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尔尔不能说话,只气红了一双眼,狠狠地看着沈归雁,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
“走了。”肖叔伦小声地安慰着,带着她。
眼看三公子就要带着梁尔尔离开了,期间,一眼都没有看高景川。
不对!高景川的违和感达到顶峰!
“叔伦!”他张口,想要喊住肖叔伦,这时候却发不出声音来!
他抬起双腿,想去追赶!却又发现双腿动弹不得!
高景川很少露出这么焦急的表情,但是,此时只能看着肖叔伦带着梁尔尔离开。
不对!完全不对!
这里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这样!
“景川?你到底怎么了?”沈归雁关切的看着他,,“你没事吧?”
高景川讷讷看着眼前的沈归雁。
从她的眼中看得出来,她是爱他的,眼中都是缱绻的爱慕。
高景川摇着头……
“不对……”
“景川?”
“我们不是……”
情侣。
“景川?你究竟怎么了……”
“我们没有……”
在一起。
高景川想要推开沈归雁,但是手脚却不停自己的使唤,就连何时发出了声音,他都不知道。
他只听见自己跟沈归雁道:“没事了。”
声音那么轻缓,安抚了沈归雁不安的情绪。
“没事就好。”沈归雁笑了笑,抬手握住高景川的手。
他看着十指相扣……再看看已经远去了的肖叔伦……
“景川,我们走吧。”沈归雁说。
“好。”他看见自己抬手摸了摸沈归雁的头发,答应她一起离开。
不……
高景川在心里呐喊!不应该是这样的!不能是这样!他……
眼看肖叔伦的背影彻底消失了。
高景川心中一慌,像是脚下骤然裂开了一个无底洞!他掉进空虚与黑暗之中,被吞噬,被麻木……
“景川……景川……”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道声音,带着哭腔,嘶哑的,痛苦的,绝望中的带着疯狂!
他不能地想要安抚那道声音,他拼命地想告诉他!有我在!有我在!
“景川,怎么不走了?”沈归雁的面容在高景川的眼前已经模糊了。
就在他要跟着沈归雁转身的刹那,高景川忽然甩开沈归雁。
“景川?”沈归雁诧异,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高景川已经冲向了肖叔伦的方向!
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一把抓住了肖叔伦的手!
肖叔伦回过头,眉心全是戒备越疑惑。
“高少卿?”
高景川张了张嘴:“叔,叔伦……”
肖叔伦一顿。
“叔伦……”
高景川又喊,声音嘶哑。
忽然眼前的肖叔伦缓缓变了,像是一团水墨画,氤氲散开了之后,重新描摹。
肖叔伦的又模糊变得清晰,同样的一张脸,却是换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表情。
他双眼满是红血丝,一脸急切地盯着高景川,眼中的情绪太过复杂,高景川脑袋晕晕沉沉,根本分析不出来。
但是……终究到底,是狂喜与激动。
“景川!”肖叔伦一把抱住高景川,提泪横流,“你丫的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往后,三公子每次回忆少卿大人醒了的这一幕,都要脸红上半天,比窗外的夕阳还要红。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肖叔伦的眼泪看到高景川醒来的那一刹那,决了堤。
三公子生平头一回哭得稀里哗啦。
…………
…………
也不怪肖叔伦激动,这眼看夕阳西下,高景川还是沉沉昏迷。
若是,他醒不过来,那么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死亡……
想到高景川会死,肖叔伦的脑子已经再也转不动了。
他不停喊叫高景川,崩溃了再冷静,冷静了又崩溃……
就在他如同困兽一般,重复这种折磨的时候,高景川有了动静。
他忽然喊了一声叔伦,然后抓住肖叔伦的手腕。
四目相对。
一个浑浑噩噩不甚清晰,一个双眼泛红,双目发直!
彼此最狼狈的样子,都撞在彼此的眼中。
“叔伦……”高景川声音嘶哑。
“高景川!高景川?!”肖叔伦抱住高景川又哭又笑。
…………
…………
高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终于醒了过来。
之后,便是漫长的施针养伤时间。
等到高景川养好了伤,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萧见楚跟影卫已经处理好了朗州的事情,回了洛京,留下初四照顾高景川。赵清伊跟着萧见楚一起走了。肖仲宇在朗州待了几日,之后也离开会南疆去了。
“我们是不是也该动身了?”一日黄昏,肖叔伦与高景川面对面坐在县衙的后院中。
“想回洛京了?”高景川问。
“难道你不想吗?”
“想。”高景川道,“只是,我还有些问题,没有想清楚。”
“什么问题?”
“为什么有的万纳邪教的人会隐藏表情,有的不会呢?”高景川道,“我们在洛京抓的马氏到底在万纳邪教中是什么地位呢?”
“客栈老板不都说了吗?”肖叔伦说,“她只是一个小头目。”
“她说过,她是从小被万纳邪教培养的。”高景川说,“你觉得,万纳教主的年纪,能从小培养马氏吗?”
“这个……”三公子顿了顿,“皇上不是说,是老教主将位子传给新教主了吗?”
“或许吧。”高景川叹气。
“不想了。”肖叔伦笑了笑,说道,“我们后天动身会洛京怎么样?”琇書蛧
“好。”高景川点了点头。
…………
…………
来到朗州的时候,是个晴朗的日子,离开朗州的时候,也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天气是从来不看碟下菜的,只有人去迎合它,没有它屈尊降位奉承人。
萧见楚与高景川来的时候,行礼简简单单一包袱,走的时候亦是如此。
王知县本来要来欢送两位大人的,被肖叔伦拒绝了,来的时候无声无息,走的时候又何必劳师动众?
于是两人上了路。
因为他们打算绕过邺城然后回洛京,而初四则想早点回到邺城,所以,三人走了一段路之后,便分开了。
…………
…………
肖叔伦跟高景川走的慢慢悠悠,之前来朗州,因为要查案,又要避开赵清伊,所以两人连夜赶路,现在案子解了,两人心里轻松,自然是怎么悠闲怎么回去。
慢哒哒走了几日,两人终于到了邺城。
“这里就是我小表姐的来家了!”肖叔伦道,“我小时候,还去过梁家呢。”
“去看看?”高景川道。
“好啊。”
肖叔伦与高景川走到梁府。
敲开门,是梁府的管家老方开的门。
“三公子?少卿大人……”老方看着两人,“你们也来了?”
“也?”高景川听出了画外音。
肖叔伦也听了出来,问道:“之前还有谁来过吗?”
老方道:“皇上大半个月之前来过。”
“皇上?”
“是。”老方道,“他说想看看小姐的故居。”
高景川问:“皇上住了几日?”
“就住了一日。”老方道,“把小姐之前住的地方看了看,然后,便走了。”
“说什么了吗?”
“问了很多小姐的事情。”老方说。
肖叔伦长长叹口气:“还是放不下。”
高景川微微颔首。
“赶紧进来吧。”老方把人请到院中,“你们来,不是为了小姐吧?”
肖叔伦点点头:“我们就是路过邺城,想要来姑父的故居看一看,给姑父上一炷香。”
“行!!行!”方管家领着两人走进梁家。
…………
…………
梁家在邺城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即便是主人都不在了,但是,梁各处屋子依旧打扫的干干净净,就像是等着他的主子回来。
老方领着高景川与肖叔伦将梁家走了一遍,一边走,一边还说一些梁尔尔的事情。
等他们走完梁府,差不多也到了吃饭的时间了。
“三公子,少卿大人,你们等着,我吩咐厨房……”
“今日,就不在家里吃了。”肖叔伦道,“我跟景川出去吃。”
“出去吃?”
“嗯。”肖叔伦说,“顺便看看邺城。”
老方倒也不跟肖叔伦虚套客气,要知道,每年维持梁府走下去的银两,都是肖叔伦出的。
此时的老方并不知道,其实肖叔伦的身后还有一个梁尔尔。
是他家大小姐每年都在给梁府拨钱,让梁府保持现状。
“晚饭回来吃吗?”老方问。
“晚饭回来,就麻烦方叔了。”肖叔伦道。
“那好,你们去吧。”老方说,“我去跟厨房说一声。”
…………
…………
肖叔伦与高景川走出梁府,在街上找酒楼。
“不知道,我小表姐平时喜欢吃哪家?”肖叔伦一边走,一边说。
高景川扫过一排排邻立的酒楼……
不经意,高少卿扫到了一抹白衣,正坐在一家酒楼的二楼雅间。
“是小侯爷。”高景川指了指上面。
肖叔伦定睛一看:“还真是!”
此时,好巧不巧的楼上的江还之往下一看,看到了肖叔伦与高景川,起初小侯爷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向来是挥了挥手,冲他招呼:“小侯爷。”
“真是你们啊?”江还之惊喜道,“快上来!”
说着,自己下楼迎客。
…………
…………
江还之将肖叔伦与高景川一起迎进自己的所在的雅间。
这个雅间就他一个人。
“小侯爷,喝闷酒啊?”肖叔伦扫了一眼桌子,只一个酒盅。
江还之抓了抓后脑勺:“遇到糟心的事情了……不知道怎么解决……”
“说来听一听。”肖叔伦坐在他对面。
高景川没出声,但是一双眼也静静看着江还之。
“我是回来躲成亲。”
“躲成亲?”肖叔伦道,“你要跟谁成亲?”
“工部侍郎的女儿……”江还之说着,抓了抓后脑勺。
“那红雨姑娘呢?她不是一直喜欢你吗?”肖叔伦道。
“别提了,自从我爹给我定下来这门婚事,红雨就更泼辣了!她也非要嫁给我!还说,要是我不娶她,我这一辈子就别想成亲了!”
三公子:“……这么严重啊?”
小侯爷长长叹口气:“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红雨的性子,她什么都做得出来,我爹那边又非要我娶工部侍郎的女儿……我实在没办法,只好一个人躲来邺城了。”
“老侯爷知道吗?”
“都说是躲了……”小侯爷道,“我连灵湖都没带来。”
“够惨的。”肖叔伦听罢,长长叹了口气。
江还之已经叹气地不想再叹气了,他道:“三公子,你向来主意多,你帮我性格办法呗。”
“这事儿你问我,还真不灵。”肖叔伦道,”我对成亲一点儿法子没有,我娘逼我成亲,我躲到朗州查案去了。“
结果案子查完了,还不是要回去。
“那要怎么办啊……”江还之叹气,“我真的不想成亲啊。”
“为何?”一直没说话的高景川开口问道。
“什么为何?”
“为什不想成亲?”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世人都是这么办的。
肖叔伦好奇道:“莫不是,你有心上人了?”
跟他一样,所以不能成亲?
“不是。”江还之抓了抓后脑勺,“我没心上人。”
“那……你为何不成亲?”
“我也不知道。”江还之说起来也挺无奈的,“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不想成亲,硬要说的话,是我觉得还没遇到我想娶的那个姑娘吧……”
他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这样。
“我有一个办法,你可以不成亲。”高景川说。
“什么办法!?”
“出家。”少卿大人说。
他话音落下,周遭一片寂静,太安静了,都有些尴尬了。
肖叔伦干咳一身:“景川啊,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高景川认真:“不是。”
“小侯爷要是出了家!那不就是和尚了?”肖叔伦简直苦笑不得,“那以后,真是遇到了喜欢的姑娘!要怎么办?不,确切的说,都是和尚了,还怎么遇见自己的喜欢的姑娘啊……”
“若是遇上喜欢的,就还俗。”高景川看向江还之。
一旁的肖叔伦摆着手:“景川,你这个办法行不通……”
“我觉得不错。”小侯爷忽然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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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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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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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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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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