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张了张嘴,好像准备说些什么,然后又因为想起自己现在是在二楼,即使说了什么,格兰特伯爵和艾拉她也听不见,最终只好紧紧抿起嘴。
他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威尔逊侯爵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侯爵,我先离开一步。”
没等威尔逊侯爵继续说上些什么,他已经转身走开。
辛德瑞拉稍稍低着头。
那个吻极其清浅,稍触即分,犹如蜻蜓点水,却让她不敢再抬头看向伯爵。
乔衡若无其事地一手放在她的腰侧,如之前那样领着她跳舞。辛德瑞拉几近于无意识地跟着他的步伐挪动脚步,完全由乔衡掌控节奏,引领着进退。
就在辛德瑞拉的心不在焉中,终于迎来了开场舞的终结。
开场舞一结束,辛德瑞拉就拎起了自己的裙摆,准备快速地离开舞厅。
乔衡一把握着她的手腕,问“你去哪”
没能趁伯爵不注意时离开,辛德瑞拉有些挫败地背对着他说,“我去外面透透风。”
乔衡并不认为现在是离开舞厅的好时候,他说“殿下马上就要过来了,等一会儿再出去。”
辛德瑞拉转过身,她终于敢抬起头看向他。
乔衡发现辛德瑞拉红了眼圈,眼角逐渐泛起些许朦胧水意。他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手指,眉心微皱,有些不知所以。
“可是我对王子并没有什么意思。”辛德瑞拉的话语中带着几分鼻音。
看到伯爵有些惊诧的眼神,辛德瑞拉微微垂眼,好像准备透过裙摆看向自己的鞋尖。
“您总是帮我把一切都安排好,可是这次,我并不”辛德瑞拉接连几次都没能把话说完。伯爵也是好心,她这样拒绝他的好意,伯爵大概会不开心吧。
可是,她真的并不怎么喜欢王子。
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比较偏僻,舞场中倒是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们。
乔衡自知遭受过往宿主残留的记忆的影响,习性上总会在不经意间带上些许改变。
他差不多快忘干净最初的自己是一个何种性格的人了,根据仅剩的那点印象,他可以肯定的是,曾经的自己绝不是一个喜好专制,控制欲强的人。
有时候,特别是当他把过去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做对比的时候,他也会感到些许苦恼。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但这绝不是他所期望的,不论是在过去、现在还是未来。xiumb.com
乔衡已经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提前安排筹划好一切,看着他人或自知或不自知地一步步按照他安排的步调和节奏行事。
情感上,他觉得这种习惯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一些事情既然能称之为“习惯”,就已经表明他早就接受了它。
而他的理智却又一分为二,一方面,就如情感上那样,他可以洋洋洒洒像写论文那样长篇大论地讲述这样做的好处。一世又一世,他总是摆脱不掉满身脏水的身份,多筹谋多思量,把变数掌握起来,将其压制在可控范围内,这样做总是没有太大的坏处的。
而又一方面,他又觉得沉溺于这种习惯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不要过分依赖这种习惯。
他抬起手摸了摸辛德瑞拉的头发,轻声道“我很抱歉。”
如此真诚的道歉,是他很久不曾说过的了。
这意料之外的道歉,让辛德瑞拉忍不住抬眼,并稍稍睁大了双眼。
她连忙说“不不,您没有做错什么。是我的原因,与您无关。”
然后她想起自己毁约的事情,她有些羞愧地说“之前我答应了殿下做他的舞伴,可是我又毁了约,我觉得殿下他是不会喜欢我的。”
乔衡说“不会的,殿下很喜欢你。”
辛德瑞拉显然误会了伯爵的意思,以为他在劝自己接受王子的爱意。她拿出自己之前邀请伯爵共舞时的勇气,说道“可是我不喜欢他”这是她又一次明确表明自己对王子的态度。
声音并不高,实际上,她说话的嗓音就从来都没大过。但语气却带着一股激烈,当然,这必须要与她以往面对自己所崇敬的伯爵时,那种无比乖巧、温驯的说话语气仔细对比一下,才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这要是在换到其他傲慢自矜的贵族小姐们身上,这语气也就不算个事儿了。
听起来就像是小孩子在耍性子。年轻的伯爵在心底说道。
辛德瑞拉犹豫了一下,她向前走了一步,使自己更加贴近乔衡。
然后她又犹豫起来,她拉住伯爵的衣袖,轻轻向下拽了拽。
乔衡以为她是有事情要对自己说,便微微低头。
辛德瑞拉用另一只手环上他脖颈,她抬起头。
乔衡侧了下头,那个本该印在年轻的伯爵双唇上的吻,自他的唇角一擦而过。
他不轻不重地推拒了一下辛德瑞拉。
辛德瑞拉的脸色变得极其苍白,几乎是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她艰涩地开口“对不起,冒犯您了。”
她松开自己的手臂,指尖紧扣住衣袖。
这时候,在几位公爵和侯爵的带领下,国王和王后,以及王子出现在舞场上。
王子穿着一身白底金边礼服,腰佩一柄镶嵌着蓝宝石骑士剑。他的脸上洋溢着热情又恰到何处的笑容,举手抬足间无不合乎礼仪。
曼尼菲克伯爵夫人的两个女儿一瞬不瞬地盯着王子,双颊激动地泛起红晕。
她压低了声音,凑在自己两个女儿耳边说道“打起精神来,表现得自然些,争取让王子注意到你们。”
在王子路过她们时,两个女孩脸上的笑容别提有多亲热了,但王子的视线却连停留都没停留在他们身上。
乐团在国王出现后,更加卖力地演奏着曲子。
几个正在与男伴跳舞的年轻女孩,立即收起了之前的散漫,舞姿美丽极了。
辛德瑞拉对此毫不关心,她像是在看着地面,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
忽然间,一双手轻轻扣上她的下颌,冰凉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
“为什么哭”年轻的伯爵不解地问。
听他这样一说,辛德瑞拉这才察觉到自己竟然流泪了。
辛德瑞拉一扭头,挣脱他的手指。
显然,这是乔衡第一次遭到辛德瑞拉的反抗。
辛德瑞拉只觉得自己的泪水止也止不住,她问“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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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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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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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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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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