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央叹息一声,语气有点无奈,随后他问向陆道:“陆先生,这面玻璃会不会妨碍到您?要不要去到那个房间?”
陆道摇了摇头,这面玻璃,并不会阻碍神通的施展。
他缓缓走上前去,对着玻璃就是轻轻一敲。
结实厚重的防弹玻璃,根本无法阻挡陆道手中的力道,一声清晰的响声,透过玻璃,传递到了隔壁的房间中。
那个挣扎的男子耳朵微微一动,显然是听到了陆道敲击玻璃的声音。
一个声响,已经足以作为一梦黄粱施展的媒介了。
陆道双目一凝,神通随着心念瞬间施展,再一次扯着魏央的意识,闯进了那个男子的梦境中。
这一次,陆道没有窥探男子的所有记忆,而是只截取了最近几天的记忆,和魏央一起,以第三者的视角,观看起男子的记忆回放。
那是一个只有不到60平米的小套房。
却被隔成了一个厨房,一个小客厅和三个独立的小房间。
男子一家,连带着双方的父母,足足9口人,都挤在这个狭小的环境中生活。
一个房间是男子父母的卧室,一个房间是妻子父母的卧室,剩下的一个卧室,则是妻子带着三个小孩居住。
男子只能在客厅的沙发上,铺上被褥,简单的睡上一觉。
他每天都非常忙碌,一大早就要起床,赶第一班地铁,前往公司上班。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销售,干着最累的活,却拿着微薄的工资。
中午下班,他根本不敢闲着,而是到公司附近的餐饮店里,领来一叠厚厚的传单,顶着炎炎夏日,向过往的路人分发手中的传单。
只为了那每天不到三十元的报酬,和店里提供的一份简单的工作餐。
晚上下班后,他会拖着疲惫的身体,赶回家中,草草的吃过妻子留下的晚饭后,又急匆匆的出门。
踏着一辆破旧的小三轮,四处寻找有没有货可以拉。
偶尔他会拉货,偶尔也会拉人,反正只要给钱,他什么都拉。
一直忙到夜里的十一点,他才会蹬着三轮,精疲力尽的回家。
一天的劳碌,让他的体力严重消耗,脚上还在蹬着三轮,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他迷迷瞪瞪,才刚刚进到小区里,就因为一个不留神,跌到了一旁的暗沟中。
老旧的三轮完全报废,他也因此弄伤了脚。
无法下地行走,让他无法正常工作,失去了收入来源,一家人似乎都变得异常暴躁。
父母的唠叨,妻子的责怪,岳父岳母那锐利的目光,都在不断刺激着男子的神经。
没有一个人关心过他的伤势,似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他应该的。
他每天只吃两顿,就为了省下早餐那几块钱的餐费,是应该的。
他每天拼死拼活,身兼数职,也是他应该的。
他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却活成了五十岁的老头,更是他应该的。xǐυmь.℃òm
他终于怒了。
他双眼通红,像只野兽一样对着家里人嘶吼,他冲进厨房,拿出菜刀。
在妻子和父母那不解又恐惧的眼神中,毫不留情的向着他们挥动了菜刀。
等他眼中的血红退去,一家八口,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就连他那个还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小孩,也没能幸免于难。
他没有害怕,更也没有后悔,反而站在血泊中猖狂大笑,就像个来自炼狱的恶鬼,恐怖并且狰狞。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魏央意识的投影,微微摇头,对着陆道说道:“陆先生,看来没有异常。这个男子的家庭,我也有简单的了解过。为了在海山买上一套住房,他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为了支持他买房,夫妻双方的父母,也卖掉了老家的房子。所以一家9口,才会挤在这一套房子里生活。巨大的压力,足以击溃一个人的意志力,他似乎真的是因为压力的刺激,导致精神失常,人格分裂。”
“别急。”
陆道没有认同,皱着眉,伸出手指,点向男子的记忆画面。
画面如同水面般,被陆道一指点出阵阵涟漪,随后画面开始倒退,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陆道双目一凝,天眼开启,对着记忆画面破除虚妄。
一层淡薄的黑雾,被缓缓驱散,记忆画面,恢复了它真实的模样。
陆道再次一点,画面开始继续播放。
但是这次播放的记忆画面,却与他们之前看到的,大不相同。
在天刚蒙蒙亮时,男子从睡梦中强制苏醒,他望了望三个房门紧闭的卧室,眉宇微微一皱。
就在这时,一个虚幻的小孩身影,突然出现在男子身旁,他对着男子附耳轻语:“为什么他们可以那么轻松?而你,却要如此辛苦?”
当男人顶着烈日,在街上辛苦的分发传单之时,虚幻的小孩身影,就盘坐在他的头顶,声音中充满蛊惑:“那么累的活着,不辛苦吗?你活着的意义,难道就是为了养活家人?”
当男子下班,回到家中,吃着难以下咽,冰冷的饭菜时,虚幻的小孩身影,就坐在饭桌一旁,眼中充满嘲弄:“辛苦了一天,为什么连口热菜的没有?你的妻子,把你当人看待了吗?”
当男子弄伤了脚,一瘸一拐的回到家中,面对的却是妻子的责骂时,虚幻小孩站在妻子身后,眼神中充满恶意:“这个女人,她不配做你妻子!你辛勤为家,弄伤了身子,她却丝毫不关心你的死活。杀…杀了她!”
男子躺在家中养伤,父母在耳畔不断唠叨,妻子黑着脸,将饭菜摔在他的面前,虚幻小孩直接出现在他眼前。
小孩的脸上,似乎充满了暴戾,他恶狠狠的对着男子说道:“你活得就像一条狗!他们不断榨取你的价值,却从未关心过你的死活。他们不是你的家人,他们是寄生在你身上的蛆虫。杀吧!杀光他们!不要在压抑了,释放你心中的不满,不要在禁锢自己了,释放吧!你心中潜藏的无尽恶意!”
男子终于被小孩蛊惑,他摔掉饭菜,冲着父母和妻子咆哮。
最终,他举起了菜刀,无情的挥向自己的家人。
画面再次停止,一道白茫茫的世界中,一个男子正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是那名男子的内心世界。
在这里,他能看到妻子每天熬着夜,哄着三个小孩睡觉,每每到清晨朝阳初升,才能勉强的睡上一会。
在这里,他能看到四位老人与妻子,每顿只吃一点稀稠的白粥,却唯独为他留下米饭与肉食。
在这里,他能看到自己因为劳累,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时,老母亲为自己盖上毯子,轻拍他的身子,像儿时一样,哄他入睡。
在这里,他能看到妻子每晚都守着窗口,等待自己夜里回来的身影。
在这里,他能够看到自己摔倒时,妻子那焦急的眼神,也能看到为自己涂药时,妻子眼角悄然而逝的泪水。
一个个温馨的画面,却让他感受到一股极致的绝望。
因为他,亲手毁掉了自己那温馨的小家,他毫无人性的,杀掉了自己一家8口。
他跪在地上,哭干了泪水,却只能得到无尽的悔恨。
陆道轻叹一声,带着魏央的意识,离开了男子的梦境。
外界只刚刚过去几秒,审问室里的警员,还在诧异陆道为什么要突然敲击玻璃。
然而陆道意识回归后,却叹息着说出了一句令人震惊的话语:“杀了他吧!活着,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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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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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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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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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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