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囚犯们看到曹修被艾狱吏和张捕头带进来,立马身体贴着栅栏,一个个把手伸出来挥舞,口里喊道:
“大人,草民冤枉啊。”
“大人,夜敲尼姑庵的那人,真不是我……”
“大人,草民没乱丢垃圾……”
……
“吵什么吵,都别吵了!”
喊冤的声音不绝于耳,跟在曹修身后的牢卒们用棍子拍回他们的手,一会儿,狱牢才渐渐安静下来。
他被带进最里面的一间牢房,整间牢房空荡荡的,只有东面的茅草堆里躺着一个人。
曹修走进去,艾狱吏立即锁了牢门,随后便跟站在外头的张捕头一起离开,中间没有说任何话。
曹修蹲在西面墙角,地上全都是茅草,偶尔有老鼠蟑螂蹿过,臭气熏天,可以说牢房卫生是相当的差。
似乎是他的进入吵醒了东面那人,那个人头发乱糟糟,茅草都贴在上面了,一抬起头,脸上全是黑灰,就好像从煤窑里走出来的猴子一样。
“又有新来的了?新来的,你犯了什么罪?”
那人从地上坐了起来,身体靠着墙边,看了曹修一眼。
曹修见他六十来岁的年纪,是个老者,脸都皱成菊花了。
这张菊花脸,不知怎么,曹修觉得有些眼熟。
可能老人家的脸型都差不多吧,大家都是陌生人,他没有多说,只是淡淡道:“嗯,他们说我卖假药,差点吃死了人,可我是被冤枉的,老人家,你呢?”
“我啊……”
老者呆在牢房里,已经很久没跟人说话了,如今曹修一来,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他一边说,一边坐到曹修身边,而后叹道:“我同你一样,都是被冤枉的,年轻时,读过几天书,帮人写传记,后来那人贪污了,我也跟着蹲了几年大牢,被放出来后,开始给人写话本,可你不知道,写话本啊,死路一条,不单混不到温饱,连书都被官府封了,在后面,唉,不说了……就说说最近吧,一个月前,我在江宁县一家客栈吃面,身上的钱袋不小心从口袋里掉到长条凳子上,被同桌的一个莽汉捡去,明明是我的东西,可他非说是他的,之后,他找来了一个俊俏书生,帮忙评理,那书生也不知从哪个旮沓窝爬出来的,可以肯定是那莽汉的人,他巧舌如簧,三两句话就把老汉给冤枉了,江宁县衙的人查出我户籍在溧元县,才通知押囚官兵把老汉我解送到这……”
起初一听,曹修也觉得老者的身世可怜,但到后面,越嚼越不是味。
俊俏书生,江宁客栈,钱袋子,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遇到过类似的案情。
一旁的老者也觉着曹修的声音十分耳熟。
渐渐的,两个人都把头转向了对方,眼神交汇,三息过后……
“是你——”
“原来是你小子!”
有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曹修认出老头的时候,一脸错愕。
老头看到曹修更是悲从中来,怒上心头,两只干巴巴的手一下子就掐住了曹修的脖子,曹修自当不会示弱。
两个人,一老一小,一个邋遢一个干净,就这样不顾形象地在牢房里扭打着,滚动着,直到双方都力竭为止。
“呼呼……老人家,你还是有几分力气嘛。”
“一个人过了六十二年,你以为呢?”
曹修和老者一起躺在铺满茅草的青砖地板上,口中都喘着粗气。
曹修说:“打半天了,还未请教老人家姓名?”
老者道:“免贵姓秦,名字倒是忘了,认识的都称呼我一声秦伯伯。对了,你呢?”
“我啊,我现在的名字叫许仙。”
曹修已经坐起来了,拉了秦大爷一把。
秦老疑惑地看着他,“什么叫现在?这名字还分现在,以后?”
曹修点头道:“人在江湖飘,总需要几个假名掩饰身份,不然仇家寻上门,还得了?”
秦老曲着手指道:“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家彼此彼此……”曹修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心中想了想,说道:“老人家,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你既认字,会写话本,算是半个读书人了,要不要我以后帮你谋个身份?”
“小子,又耍什么心机?”
曹修突然间的一句,秦老不禁为之一愣,瞥了他一眼,而后好笑道:“你都自身难保,还说什么以后,就算有以后,我也不用你帮,这狱牢有吃有住,一天两顿,还不用担心刮风下雨,日常,有人给你打扫卫生,闲了乏了,老鼠蟑螂过来与你作伴,还有这一身的虱子,饿了可以当点心吃,谁还出去,老朽就算死,死在这,也不会出去的。”
曹修见他信誓旦旦,铁骨铮铮,所以也没再说下去,刚才只是心里忽然生出的想法罢了。
恰在这时,狱牢的门被人打开,大门刮擦地面,发出沉重的声音。
曹修向外看去,先走进来的是刚才的张捕头,随之的便是艾狱吏,最后走进门的竟然是那个卖药给他的雷横。
雷横咧出一张笑脸,走到曹修的牢房门口,看向他说道:“许公子,我们好久不见,你现在……还好吧?”
曹修冷冷一笑,道:“托你雷老板的福,我过得很好。”
“哼,死鸭子嘴硬。”张捕头打开牢门,把曹修请了出来。
雷横看向曹修,一下就露出本来面目,“许公子,我们有个交易想跟你谈一下,如果你愿意,我们马上放了你。”
曹修道:“若我不答应呢?”
“那你就要在这关一辈子。”张捕头恐吓道。
曹修看了他一眼,道:“说说看吧,什么交易?”
雷横曲手一引,“许公子先这边请,这个交易,我们还要慢慢细说。”
曹修跟着雷横他们去了一间比较僻静的牢房。
秦老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道:“这小子还真摊上大事了。”
……
牢房里。
曹修坐在椅子上,前面有张桌子,桌子另一边坐着的是雷横。wWW.ΧìǔΜЬ.CǒΜ
张捕头站在雷横身后,那位艾狱吏守在门外。
雷横摸了摸胡须,开门见山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们这次陷害你,全都是为了你身边的一位女子。”
“该不会是我表姐聂小倩吧?”曹修瘪瘪嘴,感觉很无奈,又被贵女之耻给坑了。
雷横拍着手掌,大笑道:“公子真乃神人,猜的一点不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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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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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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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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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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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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