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就说了,小产是伤身的,也有可能会影响今后受孕,甚至可能危及性命,皇帝当时哪里把这话听了进去?
这如今是,不肯面对自己造下的孽,憋了一肚子火气,都发泄到他这个太医身上来了。xǐυmь.℃òm
雷霆雨露皆是皇恩,方太医只能受着,“微臣罪该万死。”
皇上听了这话,面上的阴郁之色舒缓了些。都是这个太医的错,他是该死,犯下这么大的错,如今也没有补救的本事。
“去领二十个板子。”
方太医谢恩退下。
殿门打开,刺眼的光亮照入大殿,须臾之后随着紧闭的殿门消散无踪。
本不觉得灰暗,可那阳光短暂来过之后,怎么都觉得这殿里又暗又沉闷,手里的奏折看得费劲头疼。
捏了捏眉心,仍不能缓解头里的昏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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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鼠疫的情况在往好的方向走,丧生数百人,可新增染疫的情况几乎是没有了,已经染上的大部分也在好转,只有少数年迈体弱的终究熬不过。
皇后的双亲,皆安。
百姓们都称阮嫔为医仙,枯骨生肉,妙手回春,不外如是。
皇后从得到这些消息开始,心情便很不错,还寻思着把上个月的阖宫宴给补办一下,借着宴席跟大伙儿庆祝庆祝。
她本就喜欢设宴,只是前两个月没有兴致,如今是云开见日,没必要再心事重重的。
方太医开的药很苦,她也都乖乖喝下去了。
只是这方太医,瘸着腿来请脉的样子看着怪可怜的。
她顺口道:“既然伤了,就歇几日,换孟太医过来吧。”
方太医苦笑,“娘娘,皇上指名让微臣照料您的身子,明日微臣还是会来的。”
皇后忍不住问:“皇帝为什么罚你?”
“微臣冲撞了皇上。”
皇后拧眉,“说实话。”
身旁只有个李嬷嬷,再无旁人。方太医默了片刻,抬头看了皇后一眼,道:“微臣提了四年前的事,惹皇上龙颜大怒。”
皇后手一紧,指甲嵌进了掌心肉里不自知,直到李嬷嬷心疼焦急得去掰开她的手,她才慢慢松开。
玄玮有什么脸来迁怒别人?
她深深叹了口气,“你也是,旧事有什么好提的,今后别这样,本宫不需要你这么做。”
“娘娘,就是皇上赐死了微臣,微臣也不后悔。”说这话时,方太医低着头,虽谦卑,却透着视死如归的刚毅。
皇后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毅然。当年,他就是豁出去背叛了皇帝,将皇帝要他下药的事和盘托出,那时他就没想活。
只是皇后在斟酌过后,若无其事的去赴了那一场酒宴。
皇后当作什么都不知,孩子如玄玮所愿,死在那一场宴席上,方太医也就安然活了下来。
至今,玄玮都当她一无所知。
“方培良,本宫感激你,不过本宫真的不需要你做这些,”皇后平静下来,同他分析道,“若被皇上察觉了一二,认定你我有私情,那时该当如何?本宫如何洗脱清白?就当为了本宫,你也不能表现出对皇上丝毫不顺,明白吗?”
方太医卑躬着身子,哑声道:“微臣明白。”
皇后摆摆手,“退下吧。”
他走后,皇后有片刻的黯然。
她知道方太医为何会如此。
方培良初做太医时医术虽好,可年纪不大,面对宫里那些主子时不太自信,有些胆怯。
那回他给一位公主看诊,哆哆嗦嗦的挨了一顿骂,皇后那时是太子妃,因着地位和家世的原因,在很多场合都说得上话,看着他委屈,便帮方太医说了几句话,还宽慰了方太医一番,他就此记下了这份恩情。
之后,她也发现方太医和玄玮越走越近。许多主子都会有自己亲厚的太医,玄玮会选他做心腹太医,或许是旁人看不上方太医的缘故。
因着方太医常来东宫,她也与这个人打了不少照面,有什么不适之时,她也会指名要方太医来看。
玄玮登基之后,理所当然的封她为后。
她头戴沉重凤冠,由他持着手立于大殿之上时,当真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运的女子。
她是丞相嫡女,娇生惯养金枝玉叶,夫君敬她爱她。
地位,感情,荣耀而美满的未来,她什么都有。
她也很顺利的,怀上了玄玮的孩子。玄玮很高兴,他就是很普通的,第一次当爹的男子,她也特别期盼着这个孩子。
那一天,是瑾王的生辰宴,方太医跪在她面前,激动的说:“娘娘,您不要去,皇上让我配了落子的方子,让瑾王府的线人放在您的菜肴里,娘娘,皇上要借这个皇子,除去瑾王!”
她不信,甚至骂方太医胡言乱语。
方太医泪流满面,对她说:“皇上从来没有打算让您生下皇子,娘娘,皇上在您有身孕之初,就在找让您落胎的时机,瑾王的生辰宴正是一举两得。可是您这样期盼这个孩子,我不忍见您伤心。”
她强行稳了心神,沉思片刻,问他:“皇上哪怕有这打算,你也不过是个太医,只需奉旨备药,又如何知道皇上一定用在今日。”
方培良说:“因我说,娘娘腹中皇子已满六月,强行落胎恐有性命之危,皇上便让我今日备好医治娘娘的事务,他让我务必在今日保住娘娘性命……所以我斗胆猜测,皇上等了数月,等的就是这场生辰宴。”
她双腿疲软,手撑着桌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摸着隆起的肚子,很快就想明白了玄玮为什么不要这个孩子。
父亲身为文臣之首,在朝中一呼百应,他初登帝位皇权不稳,瑾王又占据不少人心……他怕的是,一旦皇子出生,这便是嫡皇长子,是太子的不二人选,而作为太子的亲外公,势必亲太子而远帝王。
于家有丞相,有皇后,有太子,这天下,便更像于家的天下。
如若这孩子强行保下来,玄玮或许会把瑾王放在一边,先全力对付她的父亲。
“方培良,你就当今日没来过凤仪宫,没同本宫说过这些话。”
方太医很是不解的看着她。
她把眼泪强忍了下来,生硬的笑了笑,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帝与皇子,是父子也是君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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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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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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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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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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