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葵与景荣脸色皆变,显然,这结果是后者也未料到的。
见左右有殿中鬼差上来拿她,她也未反抗,只问殿上之王道:“泰山王未何拿小女?”
泰山王将数签罪状从上扔下,面色刚正不阿,视她为大恶之徒般。
秋葵被鬼差押着并不能动,景荣便几步上前将罪签捡起,低声念着上面的罪状。
“阴人路上欺压小鬼、聚众闹事、殴打鬼官、至上百无主小鬼魂灭,这……”
“你以为本殿离阴人路千里,便不知此恶女所犯罪行?”泰山王看向景荣,甚是疑惑道:“你身为阴司掌薄财户,为何还想替此恶女说情?”
景荣一脸冤枉,企图开口解释,嘴才刚张开,泰山王便重重落下惊堂木,指罪道:“恶女凤秋葵仗着自己生前修为,死后在阴人路上为非作歹,煽动鬼怨,至阴间于暴乱祸事之中,此罪可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又私结鬼类,不从者皆遭其恶手魂灭,本殿有律伤亡魂者,当受魂灭之刑!”
秋葵仔细听着,她这才与景荣从阴人路上来,泰山王手上就握着她的‘罪状’?这罪状从何而来?
景荣与她有相同疑虑,忙上前询问:“不知此罪状是何人递交?”
泰山王直接无视了他,问道:“判官何在?”
案侧步出一身穿绿色官服,头戴乌纱帽的老头,他右手持一支毛笔,左手抱着一本极厚的册子,应道:“恶女凤秋葵所犯罪行,应先打入第五小地狱受断筋剔骨刑一百年、第六小地狱受犬咬胫骨之刑一百年、第七小地狱侧骨开额受刑一百年、再打入第十小地狱受木石土瓦压小地狱受刑一百年……”
待判官将秋葵将所受刑法念完,已过去半个时辰,她终听到了自己最后需受的魂散之刑!
魂散魂散,魂飞魄散。
谁那么想我死?她脑海里响起这个声音,不止如此,还要让她受尽地狱之苦千年。
“我不认此罪!”
沉默之后,她当殿高喊!
泰山王是谁?鬼门关的守护者,十殿阎王中法力最高的王,殿中罪人来见他,无不胆战心惊,跪地求饶。
别说罪人当殿喊不认罪,就连敢直视他的都没有,秋葵之行为,算得上前所未有!
泰山王又一惊堂木落下,诧道:“你不认?”
秋葵一如当日在河仙村被村民逼她下跪时一样,腰杆挺得直直的,重复了一遍:“不认!泰山王必是判错了,请泰山王查明事实之后,再作论断!!”
殿中有鬼差数百,恶魂数百,起先都在各自忙碌中,此番听得她当殿之语,无不惊异看过来。
泰山王殿上座,不怒自威,左右分别有殿评上来谨言,说得小声,但秋葵能从嘴型看出大概,无非是说她当殿质疑阎王爷,罪胆包天,应再加割舍补嘴刑五百年!
秋葵想着自己总归是要将这第七殿的小地狱都尝一遍,也不差这五百年了,出声为自己申辩道:“我确实在阴人路上因行了善事,受路上的无主之魂爱护,也曾动手揍过食坊的老板小厮,但说我煽动鬼怨,至阴间与祸乱之中根本不属实,说我伤杀上百阴人路亡魂更不属实!”
泰山王怒目视她,责问:“本殿座上,从无虚状,本殿问你,此状若不实,你口中之言便属实不成?”
“小女不知泰山王从何处何人那得来此份罪状,但满篇夸大其词、居心叵测,小女不认!”
“大胆!”殿上喝道。
押着秋葵的鬼差便将她强行摁跪在地上,她不服地抬头怒视上方,道:“我曾以为阴间阎王老爷公正严明、唯恶不惩,却也是这般刚愎自用、不问真相,那殿外的横批应当损毁,改成唯害善人!”
泰山王听见她竟敢妄议自己亲自提的殿文,当场起身,从殿台上疾步下来,质问道:“唯害善人?你莫非自视为善?打压比你弱者,威逼利诱,不顾阴司法规煽动亡魂作乱,是称为善?”
秋葵严词辩道:“以泰山王之见解,欺我者比我软弱是以打压弱者?不忍阴人路上无主之魂因饥生怨向食坊借粮是威逼利诱?亡魂敬我之义举自愿庇佑我称之为作乱?若这些通通是恶,那善又是何物?”
景荣曾也被秋葵言语所刺激,此番见她当殿与泰山王对弈,手心为她捏了把冷汗。
尽管今日多次被泰山王打断,他此时依旧上前严明道:“本司亲自去过阴人路,未曾见闻有亡魂因凤秋葵而死,且食坊之账目虽有不妥之处,通过协商,凤秋葵也言明日后欠款必会补上,其行确实不合规矩,但还未及判官所说之刑!”
泰山王本就气恼,听他言辞,立即冷面看过来问道:“你一个财户司职在我第七殿多番为此恶女辩解,到底是何居心?”
景荣一口气没提起来,竟不知如何回应。
事实也是如此,他本职就是管钱的,查明钱财去向便可,这阎王殿中判审之事他无权插手!
最后,他又气不过自己被当殿质疑,便强调:“本司并无包庇凤氏,当殿说话许是言辞不谨慎,但作证词绝无虚言,泰山王向来公正,为何不信本司所说?却认定那些罪签就是真相?”
泰山王点头,便要他心服口服地说:“你未曾见亡魂因她而死便是无亡魂死?食坊账目有不妥之处你作为阴司财户官竟觉此事甚小不足挂齿?本殿瞧你这掌薄是当腻了吧?”
景荣一时哑口,他确实是亲眼在阴人路上见秋葵之义行受其感染,当殿说话是有私心,但却没想到未帮秋葵摆脱罪责,自己还沾了一身屎,怕是洗不干净了!
泰山王让他终于闭口,才转向秋葵令道:“先将恶女押入第五小地狱受刑!”
秋葵切齿怒目盯着他,却未再帮自己申述一句,早闻地府地狱之刑,万种痛苦,她心头也怕,但比起怕,那种无力无助之感更让她难过。m.χIùmЬ.CǒM
离开大殿之后,她被带入一条通往地下又黑又恐怖的路。
“两位差哥请留步!”后面传来一道男声。
押送她的鬼差停下,见是景荣仙官,颇是不耐烦地问:“仙官还有何事要说?”
“就说几句,劳烦二位去前面稍后!”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些阴人钱递给鬼差。
鬼差立即收入囊中,识相地退到一旁。
秋葵见此,更对这阴司鄙夷十分,景荣看在眼里道:“这阴司的鬼不管是谁,也都是人变的,人有贪欲,鬼自然也有,人活一世终了,下面的鬼却不然,比起这个,这些鬼差就只图些钱财,这倒好办,你之事却不怎么好办了!”
他垂头丧气说:“本以为只是谁遣散修鬼灵来害你,但方才大殿上发生之事所见,对方竟将手伸到第七殿来,我也不知你到底惹了谁会落得如此下场,哎——未能如约将你安全送回阴人路,是景荣失约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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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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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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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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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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