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医给小皇子看了看,写下方子,禀道:“小皇子无大碍,让乳娘服用这方子再喂奶,小皇子发一身汗便会好转。”
“无碍怎会如此反复?你要仔细看。”玄玮声音有些沉。
方太医跪着颔首道:“微臣看不出问题所在,倒是听民间有堕灵一说,若是……”
玄玮脸色一变,一脚踹在他肩上,厉声道:
“闭嘴!”
堕灵,被堕下的婴孩心存怨恨,报复父母,因而父母后来的孩子体弱多病,或许早早夭折,总之不得安生。
这都是造下的孽,得报的果。
方太医跪匐在地上,卑微道:“微臣知错。”
“一个太医,治病救人便可,扯什么怪力乱神之说。你不行,就让别的太医来看。”
玄玮心情沉闷到极点,冷声呵斥了他,再道:“去领二十板子。”
于初梦在旁看着,随口一说:“给孩子积点福报,厉气别那么重。”
玄玮抿紧唇,脸色都是紧绷的,顿了顿,道:“罢了,下去吧。”
方太医谢了恩,起身退下。
玄玮的兴致被方太医这些话兀然浇灭,对那点风月之事的念头也不那么强烈了,心里头还有莫名的怒火乱窜,怎么都平息不下去。
这个方太医,真该死。
他在凤仪宫里坐着,看于初梦抱着景儿哄睡的样子,她轻声哼着歌谣,低垂的眼眸温柔如水岁月静好,他烦躁的心就这样一点点被抚平。
等到她小心翼翼的把终于哄睡的孩子转交给乳娘,玄玮走过去,从后抱住她,贴着她的脸,问:“现在能陪朕了?”
于初梦瞧见外头天色已然大暗,便点了下头。
玄玮反而不猴急了,搂着她去寝宫之后,竟然吹燃了火折子,这是要多点几盏灯……于初梦才想到,他喜欢做那事时把所有灯都点起来,把寝宫搞得亮如白昼。
于初梦握住他的手,把火折子拿过去盖起来,放一边去,主动勾住他的脖子,“别折腾了,就想现在。”
玄玮飞快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亲,道:“等朕一下,很快的。”
说完,他走向她的妆镜处,那里有个精致的小箱子,装满了夜明珠。
刚打开箱子,夜明珠的光亮从里头透出,照亮了他的脸。
是不是做人太阴暗了,所以做那事非要搞得亮堂一点?这癖好是病,该治治了。
于初梦心里骂骂咧咧的,一巴掌把箱盖拍了下去,寝宫顿时又变得昏暗。
“嗯?”玄玮有些不明所以。
于初梦手摸上他的脸,伤怀道:“当初父亲打我一耳光,还是不让我见你,把我关在屋子里半个月……母亲见我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偷偷放你来看我……我们黑灯瞎火的,在我闺房里颠鸾倒凤……”
玄玮握住她的手,感触很深:“你想找回当初的感觉?”
黑灯瞎火,名不正言不顺的苟且,拼了命的违抗世俗,拼了命的抵死缠绵。
那时候他想着,死在一块儿吧,也可以。如果不能在一起,那就死在一块儿。
于初梦点了下头。
“好。”玄玮拥住她,吻得炙热癫狂。
-
天未亮,玄玮赶着去上早朝,他一走,于初梦冲下床对着水桶呕了一阵,呕得脸色发白。
她迟迟缓不过劲儿来,躺回床上就起不来身了,身子疲软得厉害。
她躺了会儿,喊了李嬷嬷,让吩咐下去,叫嫔妃们今天不要过来,没力气应付她们的请安。
看着那厚重静止的帐幔,她脑袋里昏胀得厉害。
直到李嬷嬷又来请示:“阮妃娘娘求见,见吗?”
于初梦眼帘微动,点了下头。
阮薇坐到她床边,轻轻说了句:“吃点再睡吧。”
于初梦手臂一撑坐起来,靠着床背,双目失神道:“太累了。”
对着玄玮曲意逢迎太累了,演一出与他的情投意合,花光她所有力气了。原本以为只要应付一下,结果他没完没了了,她一想拒绝,玄玮就会变一下脸色,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于是她想着再应付一下吧,再忍忍,就这样折腾了一夜。
于初梦叹了口气:“我想不通,你是怎么能面对他那么自然的,我总觉得多一刻我都撑不下去。恶心,太恶心了。”
“因为我从未爱过他,恨也远不及你深。”
起初玄玮对阮薇而言只是个皇帝,她时刻记着需要去讨好他,旁的都没有多想。
后来,阮薇也很厌恶他了,她对玄玮所有的厌恶,都来自于初梦,不过这种厌恶能够克制,她若是克制不住,那非但帮不了初梦,反而会成为她的负担了。
“真的很痛苦,就不要恭维他了,不要勉强自己,”阮薇说,“你不快乐,那我们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于初梦看着她,混沌的双眼慢慢的,变得清明:“可是我们想要……”
“报复他,也是为了让你痛快。你若不痛快,那就本末倒置了。”
阮薇伸手给她顺了顺头发,把她鬓边的头发捋到耳后,这样看起来就清爽多了,方才她看起来实在有些狼狈。
阮薇轻声细语的说:“你不要着急好不好,我们慢慢来,没有必要讨好他的不是吗?再说了,讨好他也没有用的,当初你们感情最好的时候,那些事他照样做了不是?你能指使他做个枣糕,甚至能指使他给你捶背洗脚,却不能指望他把玉玺给你拿来用一用。”xiumb.com
狗皇帝就是这样一个人,看似爱皇后爱得要死要活,事实上,他不愿意为皇后付出点真正的代价,他肯做的都是不痛不痒的事。
于初梦很听得进这话,她深以为然,点了下头,再解释道:“其实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想对他用什么美人计,只是那天跟方太医战况比较激烈,在身上留下了点痕迹。”
阮薇总算看到她面上恢复了点血色,松了口气,有点儿懵:“战况……比较激烈?”
于初梦道:“同你说过的,我皮肤碰一下就容易青一块紫一块,玄玮自然了解,他若是看见了,我是没法解释的,总不能说跟谁打了一架。所以,我才缠了他一回,覆盖下痕迹。”
说罢,她把衣襟敞开了些,露出脖颈和嶙峋的锁骨,那雪白肌肤上的吻痕青里透紫。
别人的吻痕都是暧昧的,她的吻痕是惨烈的。
阮薇有点儿不忍的挪开目光:“去汤池里泡泡吧,你会好受点。”
于初梦伸手给她,有点儿依赖的意味:“走不动,扶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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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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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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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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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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