的,十分招摇亮眼。
另一个绣娘道:“我觉得可以沿着边儿绣下来,更别致些……”
又一人道:“我倒觉得这件单单袖子绣了的,十分好看。”
洪诗竹听着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你们怎么说也学了几十年的绣艺,难道竟还不如我这个只学了十几年的?乡野之地,不识绣工,拿这种东西出来唬人也就罢了,你们这些老师傅,怎么也要捧她们的臭脚?咱们孟氏卖的可都是大家小姐,富贵妇人,个个也都是绣技卓绝的人物,这种东西……”她哧了一声,“谁会来买?丢死人了!”
乔桑榆有些恼了:“这位绣娘,你就算不喜,也不要挡着我们商量。”
洪诗竹道:“我只是告诉你们,这样不成。”
乔桑榆道:“那你说怎样才成?”
“这些统统不成!”洪诗竹高傲的道:“别的不必说,你只须告诉我,这件衣服,”她用一根手指挑起那件衣裳,斜眼道:“你绣了多久?”
乔桑榆忍气道:“这是试绣,与之前的绣活儿本就不同。”
“莫要牵三扯四,”洪诗竹道:“你只说绣了多久?有没有一个时辰?”
乔桑榆默然,洪诗竹把衣裳轻轻一掷,用帕子抹着手指,“你可知我一副牡丹图,绣了多久?我绣了整整两年!而你,一件衣裳才绣半个时辰,你这是在糊弄谁?你若是不通绣技,就莫要碰绣花针!免得叫人笑话!”
夏余晖和孟以求毕竟是大男人,本来在旁边喝茶等着,见这伙女人越吵越厉害,夏余晖眉头紧皱,站起来道:“这位绣娘果然心高气傲,想必绣技卓绝,只是……”
洪诗竹打断他:“我并不敢称绣技卓绝,只薄有些声名罢了,但这样的绣品,我却是敢点评几句的……”
夏余晖皱眉:“这位绣娘,咱们请你来,并不是点评绣品的。我们玥坊与孟氏谈生意,你却对玥坊的东西横加批判,却是为何?”
洪诗竹瞪大了眼睛,“我正是不想叫这般粗鄙之物,污了众人之眼,孟氏之名!”
夏余晖脸色一沉,就想说话,忽听有人拍了两下巴掌,夏余晖一回头,就见唐时玥慢慢的从门口进来,冷笑道:“利害,利害!真是慷慨激昂……”
她走到桌前,转头看了孟以求一眼:“所以,你们是来砸场子的?”
这话说的……孟以求心里暗叫不好,赶紧站了起来。
乔桑榆和夏余晖却知道她这是生气了,两人大气都不敢喘,赶紧站起来,站到了她身后。
唐时玥坐了下来,冷冷的道:“合着你们孟家找上门来,要与玥坊合作,到头来,还嫌我们的东西污了你们的名头?呵呵……你早说啊!我又不差孟家这么一个合作对象?谈崩了,走人就是了,还要说这么多有的没有,你不嫌麻烦?”
她不是威胁他,她是真的不想跟孟氏合作了,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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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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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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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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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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