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辛苦了。”何筝扯着他的手在桌前坐下,南门良立刻递过来了湿毛巾让他擦手,何筝站在一旁望着他,忽然听到后面传来咳嗽,何问初端出来了最后一样菜,被辣椒呛的眼睛通红,问:“我呢?”
“哥哥也辛苦了。”何筝又过来扶着他坐下,左右看看,刚要招呼南门良一起坐下,却发现他不见了,正疑惑,何问初已经道:“怕不是看到你的陛下被我颐指气使,生怕被杀,所以赶紧逃命去了。”
何筝试探的去看方天灼,紧张不已:“陛下……”
方天灼皱起眉:“朕不杀他。”
何筝松一口气,给他夹菜讨好:“对,陛下才没那么斤斤计较呢,您今天累坏了,多吃点儿。”
桌子有些大了,他坐着够不着,站起来去夹了给方天灼,何问初停著,看了一会儿,忽然喊他:“何筝。”
叫了全名,就说明他生气了,何筝把筷子缩回来,又给他夹菜,何问初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阴沉着脸:“我辛辛苦苦过来专门给你做饭,不是为了让你做小伏低伺候人的。”
方天灼抬眼,眉头皱起。
何筝不知所措的低下头,何问初抿着嘴,咬了一下舌尖,到底还是心疼,朝他碗里添菜:“好好吃饭,谁都不需要你管。”
何筝点头,却忍不住又去看方天灼,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想对方天灼好一点,再好一点,被他看一眼,就想咧嘴傻笑。
桌子上菜色偏辣,都是何筝爱吃的,方天灼不太能吃辣,何问初吃这个也不太行,喝了不少水。
“我查了一些资料,你现在不可以吃太营养的,否则胎儿大了生产不易。”
何筝点头,道:“这个太医说过。”
“还有你最近身子重了,有没有觉得特别疲惫?心情不好?”
何筝摇头:“我没事,有哥哥还有陛下在,心情也特别好。”
“妈说她怀你的时候喜欢吃葡萄,宫里应该不缺水果,你可以多吃些。”
何筝忍不住开心,道:“哥你放心吧,陛下这儿什么都有。”
何问初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他跟方天灼气场不合,可何筝却总是偷看方天灼,显然他没来的这两天被哄得不知道东西南北了,心里只恨方天灼心机深重。
何筝却不知道何问初的想法,他坐在两人之间,心里觉得好幸福,有哥哥,还有方天灼,如果有一天可以跟爸妈坐在一起吃饭,人生就圆满了。
方天灼事务繁忙,又一次提前离席,只是这次,却是淡淡打个招呼:“朕有事先行,二位慢吃。”
他倒是记得上回何问初说的话。
何筝目送他离开,心也跟着飞走了似得,他现在看方天灼,是怎么看怎么满意。何问初吐出一口气,忽然道:“上回在寺里我就想跟你说,宫外我都安排妥当,可以带你离开皇宫。”
“你……他,不会把我交给方天画了?”
“不会。”何问初凝望着他,道:“你不是一直想离开吗?现在还走吗?”Χiυmъ.cοΜ
何筝眼珠左右转,转移话题:“哥,你吃这个。”
何问初放下了筷子:“你说方天灼是魔鬼,说他可怕的要死,说他随时会杀了你,怎么,现在不想走了?”
何筝咬着筷子,小声道:“我,我出去了,就没有那么多水果可以吃了……”
“想吃什么水果,哥去给你偷。
何筝硬着头皮道:“我还习惯被人伺候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我可以把一切安置好,你过得不会比宫里差,最重要的是你不会再被方天灼恐吓,你有绝对的自由。”何问初单臂放在桌上,定定望着他,半天没得到他的回应,道:“你说方天灼喜怒无常,性格暴虐,几次都差点杀了你,你说这宫里暗流涌动,危机四伏,你很难保命,我现在为你安排好了一切,你跟不跟我走?”
“不,不走。”何筝说,心脏跳动加快,觉得很对不起老哥,他知道自打两人第一次见面以来,哥哥肯定为自己为操了不少心,毕竟这个世界他也要去适应。原本他想着就算不能回现代也要离开方天灼,可现在,他一点都不想离开方天灼,方天灼那么好那么好,一想到要离开他就好舍不得。
他又不能回家找爸妈,只是单纯的离开方天灼,依然还是要待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哥哥也不能经常在他身边,哪怕他相信哥哥的安排肯定不会有危险,那哥哥也肯定要欠帮忙照顾他的人很大的人情。
他低下头,等着何问初把他骂的狗血淋头,他知道何问初有很多理由可以骂他,因为他只是动动舌头,可暗地里何问初却是跑断了腿,结果到最后他还不承情。
他只希望何问初别太生气,气坏了就好。
过了很久,何问初都没有说话,他小心翼翼的抬头去看,却见他正平静的给自己夹菜:“多吃点,哥难得来一次,下次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最近公司有点忙,我睡觉时间都变少了,梦里也不得清闲……”
“哥。”何筝看着他,道:“你别担心我了,好好休息,别累坏了,我就是因为熬夜不睡才会那样的,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何问初顿了顿,问:“哥是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人?”
何筝立刻点头:“当然是了!哥你最重要了,天底下最最最好的人就是你了!”
何问初没有说话,也不知道信是没信。他现在只后悔,自己上次在寺庙跟方天灼大打出手,如果没有给方天灼机会撞到他的剑上,何筝也不至于沦陷的那么快。
第一次拿牌子进宫,他就发现何筝跟方天灼关系更亲密了,他故意欺负方天灼,却又屏退所有下人,就是为了在何筝能接受的范围内,看方天灼会做出什么回应。如果自己太过分,不需要方天灼开口何筝就会把他骂的狗血淋头,可这种日常小事上,方天灼要是斤斤计较,何筝心里必然会对他生隔阂。
毕竟何筝自己心里也有一杆秤,会自动衡量对方对自己的感情深浅。
只要何筝不喜欢方天灼,事情就都好办。
可哪里能想到,方天灼这样大的忍性,不光没有因此让何筝心生抵触,居然还阴差阳错好好表现了一把,瞧何筝现在这模样,显然是觉得方天灼对他情深义重了。
他一面觉得方天灼肯为何筝做到这种地步很不容易,一面又觉得方天灼实在心里深沉,他爱的时候可以为了何筝主动受伤,可若不爱了呢?
最重要的是,何问初发现自己来这里的时间变得很不固定,如果他一开始真的是被何筝召唤来的,那么很有可能,何筝心里现在已经不再那么迫切需要他了。
他无法想象,如果失去这一途径,何筝一个人呆在这个他们一生都无法再窥探的地方,会发生什么事。
这种摸不着的感觉让何问初相当不好受,他心里萦绕着一股郁气,那是对命运无可奈何智能被迫接受的委屈。
“既然是,那你就要多想想哥,不然我下次就不来了。”
“你不是忙嘛。”何筝吃着哥哥做的菜,甜甜道:“你呀,就好好赚钱养家,照顾爸妈,等我哪天回家了,一起吃饭,对了,我的身体一切还好吧?”
提到他的身体,何问初眸子闪了闪,移开视线道:“嗯,都很好,我已经找到了一些很厉害的大师,在想办法了。”
“那我现在在医院躺着?”
何问初塞他嘴里一筷子肉:“吃这个,这个可以多吃,比较健康。”
何筝被他堵住嘴,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想问什么又没问出来。
接下来,何问初没有再提方天灼的事,也没有逼着他不许喜欢方天灼什么的。
何筝吃饱后陪他说了会儿话,然后就托着腮开始打哈欠,也不知道他起的那么晚,怎么吃饱了还那么困,何问初见他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就道:“回去睡吧,我去找方天灼。”
何筝困意顿时散了一点:“哥,你别闹了行吗?他,他生起气来真的会杀人的,就算他不动你,也保不准他心情不好会拿下人出气,他……”
何问初脸色阴沉:“你明知道他这样,还不跟我走?”
何筝哑然,半晌道:“他,他对我好,你也看到了……我觉得他也没那么坏,而且他现在学好了,他说以后会考虑我的感受,以后……不会随便杀人了,哥,我真不能走,我要是不声不响走了,他一定会非常非常生气的。但你放心,我了解他,他不会动我的,他现在真的很听话,真的!”
他说的时候,语气笃定,可何问初清楚,哪怕感情再深,跟这样的男人谈恋爱也还是难免不安。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何问初站了起来,道:“我不找茬,有些东西要交给他。”
何筝立刻跟上他:“什么东西呀?”
何问初道:“你以为我这段时间每天吃饱了撑的就光找你吗?我跟着你们的船一路过来,沿途查到了几个案子,如果你的陛下能把这些人抓起来,国库能肥很多。”
何筝屏住呼吸,难以置信:“哥,你简直是我偶像!”
何问初没说话。
这要不是自己亲弟弟,自己亲自宠废的,他才懒得管。
之所以这么费心费力的为方天灼,也是因为他早就考虑到,如果自己再也来不了,何筝也回不去,他总得尽量的让何筝的日子好过一些。他行事习惯有备无患,两手准备,也会做好最坏的心理打算,送何筝回寝宫的时候,他忍不住提示:“如果有一天你在方天灼这里过不下去了,就拼命在心里想我,我一定会过来接你离开他。”
何筝用力点头,道:“我带你进去找完他,再去睡觉。”
其实是好奇哥哥会跟方天灼说什么,他当然知道哥哥不管做什么肯定都是为他好,可总觉得,他们聊的天会很高级。
何问初这次是真的没找茬,而且进门就说明了来意,方天灼略显意外,让他坐下,何筝跟他们坐在一块儿,竖起耳朵认真的听。
二十分钟后,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迷迷瞪瞪醒来喝水,找了半天没找到哥哥给做的杯子,说起来,这杯子好像昨天就不见了,不过因为他得了方天灼给他弄得新杯子,所以才没察觉。
他揉了揉眼睛,先用别的杯子喝了水,打着哈欠去前头打扰忙碌的方天灼,对方熟练的把他在怀里,何筝仰起脸亲亲他,道:“哥哥做的杯子不见了,陛下有没有见到啊?”
方天灼顿了顿,道:“朕不是给筝儿了新的?”
“那个太贵重啦,我舍不得用。”何筝很困惑:“明明就放桌子上了啊,可就是不见了,下人应该没有敢动我东西的。”
方天灼道:“改天再给筝儿做一个。”
“可那是哥哥做的,我弄丢了他会生气的。”
气死他好了。
方天灼搂紧他,低头嗅他身上的香味,觉得那香味带着一点甜,让他疲惫的身子都微微回复了能量,正着迷的想吻他,何筝突然灵光一闪:“是不是您给我扔掉了?”
难怪突然赏自己个金杯。
方天灼立刻要吻他的嘴唇,却被对方柔软的掌心捂住了嘴,何筝微微瞪圆眼睛,再次发问:“是不是?”
方天灼抿嘴,刚要昧良心……
“一言九鼎的陛下是不可以撒谎的。”何筝坐直,郑重道:“您可是金玉良言。”
方天灼沉默片刻,开了金口:“朕,没有扔掉。”
他只是藏起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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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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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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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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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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