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初梦越听越生气,不仅生气,还有些痛心:“父亲真是糊涂了,对她不忍,便是对我们的残忍。”
父亲宁愿被贬,也不愿去戳穿丹阳的面目,可这后果是许多人在承担啊。
于夫人点头,并不替他做任何辩解。
若不是初梦主动问及,这些她是永远不会说出口的。
于夫人叹了口气,深深看着女儿,嗓音微哑:“别怪你父亲,阮妃来淮南的那些日子,他眼巴巴的就想听阮妃说你的事,阮妃总说你过得好,可后妃那么多,我们远在淮南也能听说这个受宠那个受宠的,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你父亲心疼的,总喝得伶仃大醉说是对不起你。”琇書網
于初梦眼前晃过父亲大醉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她眨了下眼睛,把酸涩都憋了回去。
“谁受宠都不妨碍我什么。我毕竟是皇后,日子差不到哪儿去,只是委屈了母亲您。”
于夫人伸手摸她的脸颊,对她绽开温暖的笑容:“不委屈,初初,你不要把娘想得太脆弱,很多苦你都受得住,娘有什么放不下的?”
于初梦用脸蹭了蹭母亲的掌心。
突然觉得,自己并不像父亲。她怎么可能拉着一家人的荣辱去还情债?
敬崇了父亲那么多年,可原来,父亲所有的伟岸,她都是从母亲那里听说的。
-
母亲走后,李嬷嬷进殿来。
李嬷嬷提及小皇子胃口依然不好,恹恹的,于初梦说让太医来看看。
李嬷嬷正要出去,于初梦叫住她,问:“你在母亲身边那么多年,你是知道的,对吗?”
“娘娘是指什么?”李嬷嬷迟疑了下,再问。
于初梦想着她是下人也不能知道太多,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
李嬷嬷却突然老泪纵横,双膝落地跪在了她面前。“娘娘啊,老奴也替夫人委屈,那都叫什么事儿,丹阳长公主是真歹毒啊,偏偏要在夫人临盆的时候找上门来说那档子事,要不是夫人和娘娘您命大,没准当时就双双殒了呀!”
临盆?
于初梦一怔,呆呆的看着她。
李嬷嬷抹泪道:“既然侯府大公子就是老爷和丹阳长公主私通的证据,夫人大可一旨告到御前,丹阳可是有夫之妇啊!可夫人偏不!夫人在相府受尽了委屈……”
于初梦已然呆滞:“夏庸是丹阳和父亲私通的证据,这是何意?”
李嬷嬷一愣,结结巴巴道:“夫,夫人没说吗?那夫人说了,说了什么?”
于初梦瞪大了眼睛,重复道:“夏庸是丹阳和父亲私通的证据,这是何意?!”
李嬷嬷哑然好一会儿,才开口:
“……当年,夫人怀着娘娘您,即将临盆之时,那丹阳长公主寻上门来,说夏庸大公子……是老爷的骨肉。夫人在相府被置之不理的那些时日里,老爷一直同丹阳长公主暗通款曲……”
于初梦忽而喘不过气来,伸手揪住了隐隐发痛的胸口。
她似乎体会到了当时母亲怀着自己,被丹阳挑衅的羞愤无助,母亲当时该多痛苦?可母亲从来没有说过,从小到大,为了让她能快乐的成长,母亲从来都只给她看这个家最好的一面。
她的父母夫妻恩爱,伉俪情深,她做了多年的独生女,在她十三岁的时候母亲怀上弟弟,可这个家给她的爱并没有少一点。
李嬷嬷哽咽道:“夫人是从鬼门关里爬回来的,有了您之后,老爷对夫人确实好了许多,处处哄着念着夫人,旧事便无人再提了。”
于初梦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了。
-
齐贵人的脸还没痊愈,皇后就病了,病得稀奇古怪。
脉象寻常并无异处,可皇后就是人虚得厉害,在各种各样的地方昏厥了多次,有一回晕在御花园,还有一回晕在了用晚膳的桌上。
玄玮终于在某个傍晚,在皇后差点栽去荷塘里之后,去了一趟凤仪宫。
她闭着眼睛睡得很安稳。
玄玮坐在她床边静静看着她有些憔悴的睡颜,她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突然觉得,她还是睡着的时候乖一点。
她的手放在被子外面,合在胸前,未戴任何装饰的甲面很干净。
玄玮握住了她的手,感受到一片冰凉,于是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把她一双手都包在掌心里。
她没多久就醒过来了,四目相瞪,她飞快的抽回了手。
玄玮掌中一空,嗤笑道:“病得不轻,人醒了,魂还不清醒。”
于初梦下意识反驳:“很清醒。”
“于夫人进了趟宫,还没教明白你什么叫为妻之道?见了个母亲,把你见病了?”
玄玮语气凉薄,眼神轻蔑:“还是于夫人教你装病来吸引朕注意?”
于初梦觉得他一定是在换路子恶心她,论恶心人的本事,这个人已经登峰造极。
玄玮见她仍瞪着自己,不说什么话,冷淡的问:“近日夜出过么,会不会碰见什么邪祟之物?”
她病的实在蹊跷,太医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都在皇帝那里说,兴许皇后是撞了邪。
好端端的怎么会撞了邪,皇后又什么也不同太医说,他只能亲自来问问。
于初梦不带语气的说:“忘了。”
这敷衍的态度把玄玮气得不行:“忘了,你又不想活了?今日你差点跌塘里去了,万一有了好歹,你让朕……”
于初梦冷冷淡淡的看着他。
玄玮顿了顿,道:“你好好想想,若有必要朕给你办一场法事,驱一下邪祟。”
“不用。”于初梦道,“做法事劳师动众,难免被人议论。届时全天下都知道皇后中了邪,多没意思。”
玄玮笑了:“你也怕被人议论?”
“你怎么会认为我不要脸面的?”于初梦怼道。
“行,随你,你死了朕也好换个皇后。”
玄玮丢下句最刻薄的话,长腿一迈就往外头走去。
于初梦突然喊住了他:“玄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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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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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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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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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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