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见自己躲不掉,索性装看不见他。
“那只鬼你不管了”楚子衡很好奇“小爷还以为你需要,特地留了命。”
其实云落本想留下来再询问红药几句,但是红药此次凶化之后意识一直不稳。
一开始是打算留下凤仪的命再好好盘问。
结果让楚子衡一只镖了结。
但是楚子衡听完云落小声的抱怨之后,将眉一挑,嘲笑似地瞥了云落一眼“她都肯为了那个人死,你觉得她会告诉你吗”
云落很羞愧。
从鞠陵于天出来之后自己似乎是越来越蠢了
所以楚子衡留下了红药的命。
楚子衡那一下虽然是控制住了力道,但是也将她伤得不轻,她始终是处于无意识的状态。
云落等不了。
“我没有时间等她醒过来”云落迈着步子急速地朝前走去,暗红色的裙子在夜风中“飒飒”作响。
“那你就将她扔在那里不管了”楚子衡摸了摸下巴“这天也快亮了,到时候街上的人看见了如何是好我们还是回去收拾一下吧。”
“鬼殿,你能不能别拿我当乐子了。”云落猛地停了下来,楚子衡没有想到,朝前还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回过身,俊美的脸上满是无辜“小爷何时拿你做乐子了”
“兴州城出了凶鬼,不需要多久就会传到神京城的,神京城一定会派人过来处理。”云落攥紧了裙子“我不适合出现在他们面前。”
“为什么不适合这鬼明明是你和小爷一起捉的。”楚子衡双手环胸,十分之不屑“就让神京城的人就过来捡现成的”
“鬼殿”云落低声喊他“承蒙你照顾,云落得以平安无事,你若是觉得不平,大可以留在此处,不过云落有一事恳求。”
“求吧求吧。”楚子衡腾出手大方地冲云落一摆。
“鬼殿要是遇见神京城的人,万万不要说出我曾在此处出现过。”云落是真心实意地恳求楚子衡的。
楚子衡眯了眯眼,泪痣一颤,他又笑了“反正小爷也不会答应你的。”
那刚刚他一副大气的模样说出“求吧求吧”是个什么意思
云落恨得牙痒痒,想要拿血赤练勒死他。
“鬼殿,此事对我很重要”云落将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
“好了,小爷知道了”,楚子衡却忽然伸手摸了摸云落的脑袋,嘴角浅浅勾着“你生气的样子还和以前一样,很好。”
这莫名其妙的温柔是怎么回事
云落抬起脑袋愣愣地看着他,喃喃道“鬼殿”
“哈哈哈哈小阴姬,你可千万别爱上小爷。”楚子衡收回手,对着云落大笑“你这个样子像是马上要将心搁在小爷这里了,小爷害怕。”
云落觉着他一点也不温柔,方才肯定是自己疯了。
“哦对了,别一口一个鬼殿的,听着怪生疏着。”楚子衡微微有点不高兴,眼角垂了点,泪痣安静地卧在一旁。
“我与你之前从未见过,本来就生疏啊。”云落有点茫然“倒是鬼殿你一上来就这么热络,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
“谁说我们从前没有见过了”楚子衡负手于身后,往前跨了一步,然后在距离云落前面几米处俯下身子,眸子亮亮的“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那双明亮的眼落在云落的身上,云落望着他,有那么一刻的失神。
“鬼殿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见过你呢”云落晃晃脑袋,摇头否认“我并不认识你。”
“小爷认识你就好了。”楚子衡很是自然地拍了拍云落的肩膀“走吧,小落子。”
小、小、小落子
小骡子
楚子衡一边喊一边往客栈走,云落呆在原地几秒之后反应过来,提起裙子就是狂追。
“你方才喊我什么”
“小落子”
“你能不能别这么喊我”
“为什么”
“这个不好听。”
“小爷喜欢。”
“我不喜欢”
“小爷管你”
“楚、子、衡”
“唔,你这样喊虽然凶了点,但是小爷很满意。”
“”
凤仪客栈。
云落伸出手,还没碰到门上的环扣,那门“吱呀”一声缓缓两边打开。
云落大惊莫非自己无意间练成了神功,隔空使力
“两位回来了”门后面怯怯地探出一个脑袋,阿碧伸着苍白瘦弱的胳膊抵开木门,垂着头站在一旁。m.χIùmЬ.CǒM
“嗯,回来了。”楚子衡不冷不热地瞟了他一眼,径直跨进客栈内。
云落倒是没有动,就站在门边上,一双眼在阿碧身上打量。
云落端详了那少年好一会儿,见他一动不动,仿若石雕般立在门边,也不言语,模样看起来温顺极了。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客栈后的小院,是怎么一回事”
阿碧摇摇头“不知。”
“她死了。”
阿碧的脸忽然痛苦地扭曲起来,从云落进入客栈到今日,头一回看见了阿碧的眼睛,那双眼睛稚嫩得很,却布满了血丝,眼里满是愤懑与不甘。
“那群乌鸦为何会出现在那里,木桌上的牌位是何人的”云落心里面实在是有太多疑惑需要解开了,她一口气说完,才瞧清楚面前的阿碧,肩膀微微耸动。
他在哭。
“我我我。”他结结巴巴半日才勉强把话说完。
他不叫阿碧,阿碧是他哥哥的乳名,他哥哥,就是那个负了红药的男人。
红药化鬼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杀了他的哥哥,那个时候他才刚刚被哥哥从贫苦的乡下接到兴州城,他以为自己的哥哥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在兴州城得到那些荣华富贵的,直到一个雨夜,红药出现在他面前。
红药身后站着凤仪。
哥哥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他没死,但是他想死。
因为他,自那一夜之后,不算是个完整的男人了。
他觉得红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凤仪。
阿碧说到此处的时候,那双总是紧紧攥着自己衣服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
“自那之后,我就被她关在这里了。”阿碧慢慢地蹲下去“我不知道怎么说,红药姐姐她有时候会对我很好,总是满带愧疚地望着我,可是她吃完凤仪给她的药之后又会变得很可怕,嗜血成性,恨不得杀死所有健全的年轻男子。”
“但是毕竟是我哥哥负了红药姐姐。”阿碧自嘲似地笑笑“哥哥对不起她,我得为我哥哥赎罪。”
所以,他成了阿碧,成了他的哥哥。
木桌上供着的也是他的哥哥。
至于那一群乌鸦,不过是红药杀了人之后他收拾回来,用来处理尸体的工具。
也是那群乌鸦,吃掉了他的哥哥。所以他即使恨着那群乌鸦,却也没有办法,自己的哥哥的血肉在它们肚子里,自己也还需要它们来收拾尸体。
“我也不想那么多人因此而死,可是我没有办法,凤仪操控着红药姐姐,我救不了她。”阿碧拽着自己的头发“红药姐姐每次杀了人也很难过,凤仪总是加大药的量,直到后来,红药姐姐变得麻木,浑身上下都是戾气,以杀人为乐。”
“原先她只是很久才杀一个,杀的也是负心之人,但后来她杀人的次数越来越多,我才发现,她杀的人,都是身上带了红花,那红花是凤仪催化她凶化的标志。红药姐姐杀人,都是凤仪下的指令。”
“从此以后,兴州城慢慢出现了红药娘子的传闻,来城里的男人也越来越少了,后来,就没了,我还窃喜,以为就此平静了。”
“但是我慢慢发现,凤仪已经开始着手下令红药姐姐去杀一些待出嫁的女子,城里死的第一个新嫁娘,旁人都以为失踪不见了,只有我知道,那一晚,这个新嫁娘偷偷溜出去会情郎,撞上了红药姐姐”阿碧低声抽泣“你不知道,她死得多惨,红药姐姐那一晚发了狂,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我收拾的时候害怕极了。”
“我不想杀人的,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拦不住她们。”
“我信你。”云落抬手,粗糙的手拂过阿碧的手,浅笑道“我相信你是无辜的,这不怪你。”
“城里死的女子越来越多了,大家渐渐发现不对劲,开始恐慌起来,我想了又想,才想出以驱乌鸦离开的哨声来提醒人们。”
“城里的人慢慢地便明白了只要在哨声响起乌鸦飞过之后不再出门便可保全自己。”
“你做的很好。”云落收回手,安慰着他“没事的,她已经死了,从今以后你便自由了。”
“那,红药姐姐呢”少年眼里流露出不舍“姐姐她,还好么她以后要怎么办”
“晚些时候有人会过来的。”云落抬起眼望望天,天已经亮了“若是那些人到这里来,记得,不要说见过我们。”
阿碧点点头。
自小的折磨已经教会了他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此外,我还有一事不解。”云落揉了揉额头,有点累“为何城内家家户户俱不点灯,而这里,却要由灯燃至天明”
“这”阿碧惶惶不安“红药姐姐出嫁时,听说满堂灯火,很热闹。姐姐看不见,只有灯光能吸引她”。
所以,城内的人逐渐发现在乌鸦离去之后关了灯保全自己的机会更大,而凤仪恰好以此来引诱红药回来。
“娘亲”客栈内传出一声响亮的叫声,云落被一个温暖的重物撞得倒退好几步,,差点一个不稳栽倒在地上。
白白像只八爪鱼一般挂在云落身上。
“醒了”云落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身上的白白。
“嗯。娘亲忙完了吗快些歇息吧。”
“忙完了。”云落拍了拍白白的小脑袋,抬起头对紧跟在白白身后的云斐道“阿斐,我们马上走。”
“娘亲不休息么”白白不解“现在就走”
“落落。”云斐也是有点不懂。
“阿斐,神京城的人快要来了”,云落抱起白白“我们,赶紧走”。
云斐背起布裹,从云落怀里接过白白“落落,累。”
“好,走吧。”云落正要转身,身后忽然传来嘈杂的人声
“清微君,找到啦”
“嗯。”
男人低沉清冷的声音在一片杂声中流畅地淌出来,略略低哑,语气里裹了一股漠然,缥缈得好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云落身子一抖,眼睛蓦地睁大。
冤家路窄
可她与他,冤家算不上,怕是要成仇家。
路那么多,独木桥有,阳关道也有,偏偏就让他们挤到了一处,改日一定要叫土地出来好好骂一顿,这路怎么窄成这个样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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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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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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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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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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