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玥由着他抓着。
大家都假装没看到,唯有韩翼皱起了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然后霍祈旌轻声在她耳边道:“我差不多都安排好了……未了留下来,他身手不错,有什么事情都可以交给他处理,外头的事情,你还是找沈潜,有什么事他办不了,自然会找人帮忙……年后你阿兄也该应试,我听许先生的意思,一个秀才是绝没有问题的,我已经找好了两个人,权充书僮,到时候让他们护着这些人,不然都是文弱书生,你也不放心……”
唐时玥鼻子有点酸。
她本来一直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分离么,又不是以后就不见面了,等见面之后他就变成大叔了,感觉就好像剥开了礼品盒上的包装纸,露出了里头甜美可口的小点心,马上就可以阿呜一口吃下去!
一直到现在,他这番话一说,两家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这就好像一个开关,让她一下子意识到,这中间还有漫长的过程。
她低着头,心里难过的不行。
霍祈旌离她更近了些,声音极小的耳语道:“至于……酒坊这边,真的觉得不妥的话,拆开也好,你的想法有时太过新奇,莫说他们,就是沈潜,有时候都理解不了,不如趁着闹出矛盾之前分开,莫等情份耗尽……反正不管是玥坊还是其它,你在哪儿,生意跟着你走,不怕耽误……”m.χIùmЬ.CǒM
“还有,你若将来要离开秦州,身边不能没有人,过些日子,我安排个小娘子过来,假充未了的妹妹,她精通医术,功夫也不错,到时候你留下贴身服侍……”
她真的忍不住了。
他这个操心劲儿,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连几个月甚至几年之后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她一低头,眼泪吧嗒一下掉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的声音猛然咽住,转头看她:“阿玥?”
她掐着他的手背,想说那我想你怎么办?你不是什么都安排好了吗,那你安排一下这个嘛!
阿旌,阿旌,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啊!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周娘子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玥儿,这大过年的,可不兴哭的!不吉利啊!”
唐时玥猛然醒过神来。
对啊,不能哭,不吉利的。
她赶紧双手抹了抹泪,嗡声嗡气的道:“不哭了,我去洗把脸。”
她小跑着出去,到厢房打了水来,现在火炕上天天都有热水,倒出来洗了把脸。
霍祈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轻声道:“阿玥,我们订亲好不好?”
她的手一顿,然后继续洗,他在后头静静的站着。
虽然明知道她不会答应……可是,分别在即,心就像悬在空中的纸鸢一样,没着没落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说了这么一句。
看她一直不回头,霍祈旌心头暗叹,有些不想听到她推托的话,可是看着她纤细的腰肢,垂下来的发丝顺滑柔软……怎么都不舍得少看了半眼。
然后她挂着一脸水珠子回过头,一对眼睛亮的真如月色一般,问他:“你刚才说什么了?我没听清。”
霍祈旌无声叹气,眼神微微移开,她却霸道的双手抱住他脸,不许他偏头:“说呀?”
“订亲,”他转正了,看着她,一字一句,十分郑重的道:“我心仪你,我要娶你为妻,我们订亲,你好好在家等我回来。”
她一下子就笑了,然后她跳起来亲了他一口,笑的像个小狐狸:“好呀!”
其实要订亲,也有点儿麻烦。
首先,父母之命吧,两边都没有父母。
交换庚贴吧,女方这边父母不详,连三代年庚也没有,唐时玥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对不对。
但唐时玥也不在意形式,两人商量妥了,霍祈旌拿来了一对对玉,两人各留了一个,就当做双方的信物,庚贴也还是换了,雁东亲自执笔帮忙写了,并且充当了冰人。
虽然在旁人看来,这样太儿戏了,只有霍祈旌明白,这个冰人真的是份量十足,堪比赐婚了。
于是过了子时,唐时嵘做为“女方家长”,跟霍祈旌对喝了几杯酒,这件事儿就算是订下了。
霍祈旌难得的欢喜溢于言表,眼睛都弯弯的,唐俊琛和盛齐闹着要他喝酒,他来者不拒,一伙人直闹腾到快天亮,才各自分开,眯了个把时辰。
一大早叶婆子便起床做饭,唐时玥也难得的起了个大早,叫着祈阳和小瑶儿,在院子里堆了个雪人。
听到她清脆的笑声,霍祈旌揉了揉额角,缓缓的张开了眼睛。
喝了不少酒,头也昏沉沉的,霍祈旌定了定神,就觉得腿.间一片粘腻。
霍祈旌脸色微变。
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住在石屋,虽然离阿玥近,但早上处理裤子,的确有点麻烦。
平时唐时嵘天不亮就去了许家,而唐时玥起的晚,根本没人注意他,可是现在,唐时玥正带着两小只在外头玩儿,他要怎么拿着裤子从她面前经过,绕去后头?
霍小郎换好衣裳,拿着裤子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儿,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然后小瑶儿过来敲窗:“祈阿兄,快起床啦!阿婆煮好角子了!”
霍祈旌只好应了一声,唐时玥笑道:“哈哈哈,阿旌,你这个大懒虫!”
叶婆子端上角子来,忍不住笑道:“哪有你这样的小娘,就一天比旁人起的早就笑话人!昨儿看着人灌他酒也不管,这会儿只怕是不舒服呢!我灶上煮了醒酒汤,你端一碗给他。”
唐时玥还真没想到这茬儿,想想这人已经是她的了,做人应该有担当。于是她难得贤惠的去盛了醒酒汤,拍了拍门:“阿旌?起了没?我进来了?”
“不行!”霍祈旌道:“你别进来。”
嗯?唐时玥还真没往那方面想,只是听他声音古怪,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了?”
“没事!”霍祈旌遥遥听到盛齐的声音,索性开了箱子,把裤子藏了进去,然后飞快的打开门,接过了醒酒汤:“没事,阿玥,你去吃角子,不用管我。”
这时候盛齐两人也进来了,听了个话尾巴,盛齐凑上来本来想拜个年,结果一下子闻到了什么。
他生了一个狗鼻子,一闻之下顿时就懂了,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冲他眨了眨眼睛。
霍祈旌面无表情,耳根子红的可以。
盛齐笑哈哈的道:“阿旌过年吉祥!阿玥过年吉祥!”
一边说着,一边扯了扯她的衣袖,拉着她转身,向两小只道:“来,给你们盛阿兄拜个年。”
霍祈阳比较高冷,根本不理他,小瑶儿却向来听话,而且也很喜欢这个阿兄,就站起来,合着小手儿拜年:“雁郎君过年安安,盛阿兄过年安安!”
小昌瑞也跟着说了。
“乖!”盛齐就一人给了一个小小的金元宝,雁东也给了红封,后来乔桑榆家的小晨曦过来,她按辈份要叫唐时玥师祖,所以直接叫祖祖,盛齐几个人也跟着长了辈份,也都给了压岁钱。
一边闹腾着,就陆续有人过来拜年。
雁东和盛齐吃过饭就去了武馆那边,霍祈旌却留了下来。来拜年的人一打听,知道了两人订亲的事儿,纷纷道恭喜。
还有不少人明着暗着打听唐时嵘的亲事,都被唐时玥四两拨千金的挡了回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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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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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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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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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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