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不能告诉你了。”萧见楚冷笑一声。
一旁的童不兮忽然道:“翎,别相信他!他是在拖延时间!他不可能想那么远!”
“不可能想那么远?”萧见楚忽然嗤笑一声,“邹蓝,你心里清楚,朕是不是在拖延时间……你不是知道吗?朕跟梁尔尔是一样的……”
都是重生的。
“所以,梁尔尔知道的事情,我也知道……你以为我不会防着童不兮?”萧见楚盯着邹蓝,继续缓缓说着,“邹蓝,刀在你手里,动手吧。”
邹蓝攥着剑,一动不动。
“翎!你好犹豫什么?!”童不兮皱着眉,“杀了他!这是我们好不容易能得到的机会,你……”
邹蓝狠狠瞪着萧见楚,然后倏然将手中的剑收了回来了。
“翎?!”
“我不能拿尔尔冒险。”邹蓝说罢,恶狠狠盯着萧见楚,“你对尔尔做了什么?”
“朕都说了,不能说。”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童不兮从邹蓝的手上夺过剑,“你不动手!我来!”
邹蓝按住童不兮!
“翎!”
“我说了,不能拿尔尔冒险。”邹蓝道,“你先看着他,我去坤宁宫看看。”
邹蓝临走,停住脚步,像是警告像是威胁:“你不能动他,若是尔尔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话音落下,人走远了。
萧见楚听着邹蓝离开的脚步,嘴角扬起。
童不兮冷冷看着他:“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朕自然又自己的法子。”
“那你也知道,我有多恨你。”
萧见楚顿了顿:“其实,朕倒是觉得……朕很无辜。”
真的很无辜。
前世的时候,就无比无辜。
“无辜?!你是孽子!你还喊着无辜?!”向来冷清的童不兮,脸上是让人陌生的凶恶。
恨不得将萧见楚饮血啖肉!
萧见楚目光微远,口气中的挑衅淡了不少,他缓缓说道:“母后她……将朕孕育,也不是朕能选择的。”
童不兮脸色难看:“孕育?!她是南楚圣女!孕育生子天地不容。”
“生儿育女,是人的天性。”萧见楚不以为意,说道,“倒是南楚这种圣女规矩,才是灭绝人性。”
“灭绝人性?”童不兮冷笑一声,“是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性。”
萧见楚问题,顿住。
童天师冷冷看着萧见楚,恨不得现在就割断他的喉咙:“我所遭遇的一切,都拜你们所赐!”
萧见楚叹气:“这个你们,是指谁?”
“你!你母亲!你父亲!你们整个萧家!”
萧见楚接着摇头:“真正迫害你的,难道不是南楚皇室?”
童不兮冷笑:“那边不牢你操心,那些人,我杀的一干二净……就差你们这边了。”
“我们这边,我母后已经不在了……在我看来,她确实对不住你……”萧见楚稍微顿了顿,忽然说道:“其实,按照中原的习俗,我应该称呼你一声舅舅的……”
童不兮冷冷看着萧见楚:“我可不承认,有你这个孽种的子侄。”
…………
…………
说起萧见楚与童不兮的纠葛,还要从梁妃娘娘的绅士说起。
梁妃娘娘,民间都以为她是普通女子,其实不然。这个普通女子,其实来自南楚,从小就是南楚圣女。
南楚圣女,守护南楚雪山,庇护南楚子民,此生不能嫁人,只能在雪山上侍奉神明石像。
世世代代的圣女,都出自南楚童遥氏族。
这一世的南楚童遥氏,人丁单薄,只出了一个圣女。
从出生就被定为了圣女。
奈何小圣女天性调皮,不愿就这么像井底之蛙似得,孤老在雪山上,于是圣女女扮男装,逃出南楚,她本想在看尽世间之后,再回到南楚安安分分做她的圣女。
那时候,圣女不知何为爱人,何为相爱。
阴差阳错的,出逃的圣女顶着一个民间女子的名字入了宫。然后,与当时还是皇子的萧奉肃相爱。
本以为两人能终成眷属。
结果,天不从人愿,圣女被先皇窥到真容,先帝一见倾人,执意将圣女收入后宫,从此世上多了一个宠冠六宫的梁妃娘娘,万千宠爱与一身。
没人知道,梁妃娘娘的心,在萧奉肃身上,就像没人知道。梁妃娘娘离开南楚之后,她的亲生弟弟,遭遇了什么。
圣女叛逃,南楚皇室出动暗中势力寻找多年,未果。
谁能想到,圣女就在皇宫之中,还做了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南楚不能没有圣女,可圣女生死不知,要怎么办?
南楚皇室将希望放在了童遥氏族仅剩的一个男孩身上,圣女的弟弟,这是童遥氏唯一的血脉了。
只要这个小男孩能让女人生下童遥氏的女儿,圣女将再次降临南楚。
五年……
圣女的弟弟日渐消瘦,他只剩下一副人架子,却没有一个女人怀上孩子。反倒是童遥氏最后的血脉,见到女人就退避三舍,脸色发白。
那时候的童不兮,只要女人靠近,就会呕吐不止。
那时候的童不兮,每次有片刻解放的时候,就会找一个小男孩。那是个南楚小皇子,是个极其不受宠的孩子,被打发到了南楚雪山,自生自灭,那小皇子懵懵懂懂,对童不兮很依赖。
其实,童不兮更依赖他。
那是他活下去的动力,是他暗无天日的日子中的唯一的光。
南楚,冰天雪上,一个少年,一个孩子,像是孱弱的两个小动物,彼此取暖。
后来,南楚的人将小皇子带走了。
少年的世界中,最后一缕光也消失了。
再后来,少年长大了,长大能手刃了那些仇人,但是,他再也找不到那一束光。
他像是一只木偶,脑中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
…………
如今,这只木偶竟然意外地遇见了那束光,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失而复得更让人弥足珍贵的。
那个跟他相依为命的孩子长大了,被培养成了杀手,虽然对他冷着脸,但是……那是他唯一的光。
那束光告诉他,不能杀了萧见楚。
于是,童不兮忍着胸口的杀意,没有动手。
“童天师……”萧见楚轻轻叹了口气,也不自称为朕了,说道,“你可知,我为何叫萧见楚?”
“因为……我皇……”萧见楚顿了顿,改口说道,“我父皇说……她临时之前,还想着见一见南楚……所以我取名叫见楚,但是我想,母后最后最想见的,应该是南楚的亲人吧。”
童不兮神色微变,但是很快冷静下来。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
萧见楚笑了笑,“我不是在求你,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罢了……而且……”他一转折,口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悠哉,“而且,你也杀不了我。”
…………
…………
这边,邹蓝已经进了坤宁宫。
前朝的的动乱,并没有影响到后宫。
梁尔尔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她坐在坤宁宫的院子中,身边只有一个从萧见楚宫中跟来的,伺候的宫人。
早上,萧见楚去早朝的时候,就让梁尔尔回了坤宁宫。
她从早上等到现在,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收到。
直到,坤宁宫的宫门被推开。
邹蓝急匆匆走过来。
梁尔尔一惊,愣住了。
“你……”
“尔尔。”邹蓝疾步来到她面前。
“你怎么在……”梁尔尔眨着眼,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身边的宫女已经挡在了邹蓝面前。
“你是谁!”
邹蓝将萧见楚的玉佩拿出来,玉佩是龙纹白玉,只有皇上身边的心腹才能得到这种出入自由自由的特权。
宫女冲着玉佩下跪行礼。
“先退下。”邹蓝收起玉佩,说道,“我有话,要单独跟皇后娘娘说。”
“是!”
那宫女不敢怠慢,连忙下去了。
院中,终于只剩下两人了。
邹蓝缓缓蹲下身,与双手抚上梁尔尔的膝盖。
四目相对。
梁尔尔坐在轮椅上,用力眨了眨眼,才让眼泪忍住了。
“你怎么回来的?”梁尔尔问的小心翼翼。
“我来带你走的。”邹蓝说。
“你……”梁尔尔嗓子发紧,“你……”
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尔尔……”邹蓝难得与梁尔尔想见,若是可以,他想抱抱她,但是……邹蓝还记得自己的要事。
“尔尔,萧见楚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啊?”
…………
…………
梁尔尔那边,与邹蓝重逢了,梁思思这边,也终于回到了梁府中。
正巧了,梁介甫正要出门,然后与梁思思走了个面碰面。
“思思?”梁介甫见女儿跑的大口喘息,不解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坐轿?”
“爹!你救救我!”梁思思张口就说,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梁介甫面前。
“这,这是怎么回事?!”梁介甫大惊,连忙将梁思思扶起来,“你怎么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啊!”
“爹!我……我……”梁思思抓着梁介甫的袖口,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爹!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侯府里冲进来一群人,说高侯爷造反……”
“你,你说什么?!”梁介甫闻言,脑中嗡的一声,他虽然知道高侯爷心中不满新皇登基,但是,实在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爹!现在皇上的人在抓我!你要救救我啊!”梁思思抓着梁介甫的袖子不松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介妇人啊……”
“思思,你先起来……起来……”梁介甫将女儿拽起来,“我们回府说。”Χiυmъ.cοΜ
“恩……”梁思思这才终于站起来了。
…………
…………
父女两人回到了梁府,梁介甫这时候,也冷静下来了。
“思思,具体是怎么回事,你跟我好好说活。”梁介甫问道。
梁思思喝了口茶,看起来很是慌乱:“我也说不清楚,就是……皇上的人冲进侯府里,说是侯爷造反了,然后,那些人要抓我,我就跑回来了……”
“你跑回来了?”梁介甫顿了顿,心中疑惑,问道,“你是怎么跑回来的?”
按理说,梁思思手无缚鸡之力,是怎么从侯府逃出来的。
“我从后面走的。”梁思思说道,“正好拦我的人,跟其他人打起来了,我就逃出来了……”
她说着,又开始哭诉起来:“爹,你可要救救我啊……我不想被抓起来……爹……”
“别怕,别怕。”梁介甫连忙说,“你先在家里好好待着,我,我去想想办法……”
“现在唯一能救的,就是姐姐了!”梁思思连忙道,“爹,你是要进宫求姐姐吧?!”
梁介甫点了点头,现在似乎就着一个法子了。
“我跟你一起去!”梁思思说。
梁介甫摇头:“你也说了,现在外面的人都在抓你,你这么去的话……”
“没事的!”梁思思说,“我可以办成你身边的小厮,我跟你一起去。”
“思思……”
“我想跟着爹。”梁思思连忙道,“我害怕。”
而且,她必须去见梁尔尔。
只要见到梁尔尔,才能跟她谈条件。
梁介甫还是不想梁思思跟着,但是耐不住梁思思坚持。
最后,他叹口气:“你好好装扮,一定不能被发现!”
“我知道!”
…………
…………
梁介甫带着梁思思往宫里走。
这边,梁尔尔已经知道了邹蓝与萧见楚的来龙去脉。
“萧见楚用我的命,威胁你?”梁尔尔看着眼前邹蓝。
邹蓝颔首:“他说,若是他死了,你一定会……”
后面两个字,邹蓝皱了皱眉,没有说出来。
梁尔尔道:“我这里什么都不知道啊……若是真的如萧见楚所说,那他应该是给我下毒了。”
只有这一种,说得通。
“青大夫呢?”邹蓝问。
梁尔尔说:“他跟萧见楚达成了什么协议,之前在高侯爷手里,现在,不知道人在哪里。”
…………
…………
现在的青大夫,人正在在死牢中,隔着牢门,冷冷地看着阶下囚的高侯爷。
高侯爷坐在稻草上,跟青大夫对视。
“腾清光的焚城……”高侯爷嗓子嘶哑,“是你换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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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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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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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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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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