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徹静静地守着良妃的灵堂,因为一夜未睡,他下巴微青,看起来憔悴又颓唐。
“殿下……殿下……”就在此时,一个低着头的宫女,靠近了萧景徹,压低的声音又急又怕,“殿下……是我……”
萧景徹听着对方的声音很熟,一抬头,看清对方相貌:“是你!你怎么……”
“殿下,救我,救救我……”沁兰急压低了声音,她满头大汗,嘴唇发白。
萧景徹见状,冲其他宫人道:“你们都下去那。”
“是。”
宫人闻言,垂着头,陆陆续续出去了。
最后,灵堂中只剩下沁兰与萧景徹
“沁兰,你这是怎么回事?萧景徹皱眉”
“我,我逃出来……”
“逃?”
沁兰重重点点头,她正要解释什么,一张嘴,却是喷出来一口血。
“你没事吧?”萧景徹皱眉,“本王去传太医!”
沁兰一惊:“不行,不能惊动太医!”
萧景徹更是不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沁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皇上……要杀了我!”
她说着,胸口有些喘不上来,急促地喘着气。
萧景徹见状,更加皱眉:“先传太医吧。”
话音落下,沁兰已经倒在了地上。
“沁兰!”
“来不及了……”沁兰抓着萧景徹的衣角,“这是宫里的绵延散……我喂过其他人吃……没想到,竟然轮到了我。”
“绵延散?”
萧景徹显然也知道这东西,这是一种折磨人的毒药,服下之后,人无所察觉,瞪大察觉吐血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殿下,已经来不及了……”沁兰死死地抓住萧景徹的手,不甘心与忿恨,激得双目赤红:“殿下,我要告诉您一件事!”
萧景徹蹲下身来:“你说吧。”
“皇上杀了良妃娘娘!”
“……”
沁兰说完,周遭又片刻死寂。
“你,你说什么?!”萧景徹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皇上杀了娘娘!”沁兰又恶狠狠道。
萧景徹的表情一片空白,他摇着头,推开沁兰,踉跄着后退:“父皇,他怎么会……”
说着,瑞王殿下骤然想起了良妃生日宴的情景,这是他这些天的噩梦。
“父皇……他,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萧景徹嗓音干哑。
沁兰张了张嘴,声音艰涩:“是……皇上都知道了。”
萧景徹怔了怔,随即摇着头:“不可能,这件事就我们三个人知道,父皇怎么会……”说着说着,他瞪大眼睛,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是你!是你出卖我跟母后!”
“殿下……”沁兰的手缓缓垂下去,眼中的恨意却更浓,“我也是是被逼迫的!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皇上谋划的啊。”
“你,究竟在说什么呢!你糊涂了吗!”萧景徹表情惊恐,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接下来会听到一件可怕的事情。
只听沁兰说道:“世上,根本没有双生这种毒药,一切都是皇上谋划的,她让我将毒药献给娘娘……”
“不!不可能!父皇没有理由这么做!”萧景徹打断她。
沁兰望着他:“殿下,从您一出生,皇上一直都在防着娘娘呢,你以为我为什么背叛娘娘,是因为皇上几句话吗?不是的,其实,我在二十多年前的时候,就是皇上的人了……”
“沁兰,你,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沁兰又缓缓道:“殿下,皇上他从没有想过要你继承大统,他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收买了我,他说,以后会封我为妃子,让我在娘娘身边卧底……什么双生毒药,这是皇上让我故意说的,他将刀递给了娘娘,诱导娘娘对他出手,然后心安理得地除掉娘娘,还有您!”
萧景徹已经让沁兰的话震惊地瞪大眼睛,自言自语似得:“我不信!我,我是父皇的亲生儿子……他不会这么对我!”
“殿下,我是一个将死之人了,不会骗您的………我有今天的下场,也是皇上害的!他明明答应封我为妃的,却……却……”
却一碗毒药灌了下来。
沁兰气息越来越急促,她死死抓住萧景徹的衣角:“殿下!皇上从来都没有想过让您继承大统……”
…………
…………
“人,原来在这里。”门口响起一道沉稳的声音。
萧景徹脸色苍白,缓缓地地回过头。
“父,父皇?”
萧奉肃双手背后,静静站在门口。
萧景徹僵直在原地,沁兰的尸体就在他身旁,还温热着。
二殿下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请安,还是该质问,他磕磕绊绊:“她,她说的都是真的?”
“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质问朕?”皇上脸色一沉,积威甚重。
萧景徹闻声,本能地缩了缩肩膀。
沁兰已经了气息。
皇上扫了一眼,皱了皱眉。一旁的周成见状,明白皇上的意思,跟侍卫招了下手,里面有人将沁兰的尸体抬了下去。然后,又关上门,让两父子面对面。
萧景徹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父皇,她说的不对!是不是?!你是想把皇位传给我的……”
“朕还健在,你就起了这种不臣之心?”萧奉肃沉着脸。
萧景徹终于意识道自己说了什么蠢话,膝盖一软,连忙跪下了:“父皇,恕罪!儿臣不是故意的!”
萧奉肃不语,看着他。
“只是……沁兰说的,不是真的,是吧?”萧景徹咽了咽口水,祈求皇上否认。m.xiumb.com
但是,萧奉肃没有回答,那表情却分明是默认了。
“父,父皇?为什么?”萧景徹已经没办法在自欺欺人了。
萧奉肃道:“在你将毒酒递给朕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可能会有这么一天……”
“……”
“沁兰说,她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是您的人了,这又是什么意思?”萧景徹咽着口水,“她真是您安插在母妃身边的棋子?”
所以说,这么多年,他们母子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萧奉肃看在眼里。
“父皇,为什么?”萧景徹想不通。
“她不是说了吗?朕从没想你继承大统。”萧奉肃道,
萧景徹闻言,一僵,他像是被人抽取了所有的精气神,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儿臣出生的时候,您就这么想了吗?”
萧奉肃:“朕虽然不想你继承大统,但是也没想过要你性命,是你……”
“是我将毒酒递给了您……是我……”萧景徹自言自语似得,“可是,那毒酒不是您端给我的吗!不是您谋划的吗?!”
“是朕谋划的不错。”萧奉肃说,“可,若是你不将毒酒递给朕,朕还能容你做一个闲散王爷,欢快一生,但是你……”
后面的话,皇上没说。
这,究竟是怨谁,萧奉肃明知萧景徹心心念念那皇位,还故意给他机会。
这个递刀的可恨,可那个接过刀,动手的,不也很可恨吗?
“怎么会这样……”萧景徹是在不理解,“怎么会这样啊……”
萧奉肃闭上眼,没有解释。
“萧景元?!还有萧景元!”萧景徹却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萧奉肃,“萧景元,他被贬成庶民,也是您的计划吗?”
萧奉肃依旧不语。
“父皇,您心里有属意的人,是吗?”
“……”
萧景徹道:“为了他,您要除掉我跟萧景元,就为了他能坐稳江山!父皇,那个人是谁!是景临?!”萧景徹说着,重重地摇头,“不,不会是景临,您从小就不喜欢他,还让他去做和尚!就是为了让他远离皇位……”
不是萧景元,不是他,也不是萧景临。
皇上名正言顺的皇子只有这三个,若是皇上真的属意他们之中的一个人,完全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铺路。他中意的,是来路不明的那个!
“高景川!”萧景徹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他声音哆哆嗦嗦,“父皇,您要将皇位传给高景川!”
也只有这个可能,皇上才会兜这么大的圈子
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私生子!
“来人,瑞王疯了。”萧奉肃缓缓说道,“良妃薨世,瑞王承受不住丧母之痛,疯了。”
“是!”周成明白皇上的意思,将二皇子压制住。
“父皇!您真是好算计!好算计啊!您……”萧景徹双目赤红,眼看就要失控,周成见状,皱了皱眉,将人捂住嘴,带了下去。
萧奉肃走出了漱玉宫。
“查。”他对身边的周成说道,“是谁给沁兰下了毒,还将她带到了这里!给朕查!”
“是!”
…………
…………
“瑞王疯了?”
将军府也快要疯了,但是当着萧见楚的面,没人敢“疯”。
王妃已经失踪两天两夜了,萧见楚动用了所有的情报网,但是依旧没有一丝线索。
萧见楚揉着眉心。
“王爷,您昨天一晚没睡,现在休息一下吧……”初八上前,小声劝道。
王爷摇了摇头,问:“梁尔尔有消息了吗?”
“还,还没有……”
“殷无疾说的红漆呢?有线索吗?”
初八回道:“宫里已经查完了,没有任何可疑的线索,现在大部分侍卫跟我们,都在洛京搜查查。”
“接着查。”
“是!”
“王爷!王爷!”这时候,有人人来报,宫里传旨太监来了。
萧见楚闻言,皱了皱眉,他压住眼角的不耐烦,从书房走了出去。
那传旨太监,见了萧见楚,不敢耽误,就将圣旨宣读了。
那圣旨的内容,是要萧见楚暂时顶替萧景徹,瑞王殿下因为母妃骤然去世,承受不住,一下子得了失心疯,太医嘱咐要静养着。
萧景徹的差事没了人做,皇上就想起楚王爷来了。
“臣,接旨。”王爷看似恭恭敬敬,接下了圣旨。
初八按照宫里的老规矩,用银票打发了传旨的太监。
“王爷,皇上是什么意思?”初八见也没了外人,就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你觉得呢?”萧见楚攥着圣旨,皱着眉。
“瑞王刚失心疯,皇上就让你顶替瑞王,怎么想,怎么奇怪”
初八皱了皱眉:“王爷,不会是陷阱吧?”
“这都不重要。”萧见楚将圣旨丢给了初八,“现在关键知道她!”
这个她,不用王爷亲口说,初八也知道,是谁。
“梁小姐……”初八叹口气,“你在哪里呢?”
…………
…………
如今也在找梁尔尔的人,还有邹护卫。
邹蓝,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他一个人,顺着红漆的线索,走了大半个洛京。
但是,洛京是在是太大了,就便是邹护卫不眠不休,也不能短时间就找到线索。
“邹护卫!”沈归雁追上邹蓝,喊住他。
邹蓝转身。
“喏,吃点儿东西吧。”沈归雁将包子递给了邹蓝,这些天,她也一直在找梁尔尔。
“我不饿。”邹蓝说。
“自从尔尔不见了,你几乎都是不吃不喝的。”沈归雁叹口气,“要是给尔尔看到你瘦了,她要心疼的……”说着,声音哽了一下,沈归雁吐了口浊气,又坚持将包子塞给了邹护卫。
“吃吧!吃了才有力气!”
说完,她恨恨地咬了一口包子,去找人打听了。
邹蓝看着手里的包子。
“不饿吗?”邹护卫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带着宠溺的,微笑。
邹蓝听见这声音,就皱眉。
童不兮站在他身后,如今已经慢慢进入盛夏了,但是童天师身上的衣服,仍是偏厚一点的白衣。
童不兮望着邹蓝眼下的青黑,心疼道:“这两天,你一定没有休息好吧?”
邹蓝转身就走。
“翎!翎!”童不兮连忙追上去,“你还在生我的气啊?”
邹蓝不说话。
童不兮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将你叫走之后,梁尔尔会被绑架。”
邹蓝身体一僵。
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每次碰到,都要狠狠地痛一番!
邹护卫不止一次想,若是那天晚上,他没有看到响箭,没有丢下梁尔尔……她或许就不会被人带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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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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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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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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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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