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忽然嘤嘤嘤的哭了起来:“我有什么办法!我一个弱质女流,难道还能同他撕扯开来不成?闹大了对我能有什么好处!何况咱们毕竟承了他的情份,这里又是唐家的老宅,本就是他的家产,他要上门,我还能把他赶出去么?”
她越说越是理直气壮,哭的也是悲悲切切的:“左不过,我豁出名声与他敷衍一二,只消他能对咱们照应照应,或者与你奶奶那边儿说两句好话,容情三分,你们姐俩不也能有个蔽身之处么?你们年纪还小,我又做不得工,总不能眼见着你们流落街头啊!这……你当我心里好受么?可是我也没办法啊!可我做阿娘的,纵是千难万难,也总要护你们兄妹几个周全……”
呵呵呵……
真不容易,还记得你是阿娘?这自我感动的,简直要感动天下了!要不是她冲出来时一脸春色的,她差一点就信了!
唐时玥一直等她放完了屁,才冷冷的道:“你这想法,大错特错!”
汪氏一窒,唐时玥续道:“豁出名声……女子名声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吗?豁出去你就不怕收不回来?”
她长吸了口气,稳着声音:“你可知我阿兄要考科举,名声绝不能有污?你这边儿但凡有一丝丝行差踏错,便等于是绝了他的仕途!他是您的儿子啊!他的才学,可是同窗先生都夸赞过,定能中的!他若能中秀才,便可免除徭役,光耀门楣,若能再进一步,为官做宰,也许还能给你挣个诰命,你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你难道不想像那些贵人一样?锦衣玉食,仆从云集?”
汪氏呼吸有些变化,显然动心了。
唐时玥顿了一下:“而反观这边,那唐永富,快四十的人了,看着足有半百之数,又老又丑,头发也不知有多久未洗,面上颈上灰垢满布,他就是一个龌龊的乡下老汉,等你将来发达了,拿他当车夫尚且不够格,你到底看中他什么?咱们村这乡里乡亲住的密,哪里没有只眼睛?但凡走漏了一点风声,何氏那般孔武有力,一抬手就能打死你,奶奶那是什么脾气,更是不用我说,你就算侥幸逃得一命,也免不了一个浸猪笼的命运……”
黑暗中,她眼神冷漠,言辞却似乎极为温柔诚恳:“我着实想不出,你抛下这般大好前景,来跟这么一个猥琐村汉厮混的缘由,你当真不觉得恶心么?”
她在黑暗中撑起身来,俯视着她:“阿娘,你听好了,咱们有银子,有米有面,过的好好的,而且会越来越好!我不需要你舍什么名声。你再这么轻浮,就是安心要毁了我们全家,那我也只能让我阿兄请了族长,代父休妻,将你逐出族中,好过将来被你连累!一家子万劫不复!”
软硬兼施,汪氏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唐时玥在黑暗中静静的躺着。
今天她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这儿是一个她没有听说过的朝代,大晏,开国已有百余年,明延帝已经是第六个帝王……而历史从大唐之后就变了,大唐只有不到二百年,也从没有过武则天,这就意味着,她所知道的历史全都用不上了。
但这也不重要,没爬到那个高度,知道什么都没有用。重要的是,她要在这个地方把日子过好。所以,不管唐时嵘学问真好假好,现在都必须给汪氏画个大饼出去。
但是,今天是她最后一次因为这个劝她了,要是她再改不了,整那什么半推半就掩耳盗铃的,她绝不会再跟她费什么口舌。
而是,要采取些措施了。
第二天一早,唐时玥央了周娘子,请了三个相熟的村里妇人过来,每人每天十文钱的工作,请他们紧急帮他们家人赶一身衣裳出来。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并不会叫人多想。
家里每个人都是里外两身,汪氏的外裙要绣花肯定自己做,唐时嵘的外裳也要多加点工夫,其它人,手快的一天就能做一套,加上被褥,也就是说,请来的三个妇人能在家里待三天。
唐永富这种伪君子,绝不敢在这种时候上门,足够她做些什么。
她担心的还有另一着,孙婆子要是听说了十两银子的事,肯定要过来闹一闹的……有唐永明的事情压着,她不敢大闹,这时候家里有几个外人,也是刚刚好。
此时,鬼宅门口,背着弓箭的少年微微皱眉看着她,似乎想打声招呼的,但唐时玥一路走一路沉思,压根儿就没看到他。
唐时玥上了山,就开始往没人走的地方拐,然后找了个没什么人迹的地方,就开始设套索。
设套索,是为了捕猎野兔,这个她只在小时候拍戏时设过几次,已经有些手生了,而且那时候是在雪中设的,要找兔踪很方便,搬到这种草地上来,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她兢兢业业的用新买的镰刀,斩了几根繁茂的树枝,先堵住了路,然后再选一个粗壮的,Y形的树枝,用藤套了个索子。
按兔子的习性来判断,被轰起来的兔子,一般都是按封闭曲线逃跑,绕一圈回到被惊的地方,然后进入这个套索,这绳扣她是特别学过的,野兔进去之后只会越套越紧,一直到勒死。
唐时玥费了一上午的工夫,才设了四个,整个人几乎要累瘫了,才往旁边一坐,就听一个声音冷冷的道:“你这个不对。”
唐时玥吓的尖叫了一声,整个人往前一扑,双膝跪到了地上,疼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下一刻,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声音是谁的,一时间简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xǐυmь.℃òm
她咬着牙根,缓缓的回过头,始作佣者的少年,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平静的看着她:“你这样不对,抓不到兔子的。”
他手在空中划了个圈:“猎兔子,首先要做的就是选对猎场,下一步才是寻踪,你这两样都没对……这个位置,没有兔子活动过的迹象。而且你这树枝摆的位置也不对,倒是选的树枝和索子做对了,否则我都看不出你是要猎兔子……”
唐时玥简直要被他气乐了。她打断他:“小强子!”
他一愣,然后才想起来,她上次好像说过,要叫他小强子的,薄唇便紧紧抿了起来。
唐时玥冷笑道:“你叨叨起来没个完,好像挺厉害的啊?那我倒想问问,你抓到过几只兔子?”
他愣了愣,眉头一皱,别开头。
唐时玥本来只是随口挑衅,一看他这个表情,就不由得挑了挑眉:“所以说,你这么好为人师,捕猎的道道一套一套的,不会是从来没抓到过野兔吧?”
不,他当然抓到过,只是极少……极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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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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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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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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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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