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赶上一个大夫要离开。
那大夫看上了年岁了,头发灰白,留着一撮山羊胡。
“请等一等。”邹蓝与梁尔尔拦住对方。
“你们要做什么?”那老大夫看着邹蓝与梁尔尔,眼中上过一丝戒备。
“是这样的。”邹蓝将梁尔尔往前推了推,说,“他最近总是恶心,呕吐,劳烦您给瞧一瞧。”
说着,邹护卫从怀中拿出一个银锭子。
大夫的眼前一亮:“好说,好说!”
“这里冷,还请您跟我去马车。”邹蓝说。
“没问题,没问题!”那大夫拎了拎自己肩上的药匣子。
梁尔尔的马车就在不远处,童不兮已经先骑马回去看安安了。
邹蓝将那大夫请进了马车中。
那大夫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很是像模像样地给梁尔尔把脉。
许久,不见他说话。
“到底怎么了?”邹蓝问。
“哦,没事。”那大夫收回了自己的手,“听你们的口音,不是羽城的吧?”
“是。”邹蓝颔首。
“是从南边来的吧?”那大夫又说。
“对。”邹护卫继续点头。
“那很正常。”那大夫说,“南边暖和,来到羽城之后,难免有些水土不服,加上天寒地冻的,肠胃受影响,所以才会这样的。”
“也就是说,我没什么事,就是有些水土不服?”梁尔尔一边放袖子,一边说。
“是。”那大夫道,“你没事,就是有些水土不服,我这里正好有一道方子,就是治疗水土不服的,吃了就能见效。”
“劳烦大夫了。”邹蓝说。
“客气客气。”那大夫说着,从怀中拿出了那个方子,“喏,给你。”
邹蓝一顿,还有大夫将药方子带在身上的?
“你们不知道,好多来羽城都会水土不服。”那大夫道,“羽城天寒地方,墨砚容易冻!所以,我们都是写好这种常年的方子,随身携带的。”
“原来如此。”邹蓝接过方子,“多谢您了。”
“客气了。”那大夫说,“没事,我就先走。”
他拍了拍胸口,哪里还有邹蓝给的银子,还热乎乎的。
…………
…………
大夫走了,梁尔尔看向邹蓝:“我就跟你说没事吧,就是水土不服。”
邹蓝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了,我也就安心了。”梁尔尔说,“我们能回去休息了吧?我累了一天了,还没吃东西……”
“好。”邹蓝说,“我送你回去吃东西。”
“那你呢?”
“帮你抓药。”
“哦。”
…………
…………
梁尔尔回到客栈的时候,童不兮跟安安已经吃了晚饭。
童不兮正抱着安安消食。安安一天没见童不兮,现在跟膏药似的粘着童不兮不下来。
童不兮最宠她,甘之如饴地任由安安粘着。
梁尔尔冲安安拍手:“安安,来,让娘亲抱抱。”
安安抱着童不兮不撒手,还振振有词:“安安先抱够伯伯。”
梁尔尔:“……”
我要抱你,你竟然要抱你的童不兮。
“先吃饭。”邹蓝走过来,道,“我跟厨房说了,要了清淡的。”
“好。”梁尔尔还真的饿了。
“吃的?安安也要吃!”安安张着手。
…………
…………
邹蓝使了银子,厨房送来的都是精心烹饪过的。
那大夫说梁尔尔水土不服,邹蓝没敢点羽城的特色菜肴,他点的都是最常见,就连肉,也选了鱼肉。
梁尔尔平时喜欢吃鱼,只是懒得挑刺。平时都是邹护卫帮她挑刺,但是这次邹蓝出门抓药去了。
童不兮抱着安安坐在梁尔尔对面。
安安嚷着要吃鱼。
梁尔尔不得不拿起银筷,动手帮女儿挑刺。
鱼肉蒸得软烂,没有失掉鲜嫩。梁尔尔划开鱼腹,本想给安安挑一块最嫩的,结果……
鱼腥味扑面而来!
梁尔尔一顿!放下筷子就冲了出去!
她吐了个昏天暗地!本就没吃一点东西的肚子,跟着一阵阵地抽疼!
“你没事吧?”童不兮抱着安安,不仅问道。
“还好……”梁尔尔捂着胸口,“就是水土不服。”
梁尔尔吐完之后,重新坐到了桌子边儿。
“把这个鱼撤下去吧……”梁尔尔冲小七说,“安安想吃,你们去一旁吃。”
“好。”小七将鱼端了下去,童不兮抱着安安去吃鱼了。
梁尔尔这边,总算是好了一点儿,多多少少吃了一些。
…………
…………
邹蓝很快将药抓好,熬好,给梁尔尔端上来。
“好点没?”邹护卫从小七那里知道,梁尔尔又吐了。
“已经好多了。”梁尔尔接过邹蓝端来的药,喝了一口。
“苦。”她吐了吐舌头,苦的嘴巴都麻了。
“我准备了糖。”邹蓝说,“你喝完药,吃一块儿糖。”
“我还是小孩子吗?吃药要用一块糖哄?”梁尔尔挑着眉梢。
邹蓝闻言,一下子犯难了:“那你想吃什么?”
看邹护卫那意识,只要是梁尔尔想吃的,他一定想办法给弄来。
梁尔尔笑了笑:“我是大人了!一块儿糖怎么够?怎么也要两块儿!不!是三宽二!”
邹蓝:“……”
“好了!”梁尔尔抬手拍了拍邹蓝的脑袋,“我这就乖乖吃药。”
说完,一闭眼把苦溜溜地药灌下去。
“糖!”梁尔尔忍着嗓子里的恶心!没想到,药也能苦到人想吐!
邹蓝连忙往梁尔尔嘴里松了一块糖。
梁尔尔这次好受了一些!
“怎么了?”邹蓝问,“还吃吗?”
“再来一块儿。”梁尔尔腮帮子鼓呀鼓。
邹蓝又给她一块儿。
梁尔尔嘴里的苦味终于淡了下去。
“好点没有?”邹蓝问。
“嗯。”梁尔尔说,“好多了。”
邹护卫松了口气,就好像刚才是他喝了那药似的。
“我们说正事吧。”梁尔尔看着邹蓝。
“正事?”邹蓝看她。
“你来南楚的正事啊。”梁尔尔说,“你不是说想来南楚,找寻记忆吗?”
“嗯。”邹蓝说,“那时候确实是这么想的,好多事情,来了南楚就能弄清楚了。”
“我们不是来了吗?”梁尔尔说,“你想弄清楚什么?”
“已经不重要了。”邹蓝说。
“不重要了?”梁尔尔扎了眨眼。
“等到童不兮解决了公主的事情,我们就离开。”
“离开?”
“这里天寒地冻,你畏寒,我们不适合住在这里。”邹蓝说。
“我们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就这么走啊?”梁尔尔替邹蓝不值。
“我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邹蓝说,“而且……我差不错已经想起了从前的事情了。”
“都想起来了?”梁尔尔问,“什么时候?”
“今天去皇宫的时候。”邹蓝顿了顿,说:“特别是见到南楚王,还有公主的时候。”
那本来沉睡的记忆,被一点点唤醒,从模糊到清晰。
“其实,就是童不兮说的那样。”邹蓝说,“我小时候在宫中不受喜欢,后来,被送到了童不兮身边,跟他相依相偎。再后来……我被人拐卖,送到了中原。”
“你,你可是南楚皇室之人!”梁尔尔说,“怎么会被拐卖?”
“也不算是拐卖。”邹蓝说,“只能说,阴差阳错吧。”
“到底怎么回事?”
“那时候,有人要杀我。”邹蓝说,“我跑了,结果遇上了人贩子。然后辗转被买到了中原,再然后被送到了杀手阁……”
“谁要杀你?!”梁尔尔直勾勾看着邹蓝。
“你今天见过他了。”邹蓝说。
“我今天见过……”梁尔尔想了想,自己今日见到的人里,跟邹蓝有联系的只有南楚王跟公主。童不兮说过,公主对邹蓝不错……
那么只剩下……
“是南楚王!?”梁尔尔直直看着邹蓝。
邹蓝颔首:“我今日,一眼见到他,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被追杀的时候,一来邹蓝年纪小,二来他被吓坏了,所以一直对这段记忆模模糊糊。之后去了杀手阁之后,因为要做到冷清冷性,培养的他们的师傅,将他们的记忆更是清洗了一遍!
斩断过往,才能无欲无求。
“为什么呢?”梁尔尔说,“他为什么要追杀你。”
按理说,但是邹蓝还小,也是最不受宠的皇子,换句话说,他与王位根本无缘!那么为什么南楚王还要杀了他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邹蓝说。
“你就这么打算,算了?”梁尔尔问。
邹蓝点了点头,说:“我现在,过得很好。”
妻子,女儿,亦师亦友的童不兮,都在他身边。
“我先跟你这么一直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邹护卫说。
梁尔尔一顿,愣愣地看着邹蓝。
“怎么了?”邹蓝不解,“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事。”梁尔尔搔了搔泛红的耳朵。
就是……往往最不会说情话的人,不自觉地说起情话来时候最撩人。
“尔尔?”
怎么还脸红了?!
邹护卫以为梁尔尔发烧了,吓了自己一跳!
“你没事吧?”邹护卫摸梁尔尔的额头。
不烫啊。
“睡觉!”梁尔尔掀开被子,躲了进去。
“尔尔?”
梁尔尔缩在被子里,闷声闷气:“睡觉!睡觉!”
…………
…………
第二天,梁尔尔起身。
“今天觉得怎么样?”邹蓝看着她,“好点儿没有?”
梁尔尔不想邹护卫担心,摆手一笑,说:“已经好多了!”
其实……不怎么好,还是想吐。
“那就好。”邹蓝稍稍松了口气。
梁尔尔笑了笑,说:“早饭吃什么?”
“煮了粥。”邹蓝说,“童不兮跟安安等着呢。”
“一起吃吧。”梁尔尔起了床。
…………
…………
童不兮果然抱着安安,在等梁尔尔,见她走过来,安安伸着手:“娘亲!抱抱。”
梁尔尔笑着点了点按安的鼻子:“让娘亲抱你了?!你抱够你伯伯了?”
安安撒着娇,赖在梁尔尔的怀里。wWW.ΧìǔΜЬ.CǒΜ
“一会儿吃了饭。”童不兮看向了梁尔尔,“劳烦你去一趟宫里了。”
“好。”梁尔尔一边逗着安安,一边问童不兮,“你想出办法了?”
“还没有。”童不兮说,“所以劳烦你去宫中,跟公主接洽一下。”
毕竟昨天时间有限,童不兮跟公主也没有仔细说什么。想要离开皇宫,不是那么简答的事情。
“好。”梁尔尔说,“等我吃完饭就去。”
“还要吃药。”邹蓝说。
梁尔尔想起那苦舌头根发麻的药。
“哎……”梁尔尔叹气。
…………
…………
吃了药的梁尔尔,再次来到了宫里。
因为,她已经表明自己女儿身,所以,她也不用遮掩,直接穿了女装来到苏宛面前。
苏宛这里刚刚送走几个大夫。
“我现在要跟邹夫人说话,你们都退下!”苏宛将宫人赶了出去,“还有!今天不许那些大夫再进来!”
“是……”
宫人们退下了。
梁尔尔与苏宛面对面坐着。
梁尔尔扫见苏宛的大肚子,不免想起自己怀着安安的时候。
“如今你的月份大了。”梁尔尔说,“你记得多动一动,这样生产的时候,才不会吃亏。”
苏宛道:“你……难道生过啊?”
“是啊。”梁尔尔大大方方,“我家丫头已经三周岁了。”
“那你的丈夫是……”
“就是那天一起来的那个人,一直没说话。”
“真是他呀?”
“嗯。”梁尔尔点头,说,“我们是夫妻哦。”
“这么一想,你们还挺般配的。”苏宛点着头。
梁尔尔笑:“是吗?”
苏宛点了点头说:“你相公是个沉默寡言的吧?”
“差不多。”梁尔尔说,“他确实话不多。”
“有些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都记在心里呢。”苏宛说着,长长叹口气。
梁尔尔知道,她是想起孩子的父亲了。
“公主,我这场来,是想问你一些事情。”梁尔尔压低了声音。
“你说。”苏宛认认真真看着梁尔尔。
梁尔尔凑近苏宛,她想到童不兮说的,苏宛对邹蓝很好,也不禁跟她亲近起来。
“童先生那里暂还没有想到更好离开皇宫的办法,他让我来问问具体情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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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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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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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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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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