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邹护卫稍微顿了顿,明了白了梁尔尔的意思。
邹护卫出去了,青大夫也跟着退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梁尔尔与萧见楚。
梁尔尔静静地看向楚王爷,率先开口,说道:“王爷,我会在洛京待一年的。”
“想通了?”萧见楚依旧面无表情。
梁尔尔说:“蔓心没有发作之前,我没有想通,现在发作了,我想通了。”
萧见楚不语。
梁尔尔继续说道:“我知道,要是没有初四的药,我估计撑不下去了……”
若是第二次再发作,她要是再让邹蓝杀了自己。邹护卫的心,该多难受。
“所以王爷,我会履行约定。”
萧见楚冷着脸,说,“明日就收拾行李吧。”
梁尔尔一怔:“什么?”
“住进楚王府来。”萧见楚说,“你要待在本王身边。”
“本王身边”几个字,萧见楚咬着重音。
梁尔尔稍微怔了怔,很快就回了神,点了点头,说:“我可以搬过去,但是,王爷,能容我迟几天吗?”
“为何?”
“归雁的伤还没好。”梁尔尔道,“留她自己在青大夫的庄上,她估计不习惯。”
“随你。”萧见楚说。
“谢谢王爷。”梁尔尔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精明如王爷,竟然没有捕捉到。
不是他大意。
梁尔尔蔓心发作的时候,不只是邹蓝慌了神,疼着心。
…………
…………
梁尔尔那边跟萧见楚达成了约定,大公主这边,也终于送走了太后。
太后离开,只剩下刘蕊儿与沈芳凝。
两人看着萧景琼:“公主,您就这么发走梁尔尔了?”
萧景琼坐在上位,慢悠悠道:“人,本公主找来了,是你们斗不过她。”
两人闻言,面面相觑。
沈芳凝恨恨道:“梁尔尔巧舌如簧!歪理一大堆!”
刘蕊儿也愤愤不平:“不仅如此,她还……”
话没说完,外面丫鬟来报:“大公主,三皇子来了。”
萧景琼闻言,立马站起身来。
“景临来了?”
“是,三皇子来了,就在外面。”
“天寒地冻的,让景临在外面做什么?”萧景琼急忙出门迎接,“景临!”
门外,站着萧景临。
白雪尚浓,萧景面色如玉,头戴白玉冠,身着银锦长缎,腰间挂一块儿白玉玉佩。通身的雪白晶莹,恍若雪中仙。
“景临,冷不冷?”萧景琼关切。
萧景临轻轻摇摇头,未语先笑:“不冷。”
“你身子骨不好,怎么不多穿一件?”萧景琼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人往里面走。
见到屋中的刘蕊儿与沈芳凝,三皇子微微一怔。
两人行礼。
萧景临客客气气道了一句免礼,看向萧景琼:“皇姐,你这里有客人,我先走了。”
“什么客人不客人的,她们也没什么事。”萧景琼看向一旁刘蕊儿与沈芳凝。
三人在一起久了,刘蕊儿瞬间领悟了萧景琼的意思。
“我们忙完了,正要走呢。”说着,扯了扯沈芳凝的衣服。
沈芳凝含笑点头:“嗯,正要跟公主告辞呢。”
说完,便同萧景琼告辞离开。
萧景琼自然不会留人,客气了几句,让宫人将两人送走。她看向身边的萧景临。
“你怎么想起来我这里了?”萧景琼问,三分疑问,三分嗔怪,又带着三分撒娇似的。
“是想来跟皇姐请教一些问题的。”
“你这么好的学问,竟然来请教我?说吧,什么问题?”
“关于惠贞女学堂的问题……”萧景临说着,轻轻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与苦恼,说道,“年节之后,惠贞女学堂要再招收一批女学生。太后,把这件事交给了我……”
“交给了你?怎么能交给你!”萧景琼微微有些不满。
“确实交给了我。”
“之前不都是沈王爷在办吗?”萧景琼皱眉。
“沈王爷今年有些事,忙不过来。”萧景临道,“皇祖母便把事情交给了我。”
萧景琼的眉心皱得更紧:“那你岂不是要面对一堆叽叽喳喳的女人?!”
萧景临失笑:“皇姐,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去跟皇祖母说,让她撤了你这差事!”萧景琼道。
萧景临摆手:“别!其实,有些事做,也挺好的。”
他话音落下,萧景琼满脸心疼。
是啊,有些事做……
如今皇上一共三位皇子。
大光子萧景元,出宫开府,被封为珉王,掌管工部。wWW.ΧìǔΜЬ.CǒΜ
二皇子萧景徹,出宫开府,被封为瑞王,掌管鸿胪寺。
两人在朝堂上,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只有三皇子萧景临,是个例外。
不知哪一年,也不知哪一位高人,说了一句:“三皇子与佛有缘”,于是萧景临在十几岁时,便被皇上丢进了寺庙修行,名曰,为国祈福。
宝明寺一案之后,萧景临这才回了皇宫,住在了皇宫的佛寺中,整日也要为国祈福。
在百姓看来,三皇子就是“佛子”,深受爱戴礼敬。可是在一些宫里人的眼里,三皇子地位有些尴尬。
明明是一位皇子,但是二十多岁了,不开府,不成亲,不出宫,整日在皇宫中。若是,他直接剃度做了和尚,倒也好,偏偏三皇子不是和尚,皇子身边就摆在那里。
“皇姐,我来,就是想问一问,出题的方向。”萧景临说。
萧景琼望着他:“我还是不想你跟女学堂有瓜葛。”
“皇姐……”萧景临无奈,“你若不说,我就去问他人了。”
“你想问谁啊!”萧景琼有些炸毛,“那个给你写情诗的女人!”
萧景临一愣:“皇姐,你……”
萧景琼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冲动,说过了话,脸色又青又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皇姐,你怎么知道的?”
“我去找你的时候,在你衣服里,见到了!”萧景琼表情有些扭曲,“你那么宝贝那封信!还收在胸前口袋里!”
萧景临闻言,没有回答。
萧景琼追问,目光灼灼盯着人:“谁给你写的?!”
萧景临稍稍犹豫,说道:“这个……我不想说。”
萧景琼气急:“对我我也不能说!?”
萧景临点了点头:“不能说。”
“!!”
“皇姐,我来不是为了这件事。”萧景临说,“我就是想问一问,女学堂出题的方向……”
萧景琼黑着脸,不说话。
“皇姐,若是你没空的话,我……”
“我有空,你问吧。”萧景琼深吸一口,压下内心的烦躁。
…………
…………
这边,刘蕊儿与沈芳凝走出了皇宫。
身后没了大公主的人,两人不免有些嘀咕起来。
刘蕊儿小声嘀咕:“大公主对三皇子,真不是一般的好。”
沈芳凝附和,点了点头:“三皇子母妃暴毙,后来是颖妃就三皇子养大的。他小时候,常与大公主在一起。感情甚笃。”
“只是可惜……”两人说着说着,沈芳凝不免为萧景临惋惜,“好好的一个皇子,不能在朝堂之上施展拳脚。”
“嘘!这话可不能叫大公主听见!”刘蕊儿提醒她。
“我知道。”沈芳凝说,“大公主最看重三皇子,若是说他坏话,我也就不用跟着大公主了。”
刘蕊儿点点头,又想起一件事来:“惠贞女学堂要招收学生了,去年你生病,没赶上,今年你考不考?”
“我不用考,有夫子举荐。”
沈芳凝说起这件事,微微眯起眼,“你不知道,我家那个扫把星要考!”
“沈归雁?”
“就是她!”沈芳凝说起沈归雁,就恨不得撕扯了她,咬牙切齿的,“就她,也配!”
刘蕊儿道:“你放心,她要是进了女学堂,有她好看的!”
沈芳凝冷哼一声:“那也要她考得上!你不知道,她现在受了重伤,根本没时间看书。”
“受伤了?”
“嗯!”沈芳凝幸灾乐祸,说道,“也不知道死没死,她让人回来报了一声平安,就没消息了。”
刘蕊儿问:“你们没派人去找人?”
“找她做什么?死在外面才好。”
刘蕊儿道:“要是死在外面就好了,就担心她整出什么幺蛾子。她不是跟梁尔尔关系很好吗?”
沈芳凝闻言一顿。
刘蕊儿继续道:“梁尔尔不是省油的灯,沈归雁跟她走的近……也是一肚子坏水儿的!”
“我知道了。”沈芳凝说,“我会让人留意沈归雁的下落的。”
…………
…………
“阿嚏!阿嚏!”这边,沈归雁躺在病床上,揉了揉鼻子。
“大吉大利,大吉大利。”梁尔尔说完,递给给她一个苹果。苹果是梁小姐自己削的,乍一看,跟狗啃似的。
沈归雁拿着,有些哭笑不得。
“尝尝。”梁小姐还没有自知之明。
沈归雁咬了一口,果肉饱满多汁,甘甜清脆。
“好吃。”虽然卖相极度磕碜。
“青大夫说,你现在多吃一些水果好……”说着,梁小姐又要对另一个苹果下毒手。
“尔尔!”沈归雁连忙阻止她,“一个就够了。”
“一个怎么够?”梁尔尔锲而不舍。
“一个真的够了。”沈归雁道,“要不……你给我剥根香蕉?”
梁尔尔眨眨眼,转手拿了一根香蕉,一边剥,一边说:“惠贞女学堂快要入学考了。”
沈归雁盯着她,生怕她把香蕉拦腰剥断。
“嗯……我知道。”
“要参加吗?”
沈归雁说:“要的。”
梁尔尔点点头:“需要什么书?我帮你带过来。”
“四书五经,还有《女则》《女论语》一类的。”沈归雁在女学堂待了那么长时间,可没有白待。
“就这些?”
“差不多,就这些。”
“好。”
“尔尔……”沈归雁看着她,“你要参加吗?”
梁尔尔眯起眼来:“我考虑考虑。”
沈归雁不解:“这有什么考虑的?”
“我要比较一下,是待在楚王府事情少,还是待在女学堂事情少。”
“啊?”沈归雁不解。
梁尔尔也没解释,自己跟萧见楚的约定。
“喏,吃吧。”她将香蕉递给沈归雁。
“哦……”沈归雁一头雾水,接过了。
梁尔尔看她胃口很好,自己的胃口也不禁好起来。
也许是吃了糖葫芦的原因,开胃。她转向身后的邹护卫:“我想吃佛跳墙了。”
邹护卫轻轻点头:“嗯。”
“叫上高少卿还有叔伦。”梁尔尔说,“我请他们吃饭。”
邹蓝继续点头。
梁尔尔看向一旁的沈归雁,哄小孩似的,说:“等你身体康复了,我也请你。”
沈归雁忍俊不禁,说:“我不想吃佛跳墙。”
“那你想吃什么?”
“虾子。”
“好,等你好了,说吃什么,我请什么!”
………
………
正月初八
民间传统,破了五,就能开市,买卖。
梁尔尔约了高景川与肖叔伦在酒楼吃饭,吃的佛跳墙。
“小表姐,怎么又吃这个?”肖叔伦看见好吃的,脑袋就大,捂着脑袋,喊道,“这浓油赤酱的!我都吃了这么天了,咱能清淡一些吗?”
梁尔尔摆摆手,换成了清粥小菜。
肖叔伦这次松了口气。
梁尔尔帮肖叔伦加了菜,说:“叔伦,我要从将军府搬出来了。”
肖叔伦一怔,“啊?”
“我以后不住在将军府了。”梁尔尔说。
肖叔伦眨了眨眼睛,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小表姐,你……你要走了?回邺城?”
“不,我依旧留在洛京,只是不在将军府住着了。”
“那你住哪里?”
“楚王府。”
“什么?!”肖三公子跳起来,瞪大眼睛:“什么?!你说你住哪里?!”
“楚王府。”
肖叔伦掏耳朵,这下是真真地没有听错。
“为什么?”肖叔伦不解,“萧见楚逼你了?”
“那倒没有。”梁尔尔早就想好说辞了,张口道,“这算是,我跟萧见楚的约定吧。”
“什么约定?”
梁尔尔摊手:“叔伦啊,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
“我觉得这样不太好……”肖叔伦皱眉:说,“而且,爷爷不会同意的!”
梁尔尔点头:“我想外公也不会同意的,所以,我想请你帮忙。”
“请我说服爷爷?”肖叔伦摆手摇头,“不行的,不行的。”
“不是请你帮我说服外公。”梁尔尔眯眼一笑,“是请你,跟我一起住进去。”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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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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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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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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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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