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公子站在高处,将那女尸的诡异之处看得真真的,他片刻思忖后,转眸看向秋葵问:“你可有对策能毁了此女尸上的符吗?”
秋葵回答:“为今之计,我只能画些镇尸符将这尸稳住!”
那叫千斤的大胡子听后,不免觉得这乃瞎扯淡,他嚷着:“俺的火烧刀砍都对这东西无用,小丫头,你画几张纸就能管用?”
她已习惯他们的质疑,也不多作解释,他们既然不肯走,是与不是,到了夜里,自然见分晓。
她随即转头对灰衣公子说:“我画符需要些东西,不知公子手下哪位大哥是沾过人血的?”
这话简单直白,就问他们,谁是杀过活人的!
灰衣公子先是一惊,实未想到一小丫头敢问他这种话,不过转瞬,他便将那缕惊色收去,手微微摊开,颇是狂傲道:“爷身边各个精兵悍将,又是哪个手上没沾过人血?”
若是寻常小女子,听到自己与一帮杀人不眨眼的人同一檐下,只怕早就花容失色,秋葵却面不改色再问:“那哪位大哥沾过的人血最多?”
大胡子首当其冲自荐:“俺自幼力大无比,才有了这千斤的名字,俺自五岁起就从了军,上过疆场,杀敌无数,你要问咱们这堆人里谁杀人最多,那肯定是俺了!”
秋葵点点头表示满意,问道:“那可否借千斤大哥身上的热血,小女用来画符!”
这厮也是豪爽,撩起袖子就答应道:“你早说要血,哥身上多的是!”
她取来一个碗谢道:“不必许多,一碗足够。”
随即放了千斤一碗热血,取来王祥亥未用完的黄符纸,在血中洒上朱砂,提笔在案前画符。
那灰衣公子兴味儿十足的站在案前观摩,见她画符时,眉目冷然,腰板笔直,神色庄重,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老者般大气,并不像初见时,跟在王半仙身后唯唯诺诺的丫头片子。
而画着潦草纸符的秋葵脑子里,却全是昔日在家中,奶奶教她画符的场景。
“秋葵,笔锋要稳,得快,不可犹豫!”
“秋葵,我们走阴人这寥寥几笔,绝非文人墨客般的诗情画意,这是天地万物间聚集的灵气,掌管灵气者,自当心有万物、承载万灵的气魄,你记住了吗?”
她记住了,只是以前是她看奶奶画符,如今她才真的切身体会,要独当一面的心境!
她画了数张,终放下笔,灰衣公子便立即拿起那支毛笔在眼前打量,好奇问:“这好像不似寻常笔?”
秋葵点头,“这是王半仙的,我借来一用,这确实不是寻常所见的笔,而是用老黑毛狗的毛发所制!”
黑狗辟邪,黑狗血更是减煞的利器,用黑狗毛发所制的符笔在道门里不稀奇,以前她奶奶也给她做了一支,上回被一起留在了河仙村。
说完,她扭头看外面的天色,有件事儿差点忘了,忙求助道:“公子可否请两位兄弟去旁边砍一颗桃树,取树干最中心位置做上八根木钉,我夜里有用处!”
灰衣公子也不多问,立刻叫二夫人与周狱去办。
这边,她将尸体拖到檐下,分别在额、肩、手、足分别贴了七张镇尸符,怕这些大老粗不懂瞎碰,她还特别小心叮嘱道:“各位大哥,切记这七张符不可动!”
大胡子瞧她这般严肃,不以为然问:“这夜里风大,没准一会儿就给你吹跑了!”
秋葵倒不担心这个,她说:“我这符风吹不走,只有活物才能揭下来!”
“还有这等奇事?”大胡子不信,专程守着尸体看了许久,傍晚的风吹得他衣衫缭乱,却未见那几张符有任何掉落迹象,顿时对这小丫头佩服起来,不久,他就跑到自家主子跟前说:“爷,这小丫头好像真与寻常小姑娘不同!”
“爷,您说,那尸体真的会诈吗?”
灰衣公子坐在太师椅上,仰头看着殿中的大樑出神,未听见他话语。
“爷?”
他眸间回神,问道:“爷的剑呢?”
大胡子愣了一下,未曾想主子突然问剑做什么,忙从后背取下来:“在这呢,俺一直背在身上。”
“今晚恐不太平,将剑给爷磨亮点!快去!”
大胡子应着,抱着那把宝剑到后院仔细磨起剑来。
比起他们这兄弟几个的家伙,他家爷这把剑可是兵器中的上品,据说是当年爷的母家传下来的,因为爷的母亲走得早,这剑是少有留给爷的遗物,所以爷自来金贵得很,一直用布裹上几层生怕见光生了锈似的;除非遇上大阵仗,否则,爷是不会拿出来用的!
天色已经黑尽了,雨也停一段时间了,秋葵站在庙门口面色凝重的望着外头,随即进到殿里对灰衣公子说:“那两位被遣去砍桃树的大哥去了许久还未归,我担心出了什么事。”
灰衣公子坐在椅子上,不屑答:“爷这两手下皆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未必在这小渔村里砍颗树,还能被村民给绑了去?”
说完,他神色终有变化,眉头一蹙,起身往外面探,像是发现了什么异样,他问:“这村子有几户人?”
“有数十户吧,村民两百余人。”秋葵答。
他又问旁边的千斤:“入夜时,可曾见过哪家生火做饭?”
大胡子神色一惊,“不曾!”
莫大一个村子,这么多人,怎会一家都无人做饭,这说不通!
再想外边停着的那具村民女尸,想来这村子里头应也发生了什么怪事,只不过他们身在庙堂内,并不知晓细节。
也差不多时,院外传来人急行脚步声,所有人都出殿去,见是周狱二人回来,皆松了一口大气。
二夫走到近处,将手里一个布袋递给秋葵,她忙打开查看,见一支支木钉削得光生,刚好八根,不免赞道:“大哥好手艺!”xiumb.com
二夫被夸却不觉开心,他神色凝重地对他家主子说:“爷,方才我们出去砍树时,发现这村子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尽管今日已听闻诸多不对劲之事,但这灰衣公子倒是一直不惊不乱,大有一副阎王来了本爷也不放眼里的气势。
“这整村家家大门敞开,却未见灯火油烟气,我记得几日前我们来,此村人气旺盛,今日那些村民却不知踪影!”
这话说完,秋葵想起不久前王祥亥一直唠叨着什么‘都走不了了’,应与此村所发生之事有关,她立即去殿内找姓王的,欲再问问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却见殿内没了王祥亥的身影。
“你们可曾见到王半仙人去了哪里?”
大胡子回说:“那神棍不是前不久还在里头缩着喊冷吗?不曾见他出去过。”
他们的人都很警醒,但凡谁进出必定会留意。
今夜本就不太平,秋葵怕这厮先出了什么事,忙跑到后堂去找,不久就来到小黑屋,见门开着,便走了进去,就看到诡异一幕。
那王祥亥跪在榻前,对着姜无重的肉身不停磕头,嘴里念叨着什么,根本听不清楚。
秋葵想着,这王祥亥将颜红的魂袋丢了,这会儿怎么又拜起来了,就走过去问她:“你在拜谁?”
王祥亥听到她的问话,突然抬起头来,面容是他不曾有过的高寡,冷声反问:“你说他在拜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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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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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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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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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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